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在大帳之中,宴會一直進行到深夜才結束,那徐令德和孔興升都喝的酩酊大醉,最後索性住在了軍營裏,沒有迴涼州府。


    而蘇若悟因為在他老子的眼皮底下,也不敢太過放肆,早早便和李道然一起,迴到了自己的營帳中。


    兩人迴到營帳之中,蘇若悟卻從懷中一掏,原來偷偷拿了一個酒壺出來,他喝了一口,歎息一聲道:“好久沒這麽痛快的喝酒了,真懷念在涼州府的時候啊!”


    李道然也是歎息一聲,想到他們兩個和楊嘯義一起,在涼州府時的情景,真的是恍如隔世一般。


    蘇若悟又端起酒壺,灌了一口,對李道然道:“道然,你也來一口吧?”


    李道然本想拒絕,但此時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不由得接過酒壺,也灌了一大口下去,熱辣辣的酒順著嗓子留入胃裏,一股熱氣湧上腦中,暈乎乎的竟覺得十分舒服。


    李道然一口下去之後,竟連著端起酒壺,又喝了幾大口,看的蘇若悟都有些呆了。


    李道然將酒壺遞還給蘇若悟,長歎一聲道:“天下之大,何處才是我容身之所!”


    他這一段時間,經曆大起大落,原本被蘇潼的一番話,激起了鬥誌,但今天再見到從涼州來的徐令德和孔興升,又激起了他的厭世之情;再加上聽到碧洛音的消息,更是讓他心中惆悵。


    “哈哈哈,”突然一陣笑聲從營帳外傳來,一個人踱步走了進來,朝李道然笑道:“隻聽李兄弟你這一生感慨,便知道是胸懷大誌之人。”


    兩人抬頭一看,隻見走進來的人,卻是離子良。


    “離先生,”蘇若悟有些吃驚地朝離子良問道,“你怎麽也跑出來了?”


    “我離某平生最厭惡官場之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怎麽會陪他們坐在一起?”離子良笑道。


    李道然聽離子良這麽說,頓時對他增加了幾分好感,點點頭道:“那樣的廢物,也能當上刺史,我看這朝廷,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剛才他幾口酒下去,此時已經有些上頭,說話不由也口無遮攔起來。


    離子良聽李道然這麽說,卻絲毫沒露出驚訝的表情,哈哈大笑道:“看來李兄弟,也對朝廷頗有不滿了。”


    李道然冷哼了一聲,沒繼續說話。


    蘇若悟卻接話道:“離先生,聽你這麽說的意思,難道你也對朝廷不滿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離子良毫不掩飾地說道,“我離某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再說當下,我們鎮西軍之中,除了蘇將軍,哪還有對朝廷滿意的人?”


    “這……”蘇若悟尷尬地笑了笑,替他老子辯解道:“我家老頭隻是為了大局著想而已……”


    離子良揮揮手打斷蘇若悟的話,繼續道:“我對蘇將軍的高節,心中隻有敬佩之情,絕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當下,唉……”


    這離子良是鎮西軍中第一號謀臣,心細如發、智謀過人,今天說話的風格卻似乎口無遮攔一般,完全不像是他的為人,但此時蘇若悟和李道然卻沒有察覺到這一層。


    他們兩個聽離子良欲言又止,忍不住一起追問道:“離先生,當下怎麽樣?”


    離子良再長歎一聲,接著道:“如今雖然算是取得了一場大勝,但匈奴兵力最盛的一支部隊,還停留在幽州境內,若是依我們鎮西軍的實力,隻怕下一步便難以抵擋了。”


    “離先生,看來你也不看好鎮北軍,和涼州方麵的支援了。”李道然說道。


    “唉……”離子良歎息道,“蘇將軍也算是當世少有的聰明人,但偏偏是當局者迷,總以為別人都和他一樣,能夠顧全大局,唉……”


    “難道說,”李道然繼續問道,“鎮北軍和涼州兩邊,都指望不上嗎?”


    “我也希望這最壞的情況,不會發生,但此時看,隻怕我們鎮西軍,是要孤軍奮戰了。”離子良歎息一聲道。


    李道然和蘇若悟雖然也這麽猜想過,但此時聽離子良說出來,卻還是十分驚訝。


    “若是鎮西軍敗在匈奴手中,鎮北軍和涼州的軍隊近在咫尺,又怎麽能逃得過拒不救援的罪責?”蘇若悟朝離子良問道。


    “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離子良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當今朝廷,名義上負責掌管天下兵馬的,正是當朝太尉衛榭,但實際上,卻有大將軍李毋名和他分庭抗禮。李大將軍手下有鎮南軍,我們鎮西軍蘇將軍,也是李大將軍的親信,而衛榭現在能掌握的,便隻有鎮北軍一支部隊而已。”


    李道然此時已經隱隱有些明白過來,心有所悟。而旁邊的蘇若悟則開口朝離子良道:“那又怎麽樣?難道我們鎮西軍倒了黴,對衛榭會有好處嗎?畢竟大家都是一國之臣,同為朝廷效力啊!”


    “公子,你太單純了,”離子良笑了一下,繼續道:“我們鎮西軍若是被匈奴擊潰,與國與民,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壞事,但對那衛榭,卻是天大的好事。”


    “此話怎麽講?”蘇若悟繼續追問道。


    “那衛榭巴不得我們鎮西軍全軍覆沒才好,”離子良冷笑一聲道,“這樣才好把天下兵馬,都掌握在他手中。”


    “啊?”蘇若悟吃驚地喊了一聲,道:“不至於如此吧?”


    “怎麽不至於?”離子良冷笑一聲,道:“鎮北軍龜縮不出,必定便是出於那衛榭的授意,那範繼權像是衛榭的一條狗一樣,又怎麽會不聽話?”


    “原來是這樣……”蘇若悟雖然並非不懂這些政治手段,但此時聽蘇若悟說,還是忍不住有些難以置信。


    “李毋名大將軍見北麵戰事吃緊,已經幾次上表陳情,”離子良繼續道,“請求朝廷同意將鎮南軍調一部分到北麵來,支援我們鎮西軍,但朝廷偏偏就不同意,自然是衛榭從中搞得鬼。”


    “衛榭這奸險小人,總有一天,我要他的好看!”也許是因為幾杯酒下去,頭有些暈乎乎的,李道然開口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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