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騎在馬上,眯著眼睛看向城門處的張獻忠,語氣裏有了幾分猶豫。


    “那個奇形怪狀的家夥,到底是個啥玩意?”


    這時有個老將突然一拍腦袋:“哎呀,這不倭人嗎?”


    豪格微微一愣,迴頭問道:“你咋知道的?”


    那老將搖頭道:“當年大明跟倭國打仗的時候,雖然不讓老汗出兵,但俺自己倒是過去跟著湊了個熱鬧。”


    “所以才認識這盔甲。”


    “大汗您信俺的沒錯,這肯定是倭人,那盔甲太有特色了。”


    豪格倒是信了,反正這老將也沒有騙他的必要。


    “不過這倭人怎麽摻和進來了?”


    “是大明從哪兒拉來的倭寇,讓他們過來助戰,還是倭人也站到了大明一邊?”


    豪格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看向身後的濟爾哈朗。


    “你有什麽看法?”


    濟爾哈朗同樣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他卻認真說道:“大汗,不管那人到底是啥來頭,但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他指著張獻忠身後微微打開的大門。


    “那人肯定是有些身份,所以明軍才不敢把他關在城外,特意在城門處留了個縫隙。”


    “隻要我軍衝的夠快,就能一舉殺進城中!”


    豪格聽後也有些心動。


    “也對啊,那幫倭人連明軍都打不過,甚至是被明軍吊打,那他們戰力也不會太強。”


    “何況俺聽說十幾年前,那倭國好像也改朝換代了,這時候江山也還不那麽穩固。”


    “倒也不用太怕他們。”


    豪格心中一定,剛要下令全軍衝鋒,但卻突然又想起什麽。


    揮舞到一半的右手,都停在半空中。


    濟爾哈朗見狀,連忙問道:“大汗,您怎麽停下了?”


    豪格連連搖頭,滿臉緊張地迴頭問道:“濟爾哈朗啊,你說這袁崇煥膽子大不大?”


    濟爾哈朗沒懂豪格這話是什麽意思,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搖頭。


    “袁崇煥多年來隻會守城,當初老汗圍攻寧遠時,他更是跟個烏龜一樣,一次都沒有出城反擊。”


    “所以他膽子大不大,俺也說不好,但他確實是個非常小心的人。”


    豪格猛地拍手。


    “對啊,俺就是在想這事兒!”


    “袁崇煥這麽個小心的人,他能留下這麽個破綻?”


    濟爾哈朗瞬間也明白過來。


    “大汗您的意思是,這可能是個圈套?”


    “那個倭人出城是假,其實是明軍另有圖謀?”


    “多半如此!”豪格認真點頭,重新眯眼看向遠處的漢京。


    “本大汗猜測,這明軍隻怕是在城中埋伏了一股精銳,甚至可能是偷偷把上次轟殺了父汗的火炮,也偷偷運送過來。”


    “隻要咱們發起衝鋒,到時候城門一開,明軍把火炮拉出來……”


    聽到這裏,就是濟爾哈朗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隨即額頭冒出冷汗。


    “這明軍不會如此奸詐吧?”


    但他心裏已經有了判斷。


    畢竟不久前,濟爾哈朗自己就吃過明軍的虧。


    而且到現在,他其實也沒搞清楚,當初城外到底有沒有埋伏起來的明軍。


    雖然理論上應該是沒有,但,萬一呢?


    萬一明軍真就那麽厲害,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來無影去無蹤呢?


    這都不好說啊。


    濟爾哈朗徹底慌了。


    “那大汗,您說咱們該怎麽辦?”


    豪格此時倒是已經鎮定下來。


    “哼,怎麽辦?自然是按兵不動了!”


    “隻要我們不發起攻擊,那不管明軍有什麽手段,咱們都不會中計!”


    “難道明軍的火炮,還真能一炮糜爛數十裏,從城裏轟擊到本大汗這裏……嗎?”


    豪格突然有些心虛。


    “額,算了,還是先退後五裏吧。”


    “但那也不能全撤。”


    “傳令下去,讓咱們八旗的人往後撤,讓漢人和高麗人頂在這裏。”


    說完之後,他第一個帶頭往後溜。


    其他人見狀,也都不敢耽擱,跟著往後跑。


    但是嘴裏還在唱高調:“大汗稍等,俺們這就護著您。”


    “哎呀呀,明軍給俺們等著,等俺們迴去養精蓄銳,下次一定讓你們好看!”


    建奴居然莫名其妙就撤了。


    城牆上,袁崇煥揉了揉眼睛,差點兒以為自己中了什麽障眼法。


    “不是,這建奴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怎麽就突然退走了?”


    不僅是袁崇煥摸不著頭腦。


    就是城上的漕工,也同樣如此。


    “前幾日那如此兇猛的建奴,咋就突然撤退了?”


    但很快,他們就發出陣陣歡唿。


    “一定是張大人太厲害了,剛一出城,就把建奴給嚇跑了!”


    “也對,我可是聽說了,不久前這張大人帶著數百人,就嚇得數萬建奴不敢出城。”


    “什麽數萬建奴?分明是數十萬建奴!”


    “數十萬?這也有點兒誇張了吧?”


    “哪裏誇張了?你沒聽說過,當年李元霸拿著錘子,能殺穿幾十萬人呢,我看咱們這張大人也不差。”


    “好像也有些道理,這張大人可是那位傳說中高師傅的弟子……”


    這幫漕工還在運河上討生活時,就喜歡聽評書之類的東西。


    此時自然是火力全開。


    就差把張獻忠當李元霸第二了。


    袁崇煥聽著這些議論聲,臉色有些尷尬。


    其實建奴還留了幾千剛抓的高麗人,繼續在前邊填線。


    不過袁崇煥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袁崇煥遲疑道:“莫非這張獻忠出城,另有深意?”


    但他左思右想,也沒搞懂這裏麵的道理。


    最後隻能歎氣道:“看來這姓張的也是一員福將啊。”


    “罷了,既然建奴已經退兵,那他們今日是不可能再攻城了。”


    “傳令下去,讓城頭上的兵馬撤下去一半,先去休息,等到晚上再來協防,免得建奴發起偷襲。”


    說完之後,他也走下城牆。


    “走,跟我去迎一迎張大人。”


    但是他剛走到城門,就聽到張獻忠的罵聲。


    “這幫建奴的膽子真是太小了,我這剛一出城,他們就跑了。”


    “這不是怕了他們張爺爺?”


    “真是沒意思!”


    袁崇煥連忙擠出一絲微笑,小跑過去,認真說道:


    “張大人說的是,建奴確實是膽小如鼠。”


    “您這一出戰,就把他們都嚇跑了。”


    他嘴裏不要錢的話,那是一句接著一句。


    張獻忠聽後,高興地都快飄起來了。


    “哈哈,沒想到袁大人您還真有眼光。”


    “沒錯,我老張就是這麽厲害。”


    袁崇煥嘴角抽動一下,但也沒說什麽。


    隻是感慨道:“經過剛才一事,城中將士的士氣算是撐住了。”


    “看來這漢京,又能堅守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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