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淵!”子凰看的心焦:“先上來!我看看你手!”說著就要去扯那布帛。


    “等等。”黎淵試著抬了抬左手,竟是一分都舉不起來,不止如此,那毒液似乎有了慢慢向心髒蔓延的趨勢,麻痹的感覺也在一點點的朝著全身擴散。若是上去,他可沒把握再這麽跳著下來一迴。


    這扭轉局勢的轉調起的極為奇怪,然而眼下並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言哥哥,你等我一下。”他將雅頌插迴了腰間,奮力往前一蕩,掛在了石壁上。


    這采摘中最費事不過的大約就是要保它根須完全,奈何他左手跟費了似的,隻得拿嘴咬了,用右手細細的清了它周遭的泥土,一點一點的將它完整的取出,倒弄得滿頭滿臉的泥灰。


    子凰立在山崖,小心的警戒著周遭,唯恐方才那一聲過後又有旁的威脅暗中刺出,一邊又要小心的注意著底下黎淵的動靜,眼看著他周遭的泥土石塊落得紛紛揚揚,進了岩漿化得連渣都不剩,手裏捏著汗,恨不能替了他去,一顆心直到黎淵在下麵衝他擺手示意才算落迴原處。


    好容易得了信號,他急忙上前扯著布帛往上拉,直到握著黎淵的手,他才算徹底了鬆出了這口氣。


    黎淵小心的將五色嬰蓮收到了百寶囊裏。安置妥帖後才得空去看自己的手。


    黑黑紅紅的手臂,綠色經絡穿插其中。看著可怖至極,然而黎淵知道,真正可怕的並不在這,而是那緩慢流向心脈的毒素。他雖不懼毒,但這中和緩解總要有個過程,他能等,沈季承等不得。


    幾乎沒有多思量,黎淵解了百寶囊往子凰手裏一塞,笑的有幾分鬱悶:“言哥哥,你帶了這草藥先出去,我在這兒緩一緩,等好些了,再去找你。”


    “緩一緩?”子凰氣急反笑:“難不成你還想在這兒待上一年半載?或是這毒沒救了,你一心想要爛死在這兒?”


    黎淵瞪了眼:“言哥哥,你說什麽呢,這麽一點毒能耐我何?不過就是不知道要多久能緩過來罷了,難不成,要拉了你陪我一塊兒等著?”


    子凰:“少廢話,這傷怎麽治?”


    黎淵不懂他為何突然生氣,左思右想覺著大約是與此前自己那番話脫不了幹係,心裏不由暗了暗,更兼著麻木,連帶著氣息也弱了下去:“那刀把髒血放了就行。”


    聽了這話,子凰二話不說,提了飛刀沿著脈絡小心的切了……


    黎淵:“啊!……疼!……言哥哥,你好歹先告訴我一聲啊!”


    黎淵的血果然是有自愈自清的能力,那手臂看著可怖,擠出毒血後,還不待上藥,就慢慢的恢複了原先的鮮紅。


    子凰感覺握著的手臂漸漸失了溫度,下意識的將黎淵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扯著鬥篷將他籠住:“差不多了嗎?”


    黎淵昏昏沉沉,四肢冰冷而麻木,勉強抬了眼皮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幾欲沉沉睡去。


    在這高山寒冷之地,若是就這麽睡去,隻怕一覺就是永眠。


    子凰將劃破的傷口撒了金瘡藥後細細包紮了,又解了鬥篷將開始發燒的黎淵細心護住。


    天色已經大黑,眼看著今日是下不了山了,這地界,離幻境裏的溫泉不知幾許,一時半會兒怕也是難尋,好歹,這臨著火山口,倒比別的地方捎暖和些。子凰思慮再三,決定就地紮寨,先對付了這一晚再說。


    黎淵眼看著他四處收羅枯枝殘草,料想這少爺是不大懂雪夜露宿的艱辛,這樣的裸岩殘壁,雖是近山口,但夜間風大,一晚下來兩人還不得凍成冰碴子。


    他朝著前段指了指:“去那兒,找一處雪窩子,刨了洞,進去躺著,勉強湊一晚吧。”


    子凰白他,才不知是誰打發了自己快走,眼下倒是又指使著他挖起坑來。


    麵上嫌棄,心裏對他的經驗到底還是信服的,雖不知住在雪裏和住在雪上有什麽區別,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學著倉鼠,打了一個容兩人躺下的洞。


    並排躺好,子凰才覺出黎淵對這種事情的見解果然是有幾分自己的道理。


    身邊的黎淵已經隱隱失去了意識,失血的後遺症終是齊齊的發了出來,刺骨的寒意從內往外散了出來:“冷……好冷……”


    明明燙成了火球,可他就是覺得冷,瑟瑟發著抖直覺的往身邊最暖的地方靠近。


    兩人同居一室的時日並不少,可這樣一席而臥卻是少有。


    “阿淵,你……你別擠我……”雖是知道他燒中無知覺,並不是故意的,可還是習慣性的去推他。


    一碰之下才知不好,熱一陣涼一陣,出著冷汗發著抖,連帶著牙關都打著寒顫。


    “阿淵?”他無措之下隻得伸了手去戳他的臉頰,試探著喚了幾聲“阿淵?”


    跟一個病人計較,陌玉公子並不是做不來,可是對著黎淵的臉比劃了那麽幾下,到底還是沒下得去手。


    對外警戒,對內也是提防,子凰這一夜別說是睡了,就是連眼也不曾好好閉一下,好容易等得黎淵燒退,扯開了他的手腳,如雷的心跳才算得了一絲喘息。


    黎淵雖是高熱,但這一覺好歹睡得還算安穩,夢見自己得了子凰一夜嗬護。


    子凰聽得身後有了動靜,迴轉了臉麵,神色如常:“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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