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一碗熱乎乎的湯麵,細白的麵條上撒著點蔥花,麵湯飄著點油花。沈時瞧見什麽料都沒有的麵,眸光落在對麵的碗裏,放著兩隻雞腿,一個鹵蛋,點綴著翠綠的菜葉。


    她深吸口氣,道:“老板,給我加隻燒雞。”說罷,她看著君九挑起麵條吹了幾口氣,愈加生氣,“想想我以前請你吃了那麽多迴的好東西,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請我吃一碗什麽都沒有的麵?”


    君九呲溜一口將麵條吸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嚼著,喉嚨滾動幾下,他才緩緩道:“糾正一下,這麵是你請我,不是我請你。麵裏有湯水,還有蔥花,不是什麽都沒有。”見沈時作勢要罵他,他瞎扯了個理由將話題一撥,“方才喊了你那麽多迴都不見你迴答,我才給你隻點麵條不加料的。你方才在想什麽?”


    沈時一噎,她方才也沒想什麽,就是忽然之間腦袋裏空蕩蕩的,仿佛木偶一般被人牽著線。似乎又人在她耳畔說,你該走了,卻不告訴她要去哪裏。


    “沒想什麽,天氣怪冷的,吃點麵暖暖身也好。”她抽了雙筷子遞給大白,道,“喏,先吃點墊墊肚子。”


    他們穿得不怎麽厚實,但好歹是神仙,用靈力暖暖身便可。沈時碰到大白的手,感覺到冰涼,不由得驚了下,隨即握住他的手給他渡靈力暖身。大白的體內沒有靈氣,沈時察覺他的身體不對勁,疑惑地看向他。


    白澤偏頭盯著麵碗垂眸不語,要他怎麽說?因為術法反噬所以身體受損,連根基都被毀了大半。白澤不怨沈時,這是他自願幫忙救她所付出的代價,隻是若是他說出這樁事,又得編出很多個謊言圓迴來。謊言越多越容易被戳穿,他寧願瞞著沈時,她什麽都不曉得,便不會心懷愧疚。


    他挑起麵條,慢條斯理地吃著,不打算迴答。


    沈時沒再多問,將店小二送來的雞腿放進他碗裏,估摸著是之前受了重傷還未痊愈,外傷恢複快,內傷需得好生修養才能治好。虛無境裏有靈氣,但沒那麽充裕,也沒有藥材可以輔以調養。她尋思著,得盡快帶大白去別的地方才是,可她又不知該去什麽地方。


    過去她其實沒有去過太多地方,認識的神仙也不多,能幫她的幾乎沒有。沈時記得九重天有一處兜率宮,太上老君居三清在兜率宮裏煉丹藥。若是能找到老君求藥,指不定能治好大白的內傷。想去九重天其實不難,五味子給她的那本書裏應當記載過招來小胖雲的法子,讓小胖雲送自己去九重天即可。


    念及自己還是土地神,沈時有點頭痛,她不能隨意離開這裏。為了這種事就用哨子將五味子喚來,實在不大好。她忍不住歎息一聲,咬著剩下的雞腿,模樣頗為惆悵。


    吃飽飯,沈時結賬帶著白澤和君九往外走,越靠近山腳就越是暗。沈時手裏化出燈籠,燭火映照出台階,走過幾段,後麵的台階好些都是破損的。她凝起靈力,將台階一路向上修補好。


    頓時,體內的靈力削減大半,沈時臉色一白,腳下發軟險些摔倒在地。她頓住腳步緩了緩,隨即又沒事人似的往上走。待到達山頂,她悄悄鬆了口氣,轉身看向被一路修補到山頂的台階。


    “你怎麽了?”


    聽見身旁大白的聲音,她輕聲道:“我以前曾想過,要是有一個人來土地廟祭拜,就修一級台階,等台階修好就在台階兩側放石燈。等到晚上,兩排火團一路向下,點亮山路,肯定很漂亮。春有百花,夏有螢火,秋有野果,冬有細雪,一路上山如同在閑庭信步。”


    說著,她捏訣施了個幻術,台階兩側幻化出石燈,帶著燭火向下延伸到山腳,點點螢火在空中浮現。風吹來,帶著點夏荷的淡雅香味,樹葉沙沙作響,和著蟲鳥的鳴叫。


    沈時眉眼彎彎道:“是不是很漂亮?我想著若是真的,肯定比這還好看,可惜如今隻能給你們看這樣的幻象。以前我覺得會當很久的土地神,但其實不會,我也等不到有那麽多人來祭拜修完台階了,就用靈力提前將它們修好。”


    世上諸多事便是如此,它不會總是如你的願,反倒總是來打亂你的計劃。


    君九抿了抿唇:“你要走了麽?”


    沈時點點頭收起幻術,道:“我想帶大白去九重天找太上老君,不過也不曉得能不能見得到。見不到就去別的地方找找,若是能找到有用的仙草也正好給大白養傷。”


    白澤忽然握緊沈時的手,沉聲道:“我不想去九重天,你也別去,就呆在這裏也很好。我的傷沒事,隻是瞧著嚇人,多休養幾年便能恢複。你又沒去過九重天,壓根就找不到人的,弄不好還會闖到禁地,被人關起來。”


    沈時不解道:“可你真的傷得很重,即便我能找到藥方給你調養,也找不出那麽多的仙草。乖乖聽話,我們去去就迴,何況也未必能見到老君……”


    “不能去!”白澤忽然失控,察覺到自己的情緒爆發,他皺了下眉努力平複下來,“他們會把你抓起來的,明鏡的那些神仙和外麵的神仙聯手,你若是迴去,肯定會被他們抓起來的。你可以去東海找東華帝君,可以去青丘找九尾狐族的帝君,也可以去找聖獸青龍,但絕不能去九重天。”


    沈時愈加迷惑,她倏然想起,大白是從天而降的,興許就是從九重天掉下來。那麽巧砸在她身上,又那麽巧曉得這些事。她不由得起了疑心,大白興許是誰派來的,至於打什麽主意,她還不清楚。


    先前君九讓她提防大白,她還不以為意,覺得君九想太多。如今她到底生出幾分疑心,蹲下身拍了下大白的腦袋,惡狠狠地盯著他。大抵是這張和白澤有幾分相似的臉,才令她放鬆警惕的。


    她伸手捏住他的臉頰,努力做出殺氣騰騰的模樣和語氣:“說,你是誰派來的,想做什麽?”白澤含糊地說了句沒有,她伸手捏住他另一邊的臉頰,“這張臉也是假的吧,信不信我給你扯下來?”


    白澤抿著唇想歎息,沈時還不如冷著臉比較能唬人,裝模作樣唬他的樣子簡直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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