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曲睜開眼,率先入目的便是一張讓人看了自慚形穢的臉,一向溫和卻又冷淡的眼底,此刻溢滿了擔憂。


    她一愣,還是第一次見到將情緒如此外露的蘇袂,這麽慌張與無措。


    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抱進了懷裏。


    蘇袂守了她整整五天五夜,看到她睜眼的那一刻,先前一切的計劃皆都被他拋之於腦後,一切都不重要了。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他的頭靠在淩曲的肩上,喃喃輕聲的撒嬌,好像還是小時候一樣。


    淩曲不自然的將他輕輕推開,看向邊上站著的悔月,問道:“出什麽事了?”


    悔月見她醒來也是鬆了口氣,最後便調侃道:“你已經昏迷了五天了,我們還有那個和尚都查不出任何的蹊蹺,你要是再不醒,我看這小子也快要瘋了。”


    她如今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也能從畫裏出來了,隻是她出來的不是時候,這五天五夜,蘇袂的低氣壓刮得她本就不牢靠的魂魄就像是隨時就能散了一樣,偏生鳩占鵲巢,她的畫如今被莫澤那傻小子給占了,迫不得已她隻能在外麵晃蕩。


    淩曲想到她失去意識前的所見,“對了,莫澤怎麽樣了?”


    蘇袂雖然讓她掙開了懷抱,但是,坐在床上半點也不打算動的意思。


    他輕聲道:“莫澤如今魂魄中的一魄被那黑袍人帶走,現在正在畫中修養。”


    “一魄可不是小事,就算他出來了,不傻已然是萬幸!也不知道誰這麽心狠手辣。”悔月順嘴接了下去。


    剛說完,驟然感覺一道眼神輕飄飄的落到了她的魂體上。


    悔月迴頭看過去,淩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蘇袂則是眼中溺死人的溫柔看著淩曲。


    自覺自己不該留下礙人眼,她主動道:“那什麽,我還有事,去外麵轉轉!”


    說完人影,不對,是鬼影一閃,悔月那半透明的魂體已然不在屋子裏。


    兩人留在屋子裏,唿吸交纏,淩曲似乎能夠聽到他的心跳,沉穩而有力。


    “我很擔心你!”


    淩曲一頓,朝他看去,看到他眼底的認真,不由自主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我怕你如同六年前一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這麽把我給扔下。”


    他就這麽說了出來,讓她覺得有些措手不及,卻又覺得這一天是遲早的事。


    而在聽到他話裏的控訴和委屈後,也將她不自覺的帶迴到那一年中的日子,心下浮上一絲愧疚。


    “對不起!”淩曲認真的向他道歉,不隻是為那年的不告而別,更是為她利用他的本意。


    蘇袂對她溫柔的淺笑,“你不需要和我說對不起,無論你是因為什麽原因,都不需要和我說抱歉,隻求你答應我下次不要在將我隨意丟棄。”


    “好不好?”


    他的眼睛宛若一場璀璨的旋渦,淩曲一眼就能被他吸進去。


    恍惚間,她似乎答應了什麽事。


    聽到她的一聲好,蘇袂瞬間溫柔的眼睛微微彎下,露出真心實意的笑,每次他的奸計得逞的時候,就會露出這樣的笑。


    淩曲迴過神,瞬間垂眼,躲開了他的視線,問了個她一直以來的疑惑,“你怎麽知道,他們是衝莫澤來的?”


    她原先是真的以為他因為周家夫婦的態度,所以才隻留下了莫澤一人,但是看先前的情況,那些妖族中人根本衝的就是莫澤一個人。


    蘇袂道:“我曾在離苗寨中聽到過一些有關莫澤的消息,他們為的是莫澤身體中九尾狐的血脈,為的是用來解開他們少主的封印。他們找了許多年,才最終將目標放在了虞城。”


    淩曲道:“九尾狐?”


    蘇袂頷首,“便是我們在幻境中所見,逃出幽冥道的五位大妖中的其中一個,當年他們將妖族少主帶出幽冥道後,為了躲過修仙者的追捕,合力將其血脈中的力量封印,曆經千年,四妖已滅,想要重新解開封印便隻能從其血脈後人處著手,想必先前對周彬生動手,也有受兩人血緣影響的原因所在。”


    淩曲聽他說完前因,而隨之陷入了沉思。


    若是當時她沒有出現在城外,莫澤會不會因為客棧中悔月刻意的恫嚇而與他的同伴改道,沒有進到虞城,而周彬生則是成為了替罪羔羊,被抓去獻祭,而發現抓錯人的妖族,會不會一怒之下而將整座虞城與之陪葬?


    聽起來似是有些荒誕,可是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才是原本天道之下該有的命運發展軌跡。


    這時候沒有出去片刻的悔月,又急匆匆的進來,臉色很不好看。


    “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


    “伽瀾寺的人要準備燒城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


    淩曲一頭霧水,“燒城?”


    好端端的為何要燒城,還是伽瀾寺動手?淩曲恍然間覺得是自己出現的幻覺,她昏迷的這些日子究竟發什麽多少事。


    事情還要從五天前說起。


    五天前,淩曲被蘇袂帶迴來後,便一直就處於昏迷未醒的狀態,於此同時,虞城裏有人陸陸續續出現發熱昏迷的症狀,開始的時候隻以為是疫病,伽瀾寺也組織了弟子布衣施藥。


    可是接下來的幾天中情況非但沒有好轉,這疫病甚至還擴散到了修士的身上。


    要知道修仙之人的身體早就與普通人不可相比,一般的疾病已然在修仙者身體上不會造成任何的影響。


    直到這疫病的症狀也由先前的發熱昏迷發生了異變,那些昏迷後醒來的人,全都變成了沒有感情沒有知覺的活死人。


    眾人才驚覺,這哪裏是疫病,這分明是屍妖毒。


    屍體吸收百年的日月精華後,修煉成妖,因為魂魄早已投胎轉世,隻靠本能行事,所以殺傷力並不大,但是其體內屍毒卻劇毒無比,一旦接觸到一點,便會昏迷過去,隨後再次醒來就會變成活死人,此毒狠厲,不僅無藥可救而且傳染速度極快。


    或許是在陸陸續續中進入虞城的百姓中,便有人攜帶了屍毒,沒有任何察覺,最後才會將整座虞城都拉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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