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上柔和的珠光散落水麵,蓮花微微浮動。白澤抱著沈時踏上石塊,一步步往潭水中央靠近,沈時的氣息不穩又身受重傷,他小心翼翼地給她渡著靈力。


    潭水中央的六邊形石塊上刻著鳥獸的圖案,和朱雀額間的印記一模一樣。朱雀抬手點在沈時額心,一枚印記從她的指尖觸及的地方顯現出來。她手臂一移指尖落在沈時的手腕上,摩挲幾下鈴鐺,取出把小巧的鑰匙。


    朱雀捏著鑰匙,道:“小心些,把她放在地上。”


    沈時臉色蒼白的躺在石塊的圖案上,朱雀蹲下身將鑰匙放在她胸口,口中默念著咒文。鑰匙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逐漸沒入她的身體。她眉頭緊蹙,悶哼一聲,額心的印記顏色變深,轉瞬間又恢複。她周身的靈氣躁動起來,風逐漸湧起,不過唿吸間變得暴戾起來。


    白澤被風刃襲擊往後躲開,腳下踩空跌坐在水麵上,他愣了下,本以為自己會落入潭水,不想竟是浮在水麵上。身下因著撞擊蕩開圈圈漣漪,他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四周逐漸暗下來。


    水麵清澈見底,映出浩瀚星河,蓮花飄動,蓮蕊裏溢出點點螢火之光。山洞裏響起鈴鐺聲,滴答的聲響像是有人踏在水麵上慢步。風漸漸平息下來,靈氣亦不再躁動。


    白澤站起身迴到石塊上,盤腿坐在沈時身旁,他將將伸出手就被朱雀出聲阻攔:“別碰她。”朱雀手中捧著一株扶桑花,沉聲道,“陣法已啟動,你若是碰她隻會害了她。這是她的劫數,誰都幫不了她,等她破解陣法就能醒來。”


    “這是什麽陣法?”


    朱雀看了會沉睡中的沈時,目光落在扶桑花上,良久,緩緩道:“是困住我和銀印的陣法,用來淨化邪氣,不讓外人隨意闖進來。這事其實說來化長,反正也是空等著,與你說一說也無妨。”


    當年朱雀被迫作為承載邪氣的媒介獻祭,那時的銀印還不是魔尊,卻也讓無數神仙頭痛不已。相傳銀印是心魔所化,所謂心魔其實是由被諸多神仙拋棄的欲念凝結所化,欲念中會有神仙的記憶,是以銀印曉得很多神仙心底的秘密,可秘密若是被很多人曉得便稱不上是秘密了。


    出於種種考慮,他們聯手想把銀印除去,即便無法除去也要把心魔封印起來。一為自己的私欲,二來不想讓心魔出去禍害無辜的神仙。至於這二者之間哪個占的分量更大,也隻有他們自己曉得。


    朱雀以魂魄和靈力修為獻祭,靈力和修為化作新的身軀撐在邪氣,魂魄用來鎮壓銀印。她一部分的魂魄分散在天地間,恰好有一抹就落在凡世的一處山頭。身為天地孕化而生的聖獸,哪怕隻留下一縷魂魄都有再生迴歸的機會,不過這條路不好走。凡世靈氣稀薄,朱雀用了很多年才積累起靈力和修為。


    她被困在一方天地裏,也不曉得九重天變成什麽樣,魂魄承載記憶有限,很多事情她都不記不得。她整日漫無目的地在山間閑逛,看著凡間的滄海桑田四季輪轉,朝代更迭江山幾度易主。她在的山被人砍禿過,亦有人放火燒山,終歸草木蒼翠綠意重新覆蓋整座山。


    世間的緣分巧妙,而意外總是會突如其來令人措手不及。朱雀積攢起來的修為和靈力,在重新遇見銀印時就注定要悉數耗盡。她可以不浪費自己辛苦積攢的修為,亦想就放銀印離開去別的地方,留給別的神仙解決。可銀印不肯放過她,銀印要動手除掉她。朱雀沒法離開這片土地,她耗盡自己的靈力和修為將銀印封在半山腰的山洞裏。


    所幸這隻是銀印留下的殘影,若是銀印本尊在此處,她這抹殘魂也撐不住,隻怕是就此消散在天地間。


    朱雀留下三個陣法,一個陣法是將山洞附近禁錮起來,一個以山為陣眼連結附近三個方位結成陣法淨化邪氣。剩下一個便是在山洞裏的陣法,最後用來守護這座山。


    她在很多年以後意外碰見一個神仙,才曉得銀印早就被封印起來,世間再沒有魔尊銀印。可銀印還是在魔界留下秘寶和傳承,留下自己的分身。九淵被封印起來,不許神仙在往裏麵拋下自己的欲念,可有人打破封印,暗中拋去自己的欲念。


    世間還有銀印的分身,抑或說是殘影,朱雀所封印的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神仙臨走前,將山上的陣法強化,又布下新的陣法護著,留下一把鑰匙來開啟陣法。這個神仙走得匆忙,再度迴到山裏時,她無意間觸動陣法,銀印的殘影溢出一部分,她想攔住,可身受重傷反被打得近乎魂飛魄散。


    朱雀不算特別喜歡這個神仙,但也稱不上厭惡,還是留住她的一抹魂魄困在山洞裏養著。陣法已被殘影破壞留下裂縫,隔一陣子邪氣便會溢出一些。她沒有能力修補裂縫,隻能由著它溢出邪氣。


    她當年留下的陣法遲早有一天會被徹底毀去,屆時她也無力迴天,倘若銀印想對鎮子上的人動手,她也隻能在山頭遠遠看著。


    許是蒼天心有不忍,派來個小神仙救場。她改動山洞裏的陣法,將鑰匙帶走,道是不久之後會有人來解決一切。讓她耐心在此處候著,她便一日複一日的在山裏等著。不久前,這位神仙又來到山洞裏,告訴她那個孩子會帶著鑰匙來到。將鑰匙放在她胸口就能啟動陣法,但在她醒來前都不可以碰她。


    朱雀彎起眉眼:“那時我沒想到當真來了個土地神,靠她的庇佑,山裏的氣息純淨許多。這個姑娘得上天恩寵,可恩寵也是要付出代價換來的,熬不過劫數,就會一切從頭來過。”


    白澤看著眉頭緊鎖的沈時,沉聲道:“那您可曉得她的劫數是什麽?”


    朱雀手指微動,扶桑花在她指尖轉動起來,她嗓音平靜聽不出情緒:“聽那個拿走鑰匙的神仙說,這姑娘會碰上許多劫數,旁的劫數我不曉得會是什麽,但眼下這個,大約是心劫。讓人陷入幻境裏,有的是噩夢重現,有的是得償所願。”她輕歎口氣,“無論是哪種幻境,一旦沉浸其中看不破,便會心生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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