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彩色泡泡的猜測,在他轉到身後幫子凰擦背時戛然而止。


    黑色的細紋因為昨晚的針灸淡了不少,粗看並不明顯,可是隻要靠近,那暗紋流轉透出的不祥氣息卻是擋都擋不住。


    黎淵忍不住伸手,輕輕觸了觸:“什麽時候開始的?”


    子凰像是認真的想了想迴道:“我並不能看見,所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倒是你,周無憂說,你一直在給我喂血,是真的嗎?”


    黎淵將他從水裏撩出,避了目光將他身上的水珠擦拭幹淨,又用幹淨的裏衣將他裹得一絲不漏,至此才算能正常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黎淵道:“我一早知道你身上不對勁,可你總是不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問,但你是我心上的人,我總不能明知而不做反應,你疼任你疼吧。”


    這話說的直白,心尖上的人,這幾個字由他說來理所當然,仿佛禮該如此,卻令得子凰眉眼一跳。


    黎淵沒有察覺異常繼續道:“哥哥,你便從沒有想過,我的血是如何恢複功效的嗎。”


    子凰奇道:“你不是按黎叔叔的手劄去尋了嘲風竭嗎?老歐跟我說過。”


    黎淵道:“原是這樣的,但當時老歐便說過,這嘲風竭,雖是罕見,但並不隱秘,若隻是這樣,可偏偏除了我老爹外,再沒有旁的人發現這其中的關竅?”


    “而我,在服下那藥後的第二日,便發現,這雖是能解百毒,卻維持不了多久,而我身體也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子凰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血液沒有發生變化,不由皺了皺眉:“可是,明明是有變化的呀。”


    黎淵給他端了粥來,喂了一口後接著道:“我去采嘲風竭的時候,遇到了一人,說是莫家的小姐。”


    子凰挑了眉看他:“小姐?”


    黎淵道:“嗯,她說她叫莫宛芳。”


    子凰挑眉:“是嗎?可是據我所知,莫家並沒有一個小姐,叫做莫宛芳。”


    黎淵道:“自然不會有,因為那個姑娘是九黎的人。”


    聰慧如子凰也有些不明白了:“你怎麽知道?”


    黎淵道:“初見的時候我就知道那人不對勁,但確定他是九黎的人卻是在老歐走後。”


    “我從前以為,我有那樣的天賦不過是為了這暗合蚩尤生辰所產生的骨血,後來失了原有的身體,才失去了對所有一切的掌控。可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他又舀了一勺,哄著子凰吃了:“從始至終,能起作用的,不是骨血,不是嘲風竭,而是那流轉在我體內的神識。”


    “從前,我在阿爹的引導下懵懂開智,又經曆了母亡姐喪,算是給自己開了封。而我的心性,也便在阿姐護我那一刻定了。而那所謂的嘲風竭,用途不是為了替我解毒,而是為了壓製我心中魔性。”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說的正是戰神蚩尤,若不是當年神農戰場尋迴了他,令他畢生邪念轉了正途,如今的九黎一族,也許也就不存在了。”


    “蚩尤?”子凰皺眉:“難不成……”他心裏有才想,卻又不知還如何宣諸於口。


    黎淵苦笑:“哥哥猜到了吧。蚩尤轉世這一說,其實並不是黎寧為了護我而帶著阿爹撒了謊。”


    子凰低頭:“而是確有其事嗎?”


    黎淵道:“神農嚐百草,死前染出一株荼心草,而蚩尤戰百鬼,死前,精魄盡散,附著在旱魃之地的一株桃樹枝上。九黎無亡魂,那是因為,自古祖訓便是沒有執念。而其實,在老祖宗蚩尤身上,這一條訓誡便是不成立的。”


    子凰看著黎淵,眼角一點桃紅,暈染的嬌憨可愛,他下意識的抬手,觸了觸他的眼角,被他一把抓住,貼在臉上細細摩挲:“哥哥,我不過是個意外,因為這個意外,阿娘死了,阿姐死了,阿爹也死了……在我身邊,本就是不祥。”


    說罷,他就著子凰的手心落下深情一吻:“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能離開你……”他頓了頓,繼續之前的話題:“那日,老歐有事兒離開,那個所謂的莫宛芳就來家裏找了我,拿血替我開了祭。”


    “她說,原本她不過就是來看看我,並不是真心想做什麽,可後來,她覺得我有趣,便臨時決定照著旁人的話來做,替我解了那封印……”


    子凰眉眼一跳:“什麽?”


    黎淵苦笑:“你大約也猜到了吧,若說我第一次開智是為了我阿娘和阿姐,那麽所謂的第二次,必然也是與我血肉相親的人。這個人不僅是九黎之人,還是與我有血緣關係的人。”


    子凰看著他眉目間的苦楚:“是巫王子女?”


    黎淵搖頭:“我並不知,畢竟整個九黎,從來沒有人提過,這巫王還有旁的子女。可不管如何,我這天煞孤星的命格是定了的……”


    子凰道:“所以,這便是你一開始沒有告訴我實話的原因?”


    黎淵看著他,目光微閃:“我喜歡你,並不想因為這些事情離了你。可是,從你認識我開始,似乎就沒有太好的氣運,我不敢告訴你,怕你就此厭惡了我。”


    子凰嗤了一聲:“你這扮可憐的樣子,倒是純熟的很。”


    黎淵泫然欲泣:“我說的自是真心話,你卻不信我。”


    子凰將手抽了迴來:“你東拐西繞,說了這許多,還是沒有告訴我,好好兒的為什麽要背著我給我喂血?”


    黎淵揉了揉鼻尖,心知今日是躲不過去了:“也沒什麽呀,不過是我的血很能止疼罷了,又是由你所滋養的五色嬰蓮所化,自然能略略修複你的金丹。”


    子凰道:“既如此,為什麽要偷偷給我喝?”


    黎淵理所當然道:“你有潔癖,告訴你了,你能喝嗎?”


    子凰猛的伸手去探黎淵衣襟,卻不想他早有防備,一手握住,臉色卻是有了輕微的變化。


    然而這變化不過一瞬,很快就又恢複了嬉皮笑臉:“我竟是不知,哥哥這樣熱情?”


    子凰斂了眉,語氣並不好:“放手。”


    黎淵笑道:“大白天的,讓人看見了不是很好。我雖不大在意,可也要顧著哥哥的臉麵不是?”


    子凰一字一句道:“黎淵,放手。”


    說罷,一掌拍開他護著自己衣襟的手,用力向下一扯,左心口上一道傷口,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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