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泉水微微蕩漾,如同拍打岸邊的波濤,不洶湧,卻能淹沒一個人,致使他屍骨無存。


    此話觸碰到樊瑜的逆鱗,他像個瘋子一樣怒罵波羅泰,又像個失控者般勸說慕笙不要那麽做。


    無法調動體內靈力的樊瑜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除了怒吼失控哭泣就沒有辦法做其他的了。


    他生氣又憤怒,還痛苦,眼淚如同潰堤的海水,洶湧又無法倒流迴去的往眼眶外麵淌。


    他強行突破波羅泰給他施加的嘴上封閉,粘稠血液順著嘴角滑落,滴落在地上。


    喉嚨像是被刀子割了那樣痛。


    “慕笙,你別那樣做,你要是那樣做了我會永遠恨你,求求你,不要那樣做……”


    波羅泰詫異樊瑜居然震破了自己施的法。


    慕笙努力站起來,蒼白的臉色如同陰雨天裏的天空,仿佛下一秒就要下雨了。


    他努力扯出一個苦嗖嗖的笑容,他說,“瑜瑜,對不起,我已經擁有你了,雖然很短暫,但是我不後悔,隻是遺憾,不能和你永久的在一起,對不起。”


    他知道如今說什麽都無法安慰住痛哭流涕的愛人。


    他的心也很痛,不想這麽做,但又不得不這麽做。


    他們抓住了慕笙唯一的把柄,慕笙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得為樊瑜妥協。


    他希望樊瑜好好活著,活著替我看一看美麗的世界。


    “但是瑜瑜,即便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許找別人,你已經是我老婆了,我警告你,你若是找了別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警告的話顯得蒼白又無力,慕笙若真的不在了,哪裏能管得了樊瑜啊。


    不過隻在嘴上說說而已。


    這樣決絕的對話致使他仿佛迴到了上個位麵,燭焱將他綁在天台上,對他說的那些話。


    樊瑜心疼得仿佛被人丟入了油鍋裏煎炸,炸得血糊糊的,疼死了。


    他憤怒,嘶吼。


    “你特喵的要是真敢這樣做,老子記恨你一輩子,你哪怕入了地也別想得到我的原諒!”


    “慕笙!我話就撂在這裏,你要是真敢捅刀,我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


    “……”冷汗順著額頭滴落,慕笙看著樊瑜歇斯底裏的模樣,真的好想過去抱一抱他,親親他,可是不行了,“好,不原諒就不原諒吧,至少你會一直記著我,不找別人。”


    “都什麽時候了……”樊瑜努力壓抑喉間的酸意,“你特喵的居然還在說這些……”


    “真是感天動地的告別~”波羅泰皮笑肉不笑,看著慕笙,“行了,別tm廢話了,開始吧,我要見證自己最光榮的時刻。”


    樊瑜大吼,“慕笙!你敢!我不許你自戕!”


    “別也道了,就別吵了吧。”


    波羅泰再次施法,讓樊瑜閉了嘴,這一次,樊瑜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了。


    他哭得洶湧,哭得撕心裂肺,卻無法發聲。


    他的頭忽然巨疼起來,腦海裏閃過一些從未出現過的畫麵,畫質也是模糊的,那也是一種心痛,隻是不同於現在這種心痛,畫麵裏的他似乎眼睜睜看著至親之人被妖怪鯊死。


    自那以後,那隻妖就成為了他的夢魘。


    可惜的是,他來不及看清是一個怎樣畫麵,畫麵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頭疼也漸漸退潮。


    費力抬眸間,樊瑜看見慕笙已經幻化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他知道再怎麽吼也無濟於事了。


    那麽……


    樊瑜有力無氣:命命,幫我把柱子拔起來,我要墜落冥幽烈泉。


    司命詫異:【魚寶,你……】


    樊瑜催促他:快點,隻有這樣才能阻止慕笙這個大傻子,你們也就別跟著我了,還有,幫我看著慕笙。


    司命看了一眼冥幽烈泉,樊瑜墜落進去,雖不至於死,但也會傷得很重。


    樊瑜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動搖他,司命知道樊瑜這是認真的,咬了咬唇,施法凝聚一個喝保護結界,罩住樊瑜,再讓柱子持續從地麵拔出。


    腳上一蹬,樊瑜直接往懸崖外麵傾倒。


    波羅泰,“!”


    司命想要跟著一起下去,被小白攔住了。


    小白告訴司命,這是他們的劫難,應該由他們自己去渡。


    司命何嚐不懂這個道理,扒著懸崖邊,看著樊瑜失重墜落,悶聲哭泣。


    【魚寶,一定要安全迴來】


    樊瑜勾了勾唇,身體持續往下墜落,他什麽也看不見了,隻能看見司命和小白,還有波羅泰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好看的表情。


    在徹底進入冥幽烈泉之前,他好像還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也跟著墜落下來。


    那個大傻子哭了,哭吧,哭夠了,我或許就迴來了,迴來找你……算賬。


    果然,這泉水看著清澈,實際上的溫度卻很高,即便有司命的保護罩加持也堅持不了多久。


    他渾身好疼,快要被燒化了,仿佛置身於煉獄中。


    眼皮子跟著打架,他任由自己一直朝下麵墜落,身體的疼痛不能喚迴他的意識。


    他太困了。


    沉重的眼皮逐漸閉上了。


    -


    華麗的吊燈,金碧輝煌的宮殿,安神的熏香,微暗的牆體是樊瑜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布置。


    他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動不了,稍一注意,原來是身體被紗布包裹成了一個蠶蛹。


    這裏應該就是地府了吧。


    不多時,有下人進來打掃房間,看見樊瑜醒了,驚訝了一瞬,隨後笑起來行禮。


    “奴拜見樊瑜上仙。”


    “起來吧。”樊瑜開口,發現自己的嗓子又啞又疼,“我要見閻王。”


    “閻王正在處理公務,他稍後過來。”


    樊瑜點點頭,決定不說話了,不然喉嚨要疼死。


    話說,我墜落冥幽烈泉之後,阿笙他怎麽樣了。


    想這麽多也沒用,還是應該好好休息,恢複了身體再說。


    等啊等,樊瑜等得昏昏欲睡,閻王還沒出現。


    忍不住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有意識,樊瑜恍恍惚惚聽見有人在說話,且越來越清晰,眼皮睜開。


    他看見了老氣橫秋的閻王。


    “閻王爺……”


    “醒了?”閻王揮手讓奴婢下去,坐在床邊,“感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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