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與我心同,誰與我共緬。 .


    豈欲照人癡,亦僅存吾眼。


    “我想你們……”那話音落下時,似乎四周都已經變了模樣,透過那『迷』霧重重,我再也無法靠近,而是腳步生生被牽製住,一步一步的後退著,縱然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掙紮著,也依舊掙脫不開,我淚流滿麵,似乎重重疊影之間,映著阿媽的臉。


    “阿媽……”我張張口,似在呢喃著,恍如一場夢,驚醒過來。


    “孔笙!”眼前的這個人,全身都血汙一片,我想了想去聽著他的聲音,熟悉這個人是誰。


    “你怎麽樣,還痛嗎?”那個人的聲音,還在我耳邊響起,一直在說著話,我卻聽不到任何一般。


    我張張口,“阿媽?”我艱難的開口,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來,屬於我自己的聲音,此刻嘶啞的不成樣子。


    “那是夢,你做了很長的一個夢,你說了很多話。”我轉過頭,遲緩的再度看著那個人,終是認得,是嚴頌聲。


    “你先別說話了,都過去了。”此刻的嚴頌聲,雙眼間都是紅血絲,他的臉被血汙埋著,我仔細的看著他的臉,才發現,這裏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地方。


    “哪?”我艱難的問道,他仔細的聽著我說的話。


    “湘潭,這裏是湘潭。”嚴頌聲說道。


    “我,我做了一個夢。”我艱難的開口,每一個字的音節都模糊著,嚴頌聲側著臉,湊近著我,仔細的聽著我說話。


    “你差點死了,你知道嗎?”嚴頌聲看著我,眼裏複雜的表情,讓我捉『摸』不透著,可是我看著他的表情,卻生生有一種痛苦。


    “我,怎麽了?”我緩緩的問道,像一個遲暮的老人一般。


    “你,不要命的,去追著一個日本特務,差點被他殺了你知道嗎,你怎麽膽子那麽大,你真的不怕死嗎!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知道,我看著你倒下去的時候,我……”他說道最後,戛然而止住了。


    頓了頓“孔笙,你可以不要命,你可以隻為自己,不想其他人的感受,但是你有想過沒有,若不是我趕到及時,你真的沒命了,你都嫁了人,你難道不想想,榮圍國在前線知道這個消息,他怎麽承受的了!”嚴頌聲看著我,接近咬牙切齒道,他的 怒意,他的神情,足足震撼著我。


    “榮,圍國!”我艱難的發出這個名字的聲音來,眼裏含著淚,不知所措,這樣的後果,我不敢想,一想到榮圍國在前線,我徹夜難眠,可如果,今天我的命這樣沒了,那麽榮圍國怎麽承受呢!


    “孔笙,他沒事,現在有事的是你自己,你給我好好活著,什麽都強!”嚴頌聲說著話,站了起來,我看著他的動作,看著他朝門口招招手,接著看到莫茹一臉淚痕未幹的樣子,走了進來。


    “孔笙,你怎麽這麽傻啊!”莫茹靠近我,哭泣著說道。


    “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莫茹繼續道。


    “我,怎麽了?”我艱難的開口道。


    “我不知道你怎麽了,我知道,嚴長官抱著你迴來的時候,你全身都是血,你流了好多的血,你嚇死我了!”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抬起手來,想要『摸』一『摸』莫茹的頭,她哭的太傷心了,我轉過頭去看著嚴頌聲,他垂著眼,神情複雜著,適才我看得很清楚,嚴頌聲的手都是傷口,似乎是刀割的,他肩膀的地方也是殘破的,整身的軍裝,不成樣子。


    “好了,莫茹小姐,你讓她休息吧,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嚴頌聲足足看了半響莫茹在我身邊哭的撕心裂肺著,我慘白著一張臉,示意著道。


    “好,我,我知道,我知道了。”莫茹哭的氣不接下氣,慢慢的站了起來,迴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裏,有著希望燃起的感覺,我艱難的擠出笑容來,點點頭。


    “你現在的笑,哭還難看。”嚴頌聲的聲音直接打斷了我的笑意來,我僵住表情,直到門被莫茹關。


    “我,做了一個夢。”我的視線定格在那,聲音呢喃著,嚴頌聲轉了過來,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我的話,他坐了下來,從床邊的桌子拿起杯子,小心的扶著我,喂我喝了些水,我看著他的動作放迴杯子,準備著要離開,我一著急趕忙的拉住了他的軍裝,嚴頌聲迴過頭,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我想和你說說話。”我艱難的發出聲音,希望他能聽的到。


    “恩?”嚴頌聲一挑眉,順勢坐在我身邊,靠近著我。


    “我,做了一個夢……”我視線定格在嚴頌聲的臉,緩緩道。


    “我聽見了。”嚴頌聲看了我一眼,手的動作不停,他替我掖著被角。


    “我夢見我的親人了……”我有些開心,又心裏布滿酸澀的樣子,一覽無餘的在嚴頌聲的眼神裏,我看著他的眼睛,那裏透過來,又一個小小的我,表情苦澀,或者說是絕望。


    “人生幾場大夢,要麽初醒,要麽此沉淪。”嚴頌聲垂著眼,忽地說道。


    他沉『吟』了一下,接著說“孔笙,我認識你開始,你一直沉淪,後來有人來找你的時候,我才知道,你早醒了。”


    我並未接話,我還是看著他,示意他繼續道。


    “那時我才知道,也許你,隻是需要一個人,而這個人,這輩子隻能是他了。”嚴頌聲緩緩的說道,表情淡漠著,似乎在說著與他毫不相幹的話。


    “ 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我覺得,你是一個脾氣倔強的姑娘,不怕死一樣,在這個人人都想苟活的年代裏,你居然是不想活的樣子。”


    “不是人人都一張白紙的生活,誰都有痛苦,誰都在經曆磨難。”


    “既然你已經遇到了,該惜命,不然,白白讓他傷痛欲絕。”話音落下,他看著我,似乎有些深意。


    “你父親,生前已經托我辦好的事情,我也已經替他辦好了,這一次,等你好了,你走吧。”


    “他在湘北,我在長沙,我等他呢。”我慢慢的說道,眼裏都是淚水,斷了線一般。


    “我會好好活著,我答應了他,我一定好好活著,你放心。”我視線一轉,仿佛對著濃霧裏的親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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