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不棄的腳麵上,已經凝聚了一層冰霜。


    他甚至無法動彈,因為一層冰氣,已經席卷了他,變本加厲,無比猖狂!


    “這是……”


    他的心頓時陷入不可思議的泥沼中。


    努力想掙紮,但最後還是被冰塊籠罩,無法獲得生的機會。


    “吼……”


    它的聲音虛弱下去,但身上的力量,依舊不減。


    離不棄的血液,被固定在眼前,薄薄透明的冰氣已經組成牆壁,讓他無法和自己的劍,作半點聯係。


    他的內心陷入一片死亡的幻影中,而隻能睜著眼睛,無神地瞧著自己的佩劍,在這裏亂轉。


    不如先搞死種樹人,將豹子殺死再說。


    他的安危,無傷大雅!


    “你還真的明白了我的心意?”


    頓時,讓離不棄隻發現,眼前的東西已經變化了。


    寶劍一個轉身,身上的冰屑撲棱棱地下落。


    它抖掉血漬和一身冰冷,“唰”地一聲,就朝著豹子的心口衝去。


    如法炮製,再度迴避,豹子的身體輕輕躲閃,眼瞧著又要凍結劍身。


    猛然間,劍敏銳地迴轉身體,“唰”地落下。


    劍氣冷冽地衝刷離不棄的眼前世界,他的心情變得複雜。


    接著,他已經清楚地發現了一顆頭。


    是豹子的頭,絨毛栩栩如生,保持著之前的模樣,顯得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就像它還沒有死,死不瞑目的眼中,依舊是血絲纏繞,冒出所向披靡的感覺,冰霜之氣越發濃重。


    此刻他突然感覺身體在極速下墜,就如被人拉下去了。。


    嗯?


    “醒醒了,離不棄,你好像做噩夢了吧?”


    “有嗎。。。”


    不過離不棄此刻已百口莫辯,因為他發覺自己已經出現在崇天城外的一片平緩地麵上了。


    “別說了,我們都知道你天天沒睡好覺,現在還補覺。”


    嗯?


    不過這路途也並不遠的樣子,因為離不棄看到周圍人俱是清醒模樣。


    。。。


    或許隻是一場夢。


    “抱歉,我真的太累了,剛剛睡著了請原諒。”


    “沒事,法事還未開始,明天恰好晴天,適宜超度。今天我們就在這城外搭帳篷簡單休息一番。”


    慕雲說城內一片廢墟,可能有毒害,故此大家隻能在城外度過一個晚上。


    這天氣說變就變,很快陰雲密布,如離不棄壓抑的心。


    他搭好帳篷,一個人鑽進去倒頭就睡。


    沒看文雪悵然若失的視線。


    “我有個任務要你幫我完成一下,要不你隨我來。”


    “可以。”


    此刻恍如入夢。


    離不棄半睡半醒,感覺這是一個夢。。。


    畢竟這個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慕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離不棄明白了他的聲譽。


    但是,他不是一個至強者嘛,為什麽要找他做個任務?


    慕雲自然是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一路上並無話語。


    “雲隱兄,你看看,我的小樹居然都成這種樣子了,怎麽救?我不會……”


    “太平,要不你去休息休息,我和離不棄來處理你的一些意外。”


    “什麽?離不棄,哦,謝謝你,好孩子。”


    被念太平猝不及防誇了,讓離不棄的心中,產生的那個本已否定的猜測,卻再度冒了出來。


    “難道那個神秘人,就是念太平?”


    但是,他還是無法確認這一點。


    難道,他真的隻能祈求天地了?


    “你看一下,幫我把這一根枝條除掉,我會給你一些幫助,或者是獎勵。”


    “為民除害,義不容辭。”


    但是,念太平的影子他也沒有見到過……


    “喲,這就是離不棄,天才少年啊。”


    離不棄的眼前,倏然冒出了一個人影。


    顯而易見,他就是念太平了。


    “呃?”


    記憶中的念太平已經“咕嘰”一聲滾出來。


    他的眼睛縫很窄很小,產生一種嬰兒肥的臉龐,覆蓋了歲月的暗黃,可能是身體不好?


    “啊,太平最近研究新的丹藥,還被怪樹擾亂了心境,所以……”


    “所以我要去收服一根枝條。”


    “對,很對。”慕雲揮手暫別打量離不棄的念太平,緊接著就將他牽到眼前。


    也直到現在,離不棄才可以清清楚楚地發現自己身在何處。


    他所在的,赫然是一座山的山頂,抬頭一看,沒有遮蔽,但也沒有什麽危機。


    一座小居立在山巔,破舊的木門,還有裏麵的熱氣蒸騰,像是一個暖爐。


    而他們則是朝著山頂的另一端走去。


    “你說--”


    離不棄突然間發現了一物。


    它的身上,是墨綠色的,很深的綠色,有些可怕的棕黑,在樹根蔓延。


    張牙舞爪地在山巔之上,仿佛增添了一種不一樣的魅力。


    它的身上,枝幹很多,盤虯臥龍。


    睚眥欲裂的樣子,舞動的枝幹,扭曲的身體,真的……好生奇怪。


    它的身上還有些青翠的樹葉,滴翠可愛,散發柔和的光芒。


    但是,如今這一棵樹,為什麽會抖動?


    離不棄朝著眼前極目遠眺,看到了雲霧,看到了藍天,還有的,就是這一棵瘋狂起舞的樹了。


    它的一根樹枝宛如魔障,此刻胡亂揮動,發出“唿唿”的風聲,鞭撻空氣,牽動離不棄的心。


    它揮舞得幹脆利落,離不棄看得驚心動魄。


    嗯,將它當做一個人的手臂,或許好合理一些。


    但是,他已經無言以對,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樹的詭異程度了。


    “它是如何妖變的?”


    它的身上,應該沒有妖氣,是人為因素,讓它才成為如此恐怖而滑稽的模樣。


    “哦,還不是念太平,他神神叨叨給它吃自己煉製的聖水,沒想到真的讓它成精了。”


    “什麽?喝水也可以成精?”


    “你可能不知道,念太平做實驗多麽瘋狂,”慕雲緩緩吐出心中鬱結,“他可以一次性燒毀十個煉丹爐,甚至更多,他的成功真的建立在無數次失敗之上……”


    念太平?


    離不棄感覺到自己大開眼界,但也說不出話,隻能望著不住搖曳的樹影,心中產生了一些別樣的想法。


    “這就是它了,你負責把它砍斷,其他的,我們來做。”


    “你不砍嗎?”


    “當做對你的一次試煉。其實你也想知道,你該如何去做什麽吧?”


    “嗯?”


    慕雲微微一笑,緊接著就從離不棄的眼前,徑直消失不見。


    “真是傲嬌啊。”


    話是要說的,但離不棄的心中,卻隱隱多出了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眼前的樹,它長得有些像桂花樹,不高,但比離不棄高出一大截。


    更重要的是,它的身上,那一根“神奇”的樹枝。


    樹枝粗糙的質感,淋漓盡致地顯示。


    其中一根樹枝尤其顯眼,就是離不棄抬眼一看就看到的、像是一隻手的怪異存在。


    它是樹枝,但周長膨脹了一倍有餘,顯得有些可怕,有的地方已經鼓起來。


    身體一伸一縮,像是真正的一隻手,也可以將離不棄的腦子扭下來當球踢。


    但是,那五根手指,已經讓離不棄看得很清楚了。


    它們靈活地朝著空氣中抓來抓去,還不夠的時候,就順手扯開幾道閃電。


    他說完之後,望著眼前青筋暴起的樹枝末端。


    雖隻有一根,但他是不是該直接切斷它呢。


    離不棄笑了笑,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妖丹!


    銀色的妖丹,看起來有著無比流暢的線條,變得渾圓,但微微呈現出橢圓形。


    他唿了口氣,因為妖丹的身上,也是極寒。


    它蘊含了那隻豹子的畢生修為,很難找到和它一模一樣的同款,但應該是可以噴發冰氣的。


    “嘶嘶”的聲音突然出現,離不棄的眼神中,包含希冀。


    白色茫茫然地充斥眼前,顯得模糊的視線中,一些冰粒迸射而出,緊接著將離不棄眼前的樹枝也噴上了些白色的冰霧。


    “啪啪啪”的聲音中,離不棄看到無數模糊的樹影擴散,帶著指甲的變異樹枝,更是讓他歎為觀止。


    妖丹在他手上,天地之氣氤氳而起,讓離不棄看著,也多出一個釋然的笑。


    它的力量如涓涓細流,一直在流淌。


    而這時,空氣中的溫度,也隱隱下降了很多,僅限於這裏的一片空間,雖小,但也可以除去該死的樹枝。


    “哢哢哢”僵硬的擺動聲音出現,離不棄沒說什麽,透過散去的冰霧,朝著眼前的樹枝望去。


    它已銀裝素裹,身上浸染雪色,再也沒有辦法試著掙紮脫困。


    不得不說,僵直不動的樹枝,它那一隻虛擬的“手”也還在輕輕顫抖,雖然看起來可能有些驚悚的感覺,但是,離不棄卻冷笑一聲。


    緊接著,他從容地伸出手指,“啪”地打了個響指。


    他的笑靨冷冽肅殺,他的火焰耀眼奪目。


    而現在,一簇火苗輕而易舉地騰起來,燒灼到眼前,直接燒在冰封起來的樹枝上。


    樹枝發出“哢嚓哢嚓”清脆的聲音,它的身體迅速爆裂開來,在離不棄的眼前,逐漸幻變,成為粉末。


    “好了。”


    它的身體已經徹底破碎,看得出來,身上還有一些暗色的斑點,但現在已經成為細細的粉末,飄散了。


    “不對--”


    頓時,離不棄眼神透亮,他的手上,不知為何,一陣麻痹。


    他的手臂上,已經多出了一隻新增的手。


    這隻手還是冰冰涼涼的,是從樹枝上,自己脫落下來的。


    一股陰森的詛咒氣息,清晰無比的惡意,讓離不棄的身體,也不禁顫抖起來。


    “這--”


    他的眼神中明顯產生了驚恐,最後卻無言以對。


    無法自衛,感覺到一些沉甸甸的東西,已經深入心中……不,他必須要自救!


    倏忽,他的手上,一層微妙的天地之氣湧動,讓他的眼底,點綴起一抹笑意。


    但頃刻間,離不棄的笑容已然消失,眼中產生的,是越發讓他困惑的深黑。


    “怎麽會?”


    他的手上,天地之氣已經凝固,逐漸成為冰藍色的東西,顏色將離不棄的心觸碰。


    他什麽都不知道,頓時隻知道打量自己的雙手,滿臉都是納悶和驚訝。


    藍色在他的指尖舞蹈,輕盈徐緩。


    緊接著,就直接順著那一隻樹葉手攀緣而上,將它再度凍僵,成為冰霜的聚集,成為冷颼颼的寒風。


    樹葉手一顫,旋即因為溫度太低被直接凍裂了身體。


    它的身上發出玻璃一樣清脆的爆裂聲音,尖銳刺耳之餘,離不棄感覺到內心浮現的一抹釋然。


    隻不過這次,是真正的湮滅。


    “這不是問題。”


    說罷,他的心情已經變得坦蕩。


    現在的離不棄,已經果斷地將自己身上殘餘的碎屑抹除,喘息一聲,感覺到內心中的輕鬆之感。


    “哢!”


    “哢嚓!”


    “啊!”


    猛烈的刮擦聲音讓離不棄再度迴過神,他的頭頂上,無邊的樹枝突然出現!


    他的身體沒有發現剛剛產生的征兆,而現在,更是隻因為劍的協助,才發覺這一點。


    這次,張牙舞爪的不再是一個個體,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根樹枝而已。


    樹葉抽了筋一樣瘋狂地震顫起來,“嘩啦啦”地化作綠色匕首,讓離不棄看得眼花繚亂,自己也置身於它們密不透風的包圍中。


    他聽見頭頂上瘋狂的抽打,聽得到一些“劈劈啪啪”的聲音,是樹枝被削斷之後的聲音。


    他的身體一矮,指尖騰起的火焰若隱若現,幾乎快要飄逝。


    下一刻,居然是“嗖”地一聲,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刻,一根枯枝驀然飛來,是剛剛被斬斷的可憐蟲。


    它汲取離不棄手上的火焰,“劈啪”幾聲被直接燒毀,冒出一團青煙,伴隨灰燼落在地上。


    “你!”


    奈何離不棄無法對準沒有生命的物體亂發脾氣,但是他的身上,感知是不夠了的。


    這樣一來,豈不是……


    眼前的東西亂舞,樹葉的聲音唿唿作響。


    但是,離不棄在此刻,揮手直接投擲自己的劍。


    與此同時,他的眼神中,殺氣騰騰。


    晃晃悠悠之中,無數冰霜的碎片飄出,輕柔而堅定地覆蓋著樹葉,密集的綠色中被白色侵占,就像是一次命中注定的覆滅。


    它們的身上凝結寒霜,以及樹根,那些在清風中不太分明的細細渣滓,就是樹葉手留下的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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