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果然承認。道“不錯,我就是約幫手了,怕了嗎?”


    蕭爻心中想“他又叫來幫手,這下麻煩越捅越大了。”


    唐雨溪冷冷一笑。道“那我就等著,看看都是什麽貨色。”


    蕭爻上前勸道“前輩,這場爭端多屬無益,依在下之見,咱們還是避之為吉,不如這就離去吧。”


    蕭爻又向那守園子的漢子賠笑道“這位大哥,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如去市鎮上喝杯和氣酒,大家交個朋友,這事就此作罷,你以為如何啊?”


    那漢子眼見蕭爻低聲下氣,料定蕭爻膽小害怕,一股優勝感油然而生,更是得勢不饒人。喝道“你們偷摘桃果,不肯認罪,又打傷我的狗,接二連三地向我施威。我要是忍氣吞聲,就此作罷,從今以後,周家堡定然輪為笑柄。”


    唐雨喜喝道“蕭爻,你空自學會一身本事,何以如此膽小?處處低聲求人,妄稱英雄好漢。你給我轉過來,耐心等著。”


    蕭爻轉迴身。道“前輩,我們跟他們原本並無仇隙,不過一時口角引起的爭端。我們退讓三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何必要爭鋒相對,多結仇怨呢?”


    唐雨溪低聲道“你心地仁善,寧願自己吃虧,也不願與人爭鬧,這是你的好處,我原本不該強求你。可今天這形勢,你也看到了,你的仁善對他們根本沒用,還會被他們視為怯懦。”


    蕭爻頭一次聽唐雨溪語重心長地說話。心中本想說唐雨溪在不瘋癲的時候,也能說出許多真知灼見。但覺得這話頗為不敬,便沒開口。


    唐雨溪又道“我如果沒有估計錯誤,這裏就是滄州周家堡了。你可知道滄州周家有什麽來頭嗎?”


    蕭爻茫然道“滄州周家堡,我可是一無所知啊。”


    唐雨溪歎了口氣。又道“你不知道,也怪不著你。一來你行走江湖時日短淺,二來滄州周家堡並不是太出名。就連我也是早年時候聽族中的長輩們提起過,這才忽然想起來的。”


    唐雨溪續道“北宋末年,金人時常南下侵擾中原。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親自經曆了五代十國的戰亂,認為俠以武亂國,天下的爭端多數是由武人們挑起的。因此建立宋朝以後,製定了一條偃武修文的國策,趙匡胤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消減手下的武將,或是罷免官職,交出實權。這樣一來,宋朝的兵力就被削弱了。趙匡胤當皇帝那時候,還能應付得來,到了後代,宋朝的兵力逐漸削弱,而外國像西夏、金國慢慢慢地崛起,此消彼漲,宋朝就打不過金國了,沒過幾年,北宋被金國打跨。”


    林佩蓉問道“前輩,你說的這些與滄州周家堡有什麽關係呢?”


    唐雨溪笑道“你猴急什麽?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我是要你們先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知道這不是我杜撰的。”


    林佩蓉撇了撇嘴。道“我還是想直接知道滄州周家堡怎麽來的?”


    唐雨溪接著說道“北宋被金國打跨了,宋徽宗、宋欽宗以及宋室宗親、公主、王子都被金人擄去了北方,為奴為婢。大家都以為趙宋王朝氣數已盡。誰知康王趙構泥馬渡江,竟從金國逃難歸來,重理祖宗基業,在臨安城建都繼位。這才有南宋王朝。”


    蕭爻心道“唐前輩知道的掌故還不少。”


    林佩蓉心中想著,今天闖進周家堡來,給那守桃園的人刁難。人家已經叫幫手了,不一會兒,周家堡的人就會來找麻煩。倘若事先得知周家堡的來曆,知道周家堡堡主是誰,或許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急切地問道“嗯。後來呢?”


    唐雨溪道“南宋初年,中原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就是嶽飛將軍了。嶽將軍赤膽忠心,以收複宋朝流失的河山為畢生事業。他曾經寫過一首《滿江紅》,其中有這樣幾句‘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壯士饑餐俘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重頭,收拾舊山可,朝天闕。’”


    《滿江紅》一詞豪壯雄烈,氣吞山河,以赤膽忠心將保家衛國的大業扛在肩上。唐雨溪雖是女子,從她口中讀來,豪壯之色卻未減弱,仍然虎虎生威。


    唐雨溪的臉頰微微鼓起,顯出一抹殷紅之色。她眼望藍天,迴味著那首《滿江紅》,心潮澎湃,久久不能放下。


    過得一會兒,唐雨溪歎了口氣。道“嶽將軍一生精忠報國,卻為奸賊謀害,他的故事感天泣地,可歌可歎。英雄雖已遠逝,香名至今猶存。曆來史家、文人們提到嶽將軍時,無不尊崇備至。不光是他們,就連我們這些江湖草野,也一直當他是英雄豪傑的楷模。”


    蕭爻聽到此處,臉上不由得漾起一股崇敬之色。道“嶽將軍真無愧‘英雄’二字。”


    唐雨溪點了點頭。


    林陪蓉卻道“你們都扯遠了。河北周家堡到底怎麽來的?”


    唐雨溪緩緩說道“你們都聽過嶽將軍的大名,可曾聽說過他的師傅?”


    林佩蓉反問道“嶽將軍的師傅?沒聽過啊。”


    唐雨溪道“嶽將軍的師傅姓周名侗,江湖人稱‘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是嶽將軍的授業恩師。說起那位周大俠,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江湖盛傳,北宋末年,周大俠曾經到過河北,梁山好漢盧俊義將其請到家中,拜為師傅。盧俊義後來因功夫了得,履立功勳,坐上梁山泊第二把交椅,推及根由,賴周侗教導有方。周侗在河北遊曆多年,傳下了一支族人。這周家堡,便是周大俠的後人建立的了。”


    蕭爻和林佩蓉同時‘哦’的長歎一聲。不枉唐雨溪解說了這麽半天,他們這才得知,周家堡的主人是北宋周侗的後裔。


    那看守桃園的漢子吹過口哨後,一直守著三人,生怕他們逃走。聽唐雨溪說起了故事,料定三人一時不會走開,他也悄悄挨近,聽了個一清二楚。守園的漢子低頭思忖著,似乎也是這時才知周家堡的來曆。


    蕭爻道“前輩,這周家堡既是周老英雄的後前建立的,料想堡中族人也是肝膽熱血的好漢。我們給他們陪個不是,交個朋友,豈不要比跟他們結仇更好嗎?”


    唐雨溪道“這你就想差了,周侗是周侗,他的後人絕不會跟他一樣,今人豈與古人同?如今的周家堡內,沒一個善茬。你剛剛也看到了,你越是禮讓,他們就越加得寸進尺。”


    蕭爻朝那守桃園的漢子看了看,臉顯猶豫之色,仍是不願與他為敵。


    唐雨溪道“一會兒他的幫手到來,是決不會對你我留情的。他們對我們無情,我們可不能對他們無義。好孩子,我知道你心地仁厚,不願意殺害他們,我也不勉強你,叫你為難。一會兒他們來到之後,你當作平常練武,就跟他們切磋切磋,你看如何?”


    蕭爻道“切磋武藝,不用打傷別人,那正是求之不得呢。”


    唐雨溪又道“你武功高過他們,你不傷害他們,量他們也傷不了你。隻要你跟他們過招時,拿捏好輕重,不去打傷他們,也不會結下仇怨。”蕭爻點了點頭,覺得這法子正合心意。


    忽聽東北角上傳來一陣雜遝之聲。一個洪亮的聲音自半空中響了起來“黃耗子,老子睡得正香,被你王八蛋吵醒了!到底什麽事?”


    那守園漢子道“有人擅闖桃園,不然我也不會驚動王大管家的法駕。”


    守園漢子似乎姓黃,耗子定然不是他真名,多半是綽號之類。隻聽得王管家的聲音又道“快說,來了多少敵人?”


    黃耗子向空中喊道“迴王大管家,敵人共有三個,兩女一男,可囂張得很呐!他們先是偷桃,被我逮了個人贓俱獲。還不承認,又打傷了招財它們。還揚言說要看看周家堡內都是些什麽貨色,簡直狂妄之極。”


    蕭爻道“黃大哥,你可不能胡亂冤枉人啊。我們何時說過這起話?”


    黃耗子哼地一聲,並不理會。


    頓了一頓,隻聽半空中另有一個聲音道“敢說這種狂話,膽子倒真不小。”


    黃耗子張大了嘴,滿臉幸災樂禍之色。道“哎呀,大公子也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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