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過去,鄺家已是滿門縞素。


    門口的護衛已經撤去,大門緊閉。雖然是被刺殺,但燕北十八家鏢局總鏢頭新喪,來憑吊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畢竟,春雨令主又是什麽好人了?


    縱然是天下最可怕的殺手,也不過是拿錢辦事。鄺老爺子這麽多年行俠仗義樂善好施的名聲可是真真切切的。


    那條白綾的事自然是被壓著不得外傳。雖然為了這件事,魏啟和賀天圖、孫陸等人已經吵紅了眼。


    鄺鍾山隻有一個兒子,鄺遠。


    鄺遠今年二十二歲,十年前拜入鐵劍門為徒。常年在外,如今還沒有趕迴來。


    燕北十八家鏢局總鏢頭鄺鍾山的身後事,沒人做主。


    按照二哥賀天圖的意思,應是盡快從簡發喪,但魏啟不肯。


    “我敬大哥三十年!但我與五哥最親厚,他滿門慘死十八年!我就查了十八年!如今若真是五哥的兒子還活著,我怎能坐視不理?”


    魏啟雙目紅腫,滿麵憔悴,那塊白綾被他抓在手裏,從那一夜到現在不曾片刻放下。


    三哥孫陸,四哥吳世承隻能拍拍他的肩膀,卻不知如何勸他。


    “老六!五弟的死要查,但大哥也要入土為安,你這樣鬧下去又有何益?”賀天圖怒道。


    “十八年啊!十八年了!五哥一家的慘狀我片刻不曾忘記,難道二哥你已忘了嗎?”魏啟悲憤。


    “我自是不能忘。所以才要安葬了大哥,好好去找趙平,若真的是賢侄還活著,我自當替他尋個公道。”賀天圖道。


    “怎麽尋?你能怎麽尋?”魏啟逼問一句,隨即一拳猛擊在牆上,指間霎時鮮血淋漓。


    他卻似乎不覺得痛,隻喃喃道:“苦的是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啊……”


    這才是關鍵。


    如果趙平說的是真的呢?


    難道殺了鄺家滿門?


    自然不行。


    如果這個趙平是假的呢?


    但人人心中隱隱覺得能花如此大的代價請動春雨令主,怎麽會是為了報一樁不存在的仇?


    隻是誰也不敢說出口。


    祁玄神色古怪,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長生公子來訪。”


    賀天圖一怔:“誰?”


    “他說,天餘山弟子程長生,代表家師吊唁鄺總鏢頭。”


    哪有江湖人不知道天餘山?


    而天餘山這幾年最有名的弟子叫程長生。


    他的師父便是天餘山掌門陳遇樵,當今的武林盟主,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程長生行走江湖,人人都要尊稱一句“長生公子”。


    程長生既然來了,那麽代表的便是陳遇樵。


    賀天圖連忙道:“快請!”說著便疾步向外迎去。


    魏啟怔了怔,緊緊握住白綾,也跟了出去。


    還沒走到院門,一片嘈雜灌入耳中。


    魏啟抬頭看向四周,這些日子的鄺家一片冷寂,觸目縞素,這樣的嘈雜便顯得分外刺耳。


    何人膽敢如此喧嘩?


    魏啟怒從心頭起。


    這時院門打開,聲浪喧喧而入,他才聽清人群中在喊什麽:“長生公子!長生公子!”


    魏啟怔住。


    這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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