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站在旁邊,我仿佛不知道他們在說的人就是我,四哥兒尷尬地迴望我,大概是從我臉上沒有看到任何的表情,關切地握住我的手,我感到一片溫暖,“阿狐,是不是不舒服?”


    刺耳的尖利笑聲牽引了我的目光。


    “我們天雪宮自有我們的行事法則。你們說我們是邪門歪道,要趕盡殺絕,紫霄觀的人難道是什麽正人君子麽?否則你師父的什麽得意門徒,怎麽就會跟我們天雪宮的人走?”


    輪到夕亞臉上一時紅,一時白,垂下頭去。


    “小小女子,牙尖嘴利,冥頑不靈!與她多話無益,先除了此害,再去尋找四哥兒。”


    後麵的那句,顯然是說給他身後的婦人聽的。


    電光火石間,光球脫手,夕亞沉浸在被指責的羞愧裏。我不及同他商量,飛身上前,揮起衣袖震蕩真元,將光球卷起,堪堪在年輕女子身前控製住光球。


    光球的力量比我想象的大很多,裏麵混雜了兩個人的真元,真元屬性相似卻並不盡相同,讓我牽製的力量分散,略顯吃力。


    專心對付那光球,沒有留意四周。待我將光球的力量化小,融於天地之間,麵前的情勢發生了變化。


    夕亞垂著頭站在那對夫婦麵前,聲音一如蚊鳴,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師兄,師姐,我已經決定同她避世隱居,不問世事。你們就不用多勸我了,紫霄觀的事,還請二位多多費心。”


    這兩人果然是他的門人。聽他的言語,我化解光球的時間裏,他們一直在勸說他,自然是要他離開我,迴山上去。


    無論是他的師父,還是他的小師妹,都沒有留住他,這兩個人在山上從來沒有見過,又為何突然來找尋他。我心中狐疑,聽得那男子說道,“你的事我們都聽畢師弟說了,師父當時是心灰意冷,才放你走的。可你走以後,師父他老人家就臥病不起,隻盼著想見你一麵,你總該滿足他老人家的心願才是。”


    我明顯看見夕亞的背影顫動,我的心也隨之一抖。跟著聽他還是說,“師兄,師姐。師父是修真人,不會輕易臥病。二位就不要用師父來誆我迴去了。我已決意今生同阿狐一起,不再踏上紫霄觀一步。”


    “你……你怎麽能這麽說!”婦人急了,“師父將你撫養長大,愛你寵你逾越他人,若不是你擅自下山,這紫霄觀你就是觀主了!為了一個女子要拋棄師門,你……你……”


    男子說的話要比溫柔文雅的婦人難聽得多,“師父對你十分寵愛,如今你棄師下山,師父思念成疾,讓你迴去看一眼你都不看。師父白養了你這個白眼狼!你個畜生!”


    “啪”地一聲,男子的巴掌落在夕亞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男子臉上有些驚詫,似乎連他自己也並沒有想到會打出這個耳光。但當時的我,完全沒有注意,我所看到的,是夕亞被逼迫,挨了打。


    躥到他身邊,被他一把扯住,我知道他不願我同他的師門衝突,心疼地掏出巾帕,輕輕撫摸他的臉頰,紅了的半邊臉在我的冰雪真元之下,很快消了腫。


    手腕被突然抓住,“你就是騙走四哥兒的天雪宮人?”


    我掙了一掙,手腕的禁錮不曾消減。我的目光從夕亞的臉上移到握著我手腕的那隻手,這手中傳來的氣息頗為不喜,我冷冷地道,“放開。”


    那隻手毫無鬆開的意思,衝上來的是夕亞,“師姐,凡事好商量,你先鬆開阿狐。”


    “阿狐?果然你就是!”婦人的臉上顯出敵意,卻沒有說出什麽不入耳的話,“四哥兒的師父病了,隻想見他一麵,我們要帶他迴去。”


    既然以禮相待,又有無可辯駁的說辭,我沒有阻擋他的理由。看著婦人鬆開我的手腕,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夕亞,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擔憂,還帶著不安。


    把我擋在身後,夕亞從背後伸出手,抓緊我的胳膊,冷冷地對婦人說,“師姐,師父他老人家的身體,不是你們騙我迴去的理由。還請你們不要再來了,就當自始至終沒有我這個師弟。請你們稟告師父,師父養育之恩,我不敢忘,請他老人家保重身體。但要我迴紫霄觀,今生不能了。”


    他說得斬釘截鐵,我聽得意搖神馳。這天底下所有的情話,都沒有他這一句感天動地,我暗暗想,等他們走後,我就加固武陵結界,讓它同這個世界徹底隔離開來。


    “啪”。這一下,是真的結結實實打在他臉上,我驚詫地抬起頭,對麵是男子怒氣衝衝的臉。婦人顫抖著道,“四哥兒,你太沒良心了,師父他老人家的身體,怎麽能拿來說笑。師父確實是思你成疾。你……你卻如此狠心……”她掩麵而泣。


    “呦,紫霄觀的老頭子要死了?這可真是難得的好事!哈哈哈哈……”


    尖利的笑聲和不堪的言語讓我厭惡地扭過頭,很難相信竟是出自這麽年輕漂亮的女子之口。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切切實實恨一個人、一群人,到骨子裏,是一種什麽滋味,是一種什麽樣的煎熬,會讓人,如何發狂。但顯然,她知道。


    她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紫霄觀的老頭子有幾個徒弟吧?他死了,會是誰接替他的位子呢?如果幾個徒弟為了爭奪位子打了起來,那可是一場好戲。我們大可坐收漁翁之利。紫霄觀的徒子徒孫,都同該死的老頭子一樣,見鬼去吧!哈哈哈哈……”


    中年婦人再難壓抑情緒,不顧身上有傷,淩空而起,接連三道法訣劈過天空,直奔年輕女子。隻看法訣出手的模樣,便知招招致命。那年輕女子雙手撐著的冰麵越來越小,必定真元匱乏,不能接招。我雖然對她的刻薄十分厭煩,但既然同出一脈,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隻好再度出手,化解了三記法訣。冰雪真元對上三道法訣,在空中灑下萬千雪花,無數冰點當空而落,像是一場盛大而虛幻的夢。


    “寒冰之心!”年輕女子突然驚叫,隨即雙手相交,吃力地把地上的兩塊冰聚攏在一起,跪在上麵,雙臂交叉在胸前,滿臉虔誠,“傳承萬年的寒冰之心,我是天雪宮的聖女,願任你差遣,光大我天雪一脈。”


    她的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念什麽,我隻覺渾身寒涼,像是置身冰雪之中,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上來,腔中那顆跳動的心越來越慢,我聽得見它每跳一下發出的喘息,和遙遠的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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