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離的最近,這一聲原地爆炸太突然,躲閃不及下竟被波及的劈頭蓋臉。


    他滿臉木然的立成了個人形木樁子,血泥糊了一臉,滴答滴答的往下落,隻剩了烏黑的眼珠子在那裏忽閃忽閃的,看著竟有幾分不知所措。


    空氣裏迷漫著焦糊的血腥氣,氣味繁雜,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是哪種臭,也不知是誰先撐不住,“呃”的幹嘔了一聲,引起了一片連鎖反應,年紀最小的秀秀忍了又忍到底按捺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個昏天暗地,一邊吐一邊哭,涕淚糊了滿臉好不狼狽。秋月原本立在一旁,見此立時蹲了下去,抱著她,替她拍著背,輕聲的安撫著。不止秀秀,餘下幾個也不過是強撐,臉色白一陣黃一陣很是精彩。他們自是不懼生死,隻是這味道……實在太過惡心,眼看著退敵的小英雄望著這邊,下意識的露了拒絕的神色,隻差拔腿就跑了。


    黎淵見此情景,深覺受傷和無奈,隻得尋求安慰般的去看子凰。可惜這有潔癖的貴公子更是受驚不小,臉色比旁人更慘烈些,隻是被素養約束,好歹沒當場吐出來,隻是滿眼都寫著離我遠點的糾結。


    像是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不討喜,黎淵麵目不清的臉明顯往下垮了垮,好歹理智尚存,實在不敢去招惹潔癖的子凰,心氣不平下隻得向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衝去,也不管尖叫四散的他人,隻瞅準了澤靈一個虎撲熊抱,將滿身的血腥蹭了個完全。


    子凰心內泛湧,恨不能將晚間所食吐個幹淨,好容易平靜些卻看見在那血泥裏似有什麽一點細小在翻滾湧動,隱隱散發著不祥的氣息。像是感應到危機一般,手裏的禪月發出“嗡”的一聲細鳴。


    不好,子凰心內暗道,足下狠狠一點,急速往後退去,不過須臾就退了數丈,在這瞬間,方才站立的地方,湧出了一團似人非人,碩大而模糊的黑霧,想來就是由那血泥中鑽出的細小微粒組成。


    那黑煙扭扭曲曲的站出了個異常高大的人形,比爆炸前大了一倍不止,堪堪直起了身,就被子凰退後時設的火雷陣炸散。


    二次爆炸的瞬間,那黑霧發出了一聲緊似一聲,尖銳刺耳的慘叫,聽著就像是無數人的亡魂糾結扭曲著再被殺了一次。


    這聲音並不是響亮,卻像最尖銳的毒刺般深深紮向了每個人心中最柔弱溫暖的地方,攪住了那根敏感跳動名曰良善的神經。在場的人再顧不得惡心,一種骨子裏滲出的寒涼沿著脊椎爬上大腦,生生激的人頭皮發麻,心裏發涼發顫。


    又是禁術!


    這黑煙是方才那人死後拉著地底的亡魂重聚的一股怨氣,至陰至寒。驅不走,打不散,生前本是惡人,死後更是無所顧忌,真正的陰魂不散。


    子凰不由皺眉。這人與悅來客棧前埋伏動手的人行事作風幾乎一模一樣……


    果然,不過一瞬,被炸開的黑霧,飄飄蕩蕩的又重新聚在了一起,沒有實質的向著人群的方向飄去,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前一刻還在打鬧的人群猛然見了這麽個鬼東西都是躲閃著叫罵不已。


    眼看著它就要紮進人群,一道道光柱光柱從天而降,深深插入地麵,形成六角之勢,將人形黑霧牢牢困住。若是懂靈的在這兒,必然要歎一聲好預讀,這六芒光牢專困無形無識,抓不住摸不著的亡魂,施展起來並不算難,隻是對時機和預判的把握要求極高。


    黎淵隻覺得好看,對黑霧的危險也不大在意,心內的被慘叫引發的激蕩也隨著黑霧被困緩緩迴歸平靜,當下也再顧不得惡心誰了,對那困在無形牢籠裏的黑煙也恍若未見,隻是極好奇的往子凰那兒趕:“言哥哥,這個教教我唄。”


    他一動,滿身的腥臭隨風飄的老遠,子凰再忍不住,又實在做不來澤靈那般捏了鼻子甕聲甕氣的讓他滾,可臉上的嫌棄還是控製不住滿到快要溢出來,隻得屈尊捏訣施了淨衣術。


    做完之後,子凰像是恢複了重新唿吸的能力,待情緒迴穩後,溫聲向著周遭詢問:“這籠子並不能困住他許久,不知你們這兒可有能縛靈的東西?”


    縛靈?在場的都是少年,從小接受的洗禮就是人死燈滅,大約出了黎淵,再沒人懂的什麽靈不靈的。一時之間竟是被問住,皆是束手無策,少不得麵麵相覷。


    子凰見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由覺得自己問的無趣,自我嘲笑後也是覺得無奈,自己沒有處理異術喚迴殘魄的經驗,隻得暫時取了鎖靈囊將殘魄收入,穩妥起見又加封了幾道禁錮,做完這些又似想起了什麽,將目光轉向被自己處理幹淨了的黎淵:“你阿爹呢?這麽大動靜怎麽不見他們出來?”


    確實是好大動靜,又是爆炸又是星芒的,在黑夜裏都是極其矚目的景象。但饒是如此,寨子裏卻沒有派人出來觀看,便是有那攏聲草,這亮光卻是隔絕不了的,況且,這氛圍,也委實太安靜了些。原先猜測不過是些許散狼繞了他們往寨子偷襲,如今看來可不止如此,更何況傳話的墨墨到現在還沒迴來。


    村子裏老的老,小的小,年輕的幾乎都聚在了寨子外麵,想到這兒,繞是黎淵素來沒心沒肺慣了,到底也起了幾分緊張,往著寨子的方向跑了幾步,跑著跑著又像是遺忘了什麽一般停了腳步,撓了撓頭,抱歉的迴過身走了幾步伸手來拉子凰。


    這些日子總是被這麽拉拽著,子凰早就習以為常,順勢也跟著往寨子裏走,絲毫沒覺出有何不妥。


    黎淵一貫喜歡與人親密,況且現下局勢緊張,連黎淵都著了急,更何況身邊那些有心肺懂牽掛的。一時之間也沒人覺得他這去而複來有何不妥,倒是自小與他一處長大的澤靈,皺了皺眉,似是嗅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訊息般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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