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種可能,都需要去印證。


    而且她總覺得沈闊和柳如霜這兩個不信神佛的人,突然出現,在大相國寺附近,透著蹊蹺。


    之前她已經明裏暗裏詢問過寺裏的人,都說沒見過他們。


    他們二人所帶伺候的人不少,若是來了大相國寺,寺裏的人應該會有印象。


    可她讓紅玉去問了好幾個,都說不知道。


    那沒來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也或者,本來要來,後來因為某些事情,而沒來。


    至於是什麽事情,這才是她所在意的。


    不知為何,總覺得是跟京兆府和巡防營出動有關。


    木婉雲也曾懷疑這倆人會不會是提前知曉了她要來大相國寺,特地趕來惡心她的,甚至還懷疑過那晚偷聽的人有可能是沈闊。


    可沈闊似乎並不擅長暗器。


    而那晚的人也對她沒有殺意。


    除非沈闊對她餘情未了?


    她想到這裏,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沈闊對她的厭惡,從來都沒變過。


    而且那日亭中相見,他對柳如霜依舊寶貝的緊。


    而且在她最後說了那些故意刺激他們的話之後,她能明顯感覺到沈闊對她動了殺意。


    或許,那日沈闊本就是來殺她的,隻是還沒來得及,就被寺裏的師傅發現了,才改變了策略,先保命要緊。


    這麽想著,木婉雲倒是更沒個主意了。


    不過這些事情原本就跟她不相關,她也沒必要多費心思。


    可雖這麽說,不知為何,她心裏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或許是因為她太了解沈闊,他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兒,失了兵權,又做了這麽久的冷板凳,從人人趨之若鶩追捧的戰神,到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如今還沒官職傍身,空有戰神之名,卻無權無勢,他怎麽可能會有甘心。


    思及此,她心裏再次忍不住去想,這一切的不平常的背後,到底還蘊藏著什麽。


    或者說,他到底在做什麽。


    心裏那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難按下去。


    可寺裏的人口風嚴的緊,問他們寺裏的事情,她們客套周全,可若是詢問貴人的事情,尤其是跟皇家有關的,人人都閉口不言。


    可有一點她覺得自己猜的沒錯,那就是她總覺得那日寺裏嚴陣以待,守衛森嚴,似乎不可能隻是因為九皇子。


    九皇子倒像是被人故意推出來,充當靶子的。


    為了印證心裏的猜測,她又特意多留了一日。


    一直等到九皇子都離開了,她心裏的猜測還是沒有答案,也隻好收拾好行囊,帶上紅玉和綠俏,辭別離開。


    本來是沿著上山的石階下山的,可中途紅玉提到,“對了,我聽寺裏的沙彌說,後山有一條小道,環境清幽,四周還有不少的花兒果兒,小姐,反正時間來得及,咱們就抄小路,可好?”


    綠俏本想拒絕,可木婉雲認真想了想,還是點頭,“罷了,好長時間沒帶你們出來了,好不容易出來,還被拘在寺裏,也難為你們了,就遂納悶意吧。”


    紅玉一聽,忙上前拉住木婉雲的手臂,嘴裏各種巴結的話往外冒,還不忘衝綠俏翻個白眼。


    綠俏無奈,知道小姐不隻是縱著紅玉,多半是她自己也想好好逛逛。


    雖然小姐沒有明說,可她知道這幾日在寺裏,小姐心事重重,總會留意寺裏的事情,似乎是在擔心什麽。


    她不能為小姐解憂,也不想總是做壞人,攔著小姐散心。


    沒的,讓紅玉這丫頭更囂張。


    而且她想起小姐上輩子吃的苦,心裏也總是盼著小姐能多恣意一些的。


    四個侍衛如今也在身側,想著,若是就算遇到什麽,也該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便也不再說什麽。


    紅玉見一直喋喋不休橫加阻撓的綠俏都默認了,心裏更得意了,一路上蹦蹦跳跳,走在前頭,看到什麽新鮮的,都喊小姐和綠俏過去。


    主仆三人倒是也難得恣意歡快。


    直到一陣嬰孩的啼哭聲傳來。


    三人幾乎同時聽見。


    “小姐,你聽,是不是嬰孩的啼哭?”


    “這荒郊野外,怎麽可能會有嬰孩的啼哭?多半是什麽野獸幼崽吧?“


    紅玉忙道。


    木婉雲沒說話,隻循著聲音,四處搜尋著,很快,侍衛裏就有眼尖的指了指前頭不遠處一處懸崖峭壁上。


    “是嬰孩?”


    紅玉跳起來,“怎麽會在懸崖上?”


    木婉雲也看到不遠處懸崖上,有個嬰孩懸掛在那裏,看樣子是被藤蔓纏住。


    隻見裝嬰孩的竹筐吊在藤蔓上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掉落下來。


    隻是一眼,就看的主仆三人同時白了臉提心吊膽起來,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紅玉更是按耐不住,趕忙邊跑邊催促,“小姐,咱們趕緊過去,那麽小的孩子,要是掉下來,必死無疑,哎呦,造孽,太可憐了,哪個天殺的,竟然作出這缺德事。”


    木婉雲沒說話,她也擔憂那孩子,可同時覺得這不可思議的背後,肯定是另有籌謀。


    可是一陣虎嘯聲,還是讓她再也無法冷靜。


    紅玉幾乎尖叫起來。


    “是老虎,小姐,懸崖下麵有老虎,老虎顯然也看到了那孩子,要是掉下去,孩子就算是不摔死,也會成為老虎的口中餐,怎麽辦?!”


    紅玉已經泣不成聲,她是半點主意也沒了,隻能求救似的看向自家小姐。


    木婉雲的心同樣也揪成一團,有時候,明知道可能會有陷阱,可是就是做不到坐視不理。


    同時也惱恨以這孩子做下這等誘人陷阱之人。


    若是讓她知道是誰,必定會把他挫骨揚灰。


    猶豫間,隻見那虎已經對著那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掉下來的孩子張開血盆大口,似乎隨時準備撲上去,把嬰孩吞吃入腹飽餐一頓。


    “小姐,怎麽辦?”


    紅玉已經哭的不能自已,可她也知道這事情背後未必沒有針對自家小姐的算計,她哭著拉住木婉雲的衣袖,“小姐,你不能涉險,可是我也看不得那孩子落入虎口這樣,我繞過去,爬上那山,再滑下去,救那孩子。”


    木婉雲沒說話。


    綠俏卻抓住紅玉的手臂,衝她搖頭。


    且不說紅玉能不能做到,就算是能,她自己怎麽滑下去,不還得人在上麵拉著,而且他們壓根沒帶足夠長的繩索,而且那嬰孩是被藤蔓纏住,山間多風,那嬰孩也未必能等到紅玉去營救。


    她腦海裏認真思索著。


    她理智告訴自己既然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就不該踏進去,可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且不說對方是小嬰孩,還是在這相國寺的後山,小姐來相國寺的目的她明白,她知道小姐最後還是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想到這裏,她又開始思索可行的辦法。


    就聽到紅玉尖叫,“啊…”


    她抬眸去看,就見幾根藤蔓纏著竹筐搖搖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跌落。


    所有人,包括她,也暗暗提起心,屏住唿吸,甚至有些想閉上眼,不敢去看,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殘酷。


    好在藤蔓雖然晃動,可最後還是穩住。


    可是誰都知道這隻是暫時的,或許下一秒,或許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悲劇就會突然發生。


    木婉雲深唿吸一口氣,看向隨行的皇子府侍衛,她知道自己身邊的暗衛輕功了得,出手多半能做到的,可是皇子府侍衛,她不了解。


    所以還是詢問,“你們輕功如何?能否把那孩子救下來?”


    四個侍衛怔愣,最後一個年紀略大一些的站出來抱拳迴話,“稟告小姐,咱們雖然懂得一些拳腳,可那懸崖實在是太高,我等隻怕做不到。”


    “那怎麽辦?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那孩子葬身在眼前?”


    紅玉控製不住吼出來。


    其實她這一路對這幾個護衛都是禮貌有加,也是真的急了。


    吼完,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急忙致歉,“我,我就是擔心那孩子。”


    好在幾個護衛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雖然隻是認識幾天,可是平日裏,紅玉經常會給他們帶吃的喝的,有時候給主子買,也會給他們帶一些,何況他們也清楚對方是心急,因而並不放在心上。


    其中一個侍衛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我等雖然一個人做不到,可是若是我三人一起,互相疊加在對方身上,興許還有一成機會,可前提是得先把這虎給弄走。”


    此話一出,剛剛才鬆了一口氣的紅玉,又淚眼婆娑起來,雙手捂著嘴,才沒有痛哭出聲,過了一會兒,才啞嗓子,“等你們把虎趕走,那小孩子要沒命了,而且等你們殺了虎,你們也未必能全須全尾,又怎麽合力救人。”


    此話一出,氣氛再次凝滯。


    “這樣,我們引開些虎,你們去救孩子。“


    木婉雲心裏天人交戰,可最終還是無法漠視一個活生生的嬰孩在自己麵前出事,那嬰孩的每一聲啼哭,都牽絆著她的心,讓她想起自己的輝兒。


    想起輝兒小時候,尤其還是小嬰孩的時候,粉粉糯糯,在她懷裏啼哭地樣子。


    還有慧能禪師說的,跟很輝兒有三世母子之情。


    母子之情也未必就是親生。


    想到這裏,她更是急切,仿佛已經篤定上頭命懸一線的就是她的輝兒。


    嬰孩的每一聲啼哭,都是她的輝兒在求救一般。


    那哪兒是啼哭,分明是在喊,“母親,救我。”


    而且或許是她神經太敏感了,未必就有那麽多的算計。


    想到這裏,她趕緊給紅玉綠俏使眼色,咱們一會兒引開那虎,就趕緊找棵樹爬上去。


    “小姐…”


    綠俏臉上為難,似乎並不認同。


    “綠俏,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我真的做不到坐視不理。”


    木婉雲語重心長,自從知道綠俏也可能跟自己一樣重生之後,她就覺得有些事有些話,就算不用說的太明白,綠俏也是知曉的。


    綠俏低歎一聲,沒有再說話,隻是還是態度堅決,“若是小姐執意如此,那就讓我和紅玉負責引開,小姐,你現在就找處安全的地方。”


    紅玉也連忙點頭,“對,我和綠俏來。”


    話雖這麽說,可她看了一眼那張著血盆大口,露出尖銳獠牙的猛虎,也是渾身發冷,控製不住身體發抖。


    “好了,不能再耽擱,就這麽決定了。”


    木婉雲一錘定音。


    甚至還簡單做了計劃,怎麽把猛虎引來,分別往哪裏跑,怎麽最快爬上樹。


    當然,還要把行囊裏的東西拿出來引誘老虎。


    隻可惜沒有肉。


    說到這裏,紅玉突然眼眸一亮,想起什麽,連忙道,“小姐,我,我有辦法了。”


    綠俏和木婉雲同時朝她看過去。


    就見紅玉頗有些為難的樣子,然後打開了她隨身攜帶的一個包袱,包袱被層層打開,最後露出一個牛皮紙袋,裏麵赫然是一隻烤雞和半根烤羊腿。”


    “這…”


    綠俏瞪大眸子,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紅玉怯怯看了她一眼,才道,“這是山下客棧老板跟我說的,說是有的人吃不慣大相國寺的素齋,偷偷帶上去,包好了,不會被發現,我不是怕小姐吃不習慣…”


    綠俏難得沒訓斥她。


    木婉雲也一臉欣慰的上前摸了摸她的發,“做的好。”


    紅玉已經想好自己被訓,沒想到竟然沒有,一時間有些心裏忐忑。


    木婉雲拿過那烤雞和烤羊腿,想了想,又讓她們一起把包袱裏帶著的衣服撕下一條一條,捆綁起來,最後把烤雞和烤羊腿捆綁在上頭,然後引著到猛虎跟前。


    猛虎一旦被吸引,就趕緊拿著布頭往樹上爬。


    一切進展的很順利。


    猛虎被吸引開,幾個護衛也開始互相攀爬對方肩膀,再踩著肩膀施展輕功,一點一點接觸那半空搖搖欲墜的竹筐。


    木婉雲在樹上看著這一切,長長出了一口氣。


    遠遠的,她看到其中一個護衛已經伸出手把被藤蔓牽絆住的竹筐小心翼翼的取下來,又把孩子用布頭牢牢捆綁在身上,正順著藤蔓,一點點滑下來。


    突然,淩空傳來一聲破空。


    “嗖!”


    一支利箭射出來,直接斬斷了她和綠俏手裏的布繩,布繩一斷,烤雞烤羊腿掉在地上,頓時成了猛虎的野餐。


    紅玉也被利箭嚇得從樹上跌落。


    接著又是幾支利箭破空射來,她和離綠俏也跌落在地。


    幾乎一刹那,不知從哪裏湧出十幾個身穿黑色夜行衣蒙麵的刺客,手持利劍,對著他們襲來。


    四個護衛也看到了。


    除了護著孩子的那個,另外三個已經狂奔而來,加入戰鬥。


    她和紅玉綠俏也背靠背被三個護衛護在中間。


    可三個護衛怎麽也不是十幾個黑衣人的對手,很快身上都不約而同的受了傷,其中一個左臂直接被砍下來,尖叫聲響徹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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