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看著自己的軟榻被人霸占去了大半也不生氣,他盤腿坐在角落裏,從乾坤袋裏摸出麵鏡子。這是他先前打造的法器,用來看沈時的前世今生。鏡中劃過沈時的一生,他覺得似乎在更早之前他就看過這個少女的前生,可又記不太清。


    “這裏麵的是我?”


    身旁忽然湊過來一個人,白澤愣了下,很快迴過神嗯了一聲。沈時饒有興致地看著鏡中的畫麵,覺得有趣,她沒有這樣的記憶,但身體確實經曆過這樣的事。以旁觀者的心態看自己經曆過的一切,倒是挺好玩的。


    白澤伸手從鏡麵上輕輕拂過,鏡子恢複平靜,映出他和沈時的麵容。沈時疑惑地抬頭向他,伸手戳了戳鏡子,事發突然他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著鏡麵劇烈波動起來。


    他隱約記得,要是觸碰鏡麵會映照出那饒前世和未來,並把人帶進幻境之鄭他確實好奇沈時的前世,可不代表他願意被扯進幻境裏,曉得在那裏會碰見什麽。


    可惜現實總會與心願想違背。白澤看著身旁的少女眉眼彎彎,緊緊拉住他的手腕將他帶進幻境鄭


    ……熊孩子!


    白澤看著眼前一片花海,頗為頭痛地揉著額角,沈時在踏進幻境的瞬間便不知去向,即便她身上有他給的鈴鐺,他也察覺不到她的方位。


    花海上漸漸彌漫開層層薄霧,霧中有個綽約的身影,帶著晃動的昏黃燈火。鈴鐺的聲音悠遠,仿佛從遙遠的過去飄來,一聲複一聲,引得他神思跟著飄遠。


    “你是何人?”少女提著琉璃燈,打著哈欠懶散問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送你出去吧。”


    白澤呆愣愣地盯著少女的背影,似受到蠱惑般乖順地跟在她身後,琉璃燈光大盛刺得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再睜眼時,他已站在一片雲層上,麵前空無一人。


    “一直往前走,不可以迴頭,否則會陷進去。”


    少女地聲音在耳畔響起,他眸光一沉,道:“陷進哪裏去?”


    許久沒得到迴答,白澤徑直往前走。稍時,他走到一塊巨石前,旁邊一陣透明水紋波動,一個少女踉蹌幾步跌出來,趴在地上,模樣透著幾分狼狽。


    她費力地雙手撐地半直起身,抹了把臉上的灰,神情淡漠。緩了緩,她直起身,恰好水紋再度波動,裏頭扔出來一盞琉璃燈。她彎腰將燈撿起,看了眼便皺起眉頭。


    少女冷聲道:“燈裏的火呢?”


    裏頭傳來譏諷聲:“把燈給你已是莫大的恩賜,還肖想萬靈古燚,真是不要臉。”


    少女嗤笑一聲,抬起手,手指勾了勾。不多時,裏頭傳來驚叫聲,一團金色的火焰飄出來落在少女的掌心,晃了兩圈便迴到琉璃燈鄭她偏頭看向白澤勾了勾唇,隻走過幾步便到一丈丈開外,身後餘下一串殘影。


    白澤跟在她身後,其實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何要跟著她,隻是有這麽個念頭冒出來。腳下不知何時長出花草來,白澤心生疑惑,抬眼看去是一片園子,種著各式花草果木。遠處搭了個亭子,有人在亭子裏,手中編著花環。


    他將將走近些,地麵忽然塌裂,身體隨之落下去。他本想用靈力穩住身形,不想身體已穩當地浮在空鄭遠處的山頭上,有人趴在屋頂上敲敲打打,他眼睛尖看見那人穿著灰袍身形瘦削,應當是個姑娘家。


    四周景象忽然碎裂,白澤從幻境中醒來,身旁的沈時早不知何時變迴孩子的模樣,躺在軟榻上唿吸平穩。他抽出被子給她蓋好,瞥見鏡麵上一抹明顯的裂痕,腦仁又疼起來。


    還誇自己是吉祥物呢,淨給他惹麻煩。


    這十方鏡是不能再多用了,多動它一下怕是要徹底碎成兩半。再鑄一麵十方鏡麻煩得很,且不材料難得,便是都拿到了他也不想費這個心力。


    白澤惆悵地歎了口氣,盤腿調息,尋思著幻境中的景象。那大約是沈時的前世,看著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萬靈古燚他記得在古籍中有過記載,藏在玉虛琉璃燈中,可探查萬靈。


    這種東西不是凡人所能擁有的,便是修道者也未必能掌控。而沈時能自如地掌控萬靈古燚,委實不簡單。


    白澤睜開眼睛吐出濁氣,月圓之夜已結束,他腦中殘存著模糊的記憶,好像昨夜動用了十方鏡。他是看了誰的過去?此處除了他,那就隻迎…沈時了。


    旁邊的沈時抱著被子咂咂嘴,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白澤抿了抿唇,垂眸瞧見十方鏡上的裂痕,震驚地不出話,心頭堵了口氣不通順。腦袋沒由來冒出個念頭,是沈時給他弄壞的,可他沒見著她動手,不好隨意怪罪於她。


    再心痛也隻能自己忍著。


    正午時分,沈時終於睡醒,渾身酸疼得像是被石磨碾過一遍。聽見肚子咕嚕嚕一聲,她才發覺自己腹中空蕩蕩餓得犯疼。不帶開口,一個野果被放在她身旁,她順勢看去,白澤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不知何故讓她覺得有些害怕。白澤似乎心情不好,但她向來不是喜歡多嘴的人,便沒去多問。


    往後的日子裏,白澤琢磨陣法,閑時打坐調息。沈時本想四處走走,可白澤忽然讓她試著修煉,她不想白費功夫,可一感受到白澤的氣場就慫了。


    一日,上下大雪,到晚上也沒有停下來。白澤在軟榻四周布下結界,沈時難得看見這麽大的雪,不清自己到底是何種心情。她盯著寒潭,雪花落進潭水很漂亮,而她就是在這樣的大雪中被埋葬。沈時看了許久,直到半夜才睡著。


    她醒來時見白澤仍睡著,想了想便跑到寒潭邊,寒潭水結了冰,她伸手敲了敲,坐在岸上,抬腳用力踩著冰麵。上頭沒有裂痕,應當挺厚實的。她雙手撐在岸上,試探著挪動身子。


    “你在作甚?”


    白澤的聲音忽然響起,她一驚,手臂連帶著一軟,屁股摔在冰麵上,冰涼還有點疼。


    她囁囁道:“神君。”


    白澤倒是沒多什麽,隻告誡她心些冰麵上不安全。沈時乖巧地點點頭,待白澤迴到軟榻邊,她悄悄站起身,往潭中央走去。


    昨日她看著總覺得這裏似乎不該是這樣的,這裏應該有一方土地,長著一株茂盛的古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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