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和柳全海都呆住了,這是孝子柳全濤第一次朝老媽發火。老婆子臉上掛不住,哭喪著臉嚎道:“你竟然吼我?你吼你親媽?你娶迴來的的女人不管你,你老媽和你弟管你,你還吼我們?哎呦,我的命可真苦啊,辛苦大半輩子,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造孽啊。既然你不要你老娘了,好,那我走,我迴老家,不在這礙著你們一家四口。”


    說完,她朝還愣在原地的小兒子吼說:“還愣著幹嘛?走啊,人家都趕人了。”


    柳全海不明白老媽為什麽要拉上自己,她自己走就走唄,他可不想走。


    老婆子知道大兒子是不可能讓她迴老家的,全村人都知道他是大孝子,她這一會去,不就是打他臉麽?柳全濤是要臉的,所以他不可能讓她迴去。


    果不其然,柳全濤疼得動都動不了,還得氣若遊絲的哀求:“媽……你別這樣,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幫著那個女人,就是不想讓你媽好過。”一山不容二虎,老婆子不允許孫燕翻身做主人。她要像以前那樣,牢牢控製這個家,指東孫燕不敢往西。


    “媽,我哥現在說不了話,你就少說兩句吧。”柳全海一臉同情的看著老哥。他想得比老媽明白,這個家還要靠老哥,要真把他給逼急了,到時候老哥真站在孫燕那頭,這個家孫燕來當了,那他和老媽在這個家裏就沒這麽舒坦了。


    “當著自己兒子的麵,被兒媳婦這麽甩臉色,我憑什麽不能說?我今天要麽把這氣消了,要麽馬上收拾東西走人。”柳全濤今天為了孫燕連著頂撞了她兩次,老婆子怎麽也得出這口氣。


    “那……你要怎樣才能消氣?”柳全濤終於緩過來,吸著冷氣問說。


    “你把她叫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麵跟我跪下道歉,保證以後不再頂撞我,以後我說什麽她就做什麽。”在老婆子的思想裏,媳婦把婆婆惹成這樣,跪下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要是在他們村裏,早就被打一頓關豬圈裏餓個三天三夜了。


    此時即便是什麽事都聽老媽的柳全濤,也覺得老媽這次過分了。


    “媽,她沒做錯什麽。就算做錯了,也不至於跪下道歉。”這是柳全濤第一次在所有人麵前維護孫燕。


    老婆子沒想到兒子到這個時候還維護孫燕,她氣得哇哇叫:“好吖……你是真想攆我跟你弟走啊。”


    柳全海一臉頭大的樣子,這老媽能不能別什麽事都捎上他?


    柳全濤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解釋說:“媽,她沒有頂撞你,剛才我疼得厲害,是我讓她先別碰我的。”


    “你哪說了?我怎麽沒聽見?哦,我知道了,你為了幫她,現在來騙你媽是吧?”老婆子越說越生氣。


    “媽,我沒騙你。”柳全濤感覺自己的腰疼已經蔓延到了頭上,頭疼的厲害。


    老婆子今天一定要分出個勝負來:“你別跟我廢話,痛快點,要她出來道歉,還是讓我跟你弟走人?”


    柳全濤捂著頭,頭皮上的神經一陣陣抽痛,他一臉痛苦:“媽,你別說了,讓我靜靜行嗎?”


    “不行!你現在必須要叫她出來認錯!”老婆子一副“我把你養這麽大,你現在跟別的女人來欺負我,我咽不下這口氣”的表情,非要讓兒子現在就無條件站隊。


    看老哥被逼得不行了,柳全海怕老哥一個氣火攻心,真把他們給趕出去。


    他趕緊過去拉住老媽:“媽,你別這樣,哥現在難受著呢,讓他休息好了再說。”


    老婆子把小兒子推開:“我告訴你全濤,你今天要是不讓她出來給我下跪認錯,你就是不孝,你就是要趕我走,就是要逼死我!”


    以往在家,老婆子說一句,兩個兒子不敢說第二句,孫燕更是屁都不敢放。


    現在可好,經曆了一場疫情,這慫媳婦忽然就抖起來了。兩個兒子也不知抽了什麽風,先是小兒子不敢惹孫燕。好不容易等大兒子迴來了,老婆子以為撐腰的迴來了,沒想到大兒子也幫著孫燕來氣她。


    她這口氣今天不順過來,這以後家裏還不得讓孫燕騎在她頭上拉屎?


    所以今天無論怎樣,她都要讓孫燕跟她道歉。


    柳全濤之前也知道自己老媽的秉性,但因為她是自己老媽,且老媽也沒找他麻煩,所以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他可算是領教了她的無理取鬧和歇斯底裏,他才明白之前孫燕到底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孫燕屋裏的孩子被屋外的吵鬧給嚇哭了,哭聲一陣陣傳來,不停刺激著柳全濤脆弱的神經。


    麵對跟他隔著兩米,在客廳喋喋不休罵罵咧咧越說越難聽的老媽,柳全濤扶著快要炸開的頭,忍無可忍,大吼一聲:“你是要逼死我是嗎?!”


    老婆子嚇了一跳,過了幾秒才緩過來,叉著腰叫罵說:“我不逼你,你老婆就要騎到我頭上了!”


    柳全濤怒氣衝天,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朝她吼:“就你這幅樣子,她能騎你頭上?你看看你現在,把家裏弄成什麽樣子了?我不在的時候,孩子被你嚇哭被你弄傷,媳婦天天受你氣。我迴來了你還把我逼成這樣,你到底要幹什麽?以前老家被你攪得支離破碎也就算了,現在又來攪合我家。我是不會讓孫燕出來給你道歉的,你要是在這裏住得不舒服那就收拾東西迴老家!”


    屋裏的孫燕聽到這句話,憋了這麽久的眼淚,才瞬間決堤。


    這是柳全濤第一次為她說話,這麽久了,她忍了這麽久,在她心灰意冷的時候,他終於肯為她說一句話了。


    每一次受委屈,她都在等這句話,可一次次等待換來的都是失望和繼續忍耐。如今她已經沒有耐心了,他才想起來幫她。可惜,她已經不需要了。


    屋外的老婆子被兒子噴啞炮了,下一秒反應過來,立刻嚎啕大哭,撒起潑來:“造孽啊,我怎麽就生了你怎麽一個不孝的畜生,你要把自己的親媽趕出家門啊,你跟你媳婦一起虐待親媽,我要打電話到電視台曝光你這個不孝子孫,我……我要讓大家來給我評評理,我要,我要讓你們身敗名裂。”


    老婆子說到最後,嘴巴都已經跟不上腦子了,越說越離譜。


    柳全濤原本就在氣頭上,聽老媽這麽說,更是越聽越上火。他對她說百依百順都不為過,如今到了她嘴裏,竟然成了不孝的畜生,還要到電視台曝光他?


    他的血往上湧,喘著粗氣,指著門口對戴著口罩,一直防備著他的親媽和親弟說:“滾,你們都給我滾,滾出去!”


    柳全海就知道老媽這麽說肯定會連累到他,他趕緊說:“哥,你別生氣,咱媽脾氣一上來就胡說八道,你千萬別被她帶偏了。再說老家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跟老媽迴去活不了啊,老媽剛才的確說得過分了,我……我替她跟你道歉。哥,對不起。”


    柳全濤眼眶通紅,他身心俱疲,別過臉去抹掉眼淚,他何嚐想要把自己的親媽和親弟趕出門,可他們為什麽就不能設身處地的替他考慮一下呢?


    老婆子當然也是不想被趕出去的,她這麽說,無非就是想要威脅一下兒子,隻是這個威脅用得太低劣,把兒子給徹底惹毛了,她也就隻能破罐子破摔了。


    柳全海哄了老哥又哄老媽:“媽,哥剛才在我房門口摔倒的,我的確聽到他跟嫂子說讓她別碰他,所以不是嫂子不扶哥,是你錯怪嫂子了。”


    看小兒子倒戈,老婆子再傻再氣,也認清了形勢。


    她不說話,小兒子趁熱打鐵,跟大哥柳全濤說:“哥,你看這裏麵其實都是誤會,你就別上火了,這事就過了吧,誰都別提了。”


    說完,柳全海趁著柳全濤還沒說話,趕緊拉著還傻愣著的老媽迴了房間。


    柳全濤看著門“砰”的一聲關上,他喘著粗氣,胸口總覺得被什麽堵住了。老婆要帶走孩子,跟他離婚。外麵的人個個虎視眈眈,恨不能立刻把他驅逐出小區。


    眼看這個家要四分五裂,親媽和親弟還如此的不體諒自己,柳全濤捂著頭疼欲裂的腦袋,心焦加身痛,一個大男人窩在沙發裏,捂著嘴哭得稀裏嘩啦。


    他的頭疼不是今天才出現的。治療期間,他的睡眠時間一直在不斷縮短。以前工作的時候最晚十二點一點就能睡了。如今生物鍾已經完全混亂,有時淩晨三四點才能合上眼,有時大白天的就想睡覺,一睡又睡不長也睡不踏實,總做噩夢。時間一長,他就有了頭疼的毛病。那種感覺就像不知道什麽時候頭皮上的哪根神經忽然被用力扯了一下,讓他整個都麻了。


    腰上的痛加上頭疼,讓他一個接近一米八的大個子隻能縮在沙發裏動彈不得。此時此刻,他隻想好好睡一覺,拋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好好的睡一覺。


    他希望自己再睜開眼,一切就都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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