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震驚。萬萬想不到,最後官當得最大的,竟然是老爺子。


    莫老爺子的大徒弟秦顯白今日不在場,小徒弟周塵硯特別高興,師父前師父後的喊個不停。


    魏忠實忍不住笑周塵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爹呢!”


    周塵硯嘿嘿一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可不就是我爹嗎?我爹終於揚眉吐氣了!”


    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他們了!再也沒人敢以低價強買他們辛苦燒出來的瓷器了。


    時安夏默默瞧著一切塵埃落定,對嫂子笑道,“瞧,夢都是反的。”


    魏采菱卻知,若沒有時安夏的未卜先知,她外祖父定遭毒手無疑。


    因為她故意讓外祖父胡亂寫的手稿被秦顯白偷走了……想必,秦顯白很快要倒大黴了。


    確實,秦顯白倒了大黴。


    他偷了莫老爺子的手稿迴了安州,然後夥同那邊交好的瓷器商投了大量的銀子要做出碗壁有魚有花的瓷器。


    可不知因為什麽原因,那魚和花隻要一碰水,就就就就……脫落了,根本不可能達到在裏麵栩栩如生的效果。


    秦顯白堅信可以成功,又用三寸不爛之舌鼓動瓷器商繼續投入大量銀子燒製,還保證肯定迴本。


    且一再說明,以他敏銳的嗅覺能感受得到,隻要這次成功,很可能會成為北翼的國瓷。


    而他自己,也能因此成為新一代瓷父。因為他……天縱奇才,才能造得出這麽好的瓷器。


    一切都在他的殷切希望下進行,結果晴空一個霹靂把他砸暈了。


    北翼有國瓷了!


    北翼國瓷叫“莫瓷”!


    他師父莫嶽深成了瓷父,榮任朝廷督陶司的司長。


    不對啊!不對!


    夢裏不是這麽說的呀!秦顯白分明記得有一次做了個美夢,夢到自己成了瓷父,當上了朝廷督陶司的司長。


    他富可敵國,連朝廷都要禮讓他幾分。


    怎的變成了這樣?


    瓷器商們好不容易采購到了一批真正國瓷的樣品,拿迴來一瞧。


    哇,魚會遊,花會開……這才是他們想要造出來的瓷器。


    再一看,秦顯白騙了這麽多銀子搞出來的四不像,簡直糟心糟透了。


    “還錢!”瓷器商們逼著秦顯白還銀子。


    可秦顯白哪裏還有銀子可還得出來?全都拿來燒那些廢瓷了。


    秦顯白欲哭無淚,求爺爺告奶奶,希望寬限些日子。


    可對方是隻認銀子不認人的主,以前能提供利益就是稱兄道弟的好兄弟,現在利益化成水便是六親不認。


    秦顯白被逼得走投無路,準備上京城找師父問個清楚,為什麽要這麽害他?拿錯誤的手稿誤導他,引他上套。


    可瓷器商以為他要跑路,一怒之下,將他打暈,扔進窖洞燒死了。


    秦顯白死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


    他終於知道分明是個美夢,分明是個縝密的計劃,為什麽會功虧一簣。


    因為沒殺死莫嶽深!


    夢裏的莫嶽深是死了的,被他親手推進窖洞裏給燒死了。


    而他忽略了這個細節。他師父太忙了,常住在他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連人都見不著,又怎麽能隨心所欲殺死師父?


    秦顯白如夢方醒。


    他醒時,大火烈烈……人生終究夢一場,這是後話,表完了。


    這一天的國瓷展覽散去,列國迴到安夷館用晚膳。


    今日館裏來了幾位不速之客,一位是海晏公主時安夏,一位是公主的駙馬岑鳶,還有一群禮部官員。


    他們代表朝廷來慰問使臣。禮部官員們長袖善舞,與眾使臣推杯換盞。


    時安夏卻被岑鳶帶去了維那部落一桌坐下。


    他們之前在叢茵河上吃酒的時候,已經認識了瓦真王子。這時候坐過去聊幾句,倒不顯得突兀。


    時安夏也不知岑鳶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狐疑地低聲問,“你說這裏有紅鵲的禮物?”


    “嗯。”岑鳶想了想,低聲迴她,“耐心些,也說不定是我猜錯了。”


    時安夏一聽他這麽說,好奇心更重了。


    席間,瓦真王子依然不善言談,唯一的交際方式就是喝酒。


    但凡他要說話,必定是舉杯說,“請!”


    除此之外,真就是惜字如金。


    岑鳶也是個能人,幾大碗酒下去,麵不改色。


    部落使臣生怕冷場,“駙馬好酒量啊!”


    岑鳶笑笑,“瓦真王子也好酒量。”


    部落使臣笑得有些尷尬,也有些苦。


    他們王子以前可是滴酒不沾,後來卻總是酗酒。每日不酩酊大醉,都不算完。


    惜字如金的瓦真王子盯著時安夏的臉,帶了幾分醉意,忽然柔了聲兒,“公主傾國傾城,不該出來……”


    部落使臣生怕自家王子再說出點什麽胡話來,忙打岔,“我們王子的意思是……”


    瓦真的眼睛紅得像隻兔子,揮了揮拳頭,反問,“駙馬,你打得過我嗎?”


    他看著駙馬就文弱,恐是文人。一個文人如何護得住一個美麗姑娘?


    駙馬搖搖頭,“打不過。”


    瓦真王子搖搖擺擺站起來,凝重的聲音低語,“走吧,我送你們迴府。”


    駙馬搖搖頭,表示不走。


    瓦真王子急了,“別以為在你們北翼他就不敢!他是個瘋子!”


    部落使臣恨不得把自家王子一棍子敲暈,擠了個笑容在臉上,“公主駙馬見諒,我們瓦真王子喝醉了。”


    仿佛是迴應他的話,瓦真王子軟倒在位置上,人事不省。


    眾人七手八腳扶起瓦真王子,又是好一頓賠笑,散了席,走了。


    岑鳶牽起時安夏便從大廳退出,從另一條小道繞過去,悄悄尾隨著維那部落的人。


    時安夏低聲道,“這瓦真王子怕是受了什麽刺激。”


    “他妹妹遭了宛國二皇子布思的毒手。”岑鳶一邊迴答,一邊拉著她蜿蜒繞行。


    時安夏在想,難道岑鳶準備拉攏這個部落?那跟紅鵲有什麽關係?


    這想法剛一出,她腳步就頓住了。


    她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一個大版的紅鵲……天哪!


    除了身量高些,個頭大些,發髻不是北翼的樣式,那臉部輪廓,眼睛鼻子嘴,無一不是紅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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