“春入武陵溪。”須臾,沉悶的聲音透過石縫傳了過來。


    清晰有力。


    咳咳咳!寧蕎差點嗆住,大半夜念春行遊記詩,讓人毛骨悚然!


    “溪上桃花無數!”


    “花上有黃鸝。”


    石壁裂開晾口子,向兩邊緩緩移去,一條寬敞平坦的夯土道現了出來,兩邊店鋪林立,燭火通明,人影憧憧,霧氣繚繞,吆喝聲不斷。


    大紅燈籠高高掛,照亮了前方三丈高的石壁,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現了出來。


    “歡迎來到鬼市!”


    *


    “人血,五斤!”


    “人命,五十兩起步!”


    “異域奇珍,買一送一!價格優惠!”


    ……


    吆喝聲此起彼伏,竟和尋常集市無異。


    車廂裏,寧蕎屏住唿吸,“宇逸寒,你拿了誰的帖子過來?”


    鬼市存在已久,宇逸寒身處北疆,聲名遠揚。


    怎會今夜才邀請他?唯一的可能性,鬼王根本不待見宇逸寒。沒辦法,宇逸寒隻能冒用別饒帖子。


    “蕭庸。”抬眸,宇逸寒已經戴上了人皮麵具,變成了蕭庸的模樣。


    “你大爺的。”寧蕎咬牙,低喝道。


    這貨,還真敢冒用別饒帖子!而且是關入大牢等候發落的守軍統帥,知道鬼王有多少眼線?守軍統帥消失,絕對瞞不了鬼王。


    就算瞞住了鬼王,又能瞞多久?


    可,一入鬼市,深似海。


    能半路撤退麽?當然不能。


    寧蕎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了副諂媚的笑臉,“爺,您放心。的待會定會寸步不離守在您身邊,給您端茶倒水,護您周全。”


    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宇逸寒身邊。


    她怎舍得離開半步?


    馬車停下,垂簾掀開。


    冷風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望著她。平日裏寧蕎想懟王爺便懟,這會兒,怎麽認慫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十五東張西望,裝作沒聽見。


    宇逸寒抬手,寧蕎屁顛顛上前扶住了他,“爺,您慢點下車,心磕著、摔著、碰著……”話至尾聲,簡直是咬牙切齒般。


    宇逸寒冷眸掃了過來,“我怎麽感覺,你希望我磕著、摔著、碰著?”


    寧蕎聲音弱了下去,“……才沒櫻”


    *


    一座三層木質結構樓房出現在眼前,門前掛著成排的燈籠,燈火通明,大堂裏,人聲鼎罰


    宇逸寒抬腳,邁了進去。


    大堂入口處,幾張麵具遞了過來。


    寧蕎接過麵具,才發現大堂裏所有來賓都戴上了麵具,誰也不認識誰。


    正前方,一米多高的木質台麵四周,帷幔飄逸,香風陣陣。大堂分為兩層,一樓大堂,坐滿了賓客。樓上廂房,視野更開闊。


    蕭庸身為邊疆守軍統帥,卻隻能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可見其實力在鬼市賓客裏,堪稱微不足道。


    銅鑼聲起。


    一位穿著緋色衣裙戴著麵具的肥胖女子來到台前,除了麵具四周鼓出來的肥嘟嘟的肉,瞧不出長相。燭火裏,唯見雙冷冽的眸子掃視著眾人。


    “各位,鬼市一年一度的花魁盛會即刻開始。為了滿足各位需求,鬼王特命鬼爪們四海八方搜羅,方得九九八十一曼妙女子。


    眼下,女子們正在後台精心裝扮,等待各位評估。如未得到各位垂憐的女子,當場杖保最終得主—花魁,有機會麵見鬼市鬼王,由鬼王親自裝扮送給價高者……”


    充滿煽動的聲音掠過空曠的上空,刺激著在場饒神經。


    “杖斃!杖斃!”


    “我出一萬兩!”


    “我出五萬兩!”


    ……


    現場氣氛近乎癲狂,唯有宇逸寒靜坐台下,不得動彈半分。


    當場杖斃?


    “爺?”冷風蹙眉,輕言提醒。


    鬼市屬辰河管轄地域,派人隨意擄來良家女子也就算了,怎能殺便殺?簡直目無法紀,視宇國為無人之地。


    更不把寒王放在眼裏。


    鬼王未免太猖狂了!


    宇逸寒迴過頭,涼涼地掃了眼冷風。


    聲音戛然而止。


    王爺做事,向來有分寸,他怎麽就忘了?


    寧蕎攥緊了拳頭,手指指頭刺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留了出來。自古以來,犯罪手段數不勝數,唯有侵犯婦女兒童的行為,最讓人不恥。


    “想什麽呢?”


    冷冽的聲音傳來,寧蕎咬緊了唇,“沒想什麽?!”不是寒王驍勇無敵,怎麽入了鬼市,不吭聲了?!


    “爺胳膊酸了,按按!”


    寧蕎,“……”


    這不是明擺著為難她,想禁錮住她麽?


    “哦!”寧蕎撅著嘴,粉拳輕輕敲打著他的雙肩,緩緩低下頭去,湊近了他的耳根子,“爺,力道可好?”軟糯糯的聲音,女子的馨香,如羽毛般緩緩拂過他的心房。


    宇逸寒背脊微僵,“不用按了!”


    “謝謝爺!”寧蕎狡黠一笑。


    舞台上,燭光搖曳,樂器聲起,眾人齊刷刷地望了過去。


    “寧蕎?”


    冷風迴過頭,寧蕎不見了。


    *


    後台,燭火幽幽,喧鬧非凡。


    寧蕎麵色黝黑,穿著嗇衣裳躬身而入,鑽入後台帷幔旁,綾羅綢緞衣裳成堆灑落,低泣聲隱隱約約傳了過來。


    “阿姐,我我怎麽辦?”


    “不要怕,挑件漂亮衣裳,不定會被哪位官人看上,便不用送命了!”


    “這些都是挑剩的衣裳……嗚嗚嗚……”


    “……”


    “阿姐,你容貌過人,我不過被壞人誤抓而來,必死無疑……嗚嗚嗚……嗚嗚嗚……”


    ……


    女子的低泣聲壓抑、悲淒,斷斷續續傳了過來,寧蕎從帷幔後探出頭來,輕噓了聲,“別怕,我代你去。”剛入鬼市,她一心想著逃命,聽到當場杖斃未能得到垂憐女子,便鬼使神差地溜了進來。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情懷,來自於前世。


    可惜,身手抵不上前世半分。


    可,事已至此,她隻能硬著頭皮上。


    至於她的人身安全問題,隻能希望於運籌帷幄的宇逸寒了。


    “……”


    “……”


    女子低泣聲止,“我叫喬,那是我姐大喬,請問姑娘是?”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代替你上台!”寧蕎掀開帷幔,彎著腰,躡手躡腳走了出來。


    燭火搖曳,寧蕎黑炭般的臉頰現了出來。


    “鬼啊!”喬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大喬死死咬住了唇,“姑姑娘,瞧您這模樣,恐怕剛剛爬上台,便被哢嚓了!”


    寧蕎莞爾,“姑娘請放心!”


    喬暈暈乎乎地醒了過來,手指著寧蕎聲音顫道,“比比我……”還醜。喬話未完,被寧蕎塞入帷幔裏。


    ……


    醜時,鍾響。


    台上,帷幔搖曳,衣袂翻飛,一行身著翠綠色衣裙女子踩著碎步緩緩而來,略施胭脂,眼波流轉,道不盡的風流韻味。


    叫好聲,連連。


    “我要!”


    “我要前排第一個!”


    “我要中間那個胸大的!”


    ……


    舞畢,戴著麵具的廝端著托盤來到大堂收取銀兩登記,方才在台上表演的姑娘們算是花落各家,免了杖斃而亡。


    綠衣女子緩緩退下,身穿粉色霓裳舞裙的姑娘們腳踏青煙而來,酥胸半露,身姿曼妙,舞步迷人,人人目不轉睛。


    “真是絕了!”


    “我要後排第三個!”


    “我要第二個!”


    ……


    台上,舞姿嫋嫋,台下,激情四射。


    一身形粗壯男子急不可耐,拿著大把銀票衝上了台麵,死命抱住了前排美人兒,手掌揉撚著美人兒胸前酥軟,嘴湊了上去。


    “美人,爺有大把銀子,讓爺好好疼你!疼疼……”你—字沒有完,銀光閃過,男子頭顱拋了出去,粗壯的身子轟然倒地,鮮血迸濺,血流成河。


    大堂裏,一片死寂。


    寧蕎手腳發軟,差點倒了下去。


    這就是鬼市!


    這就是鬼王行事風格!


    不管來人是何種身份,兜裏揣著多少銀子,隻要不按鬼王規矩出牌,必死無疑!


    ------題外話------


    不知不覺~文文上傳兩個多月,終於熬到了首推~蕎蕎,一路走來,感謝各位親親的嗬護哦~請記得追文~評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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