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心中一緊,趕緊過去想要看看賈烈的情況,可她壓根不讓他碰腰部和背部。


    看她這個樣子,冬青擔心再耽誤下去會出什麽問題,他想要打120,賈烈喘著氣阻止他:“別打……我現在哪都動不了,一動骨頭就要散了。”


    “可你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他們一家現在正隔離,沒法自己出去,隻能讓救護車過來才能安全運送到醫院。


    “隻……隻是水痘,死不了人。”賈烈說完,一陣刺痛襲來,她表情痛苦,死死咬住牙關,嗓子眼發出隱忍低沉的咕嚕聲。


    要不是知道這隻是水痘後遺症,她真以為自己今晚就會這麽掛掉。每當陣痛來臨,就猶如一百個容嬤嬤同時向她背上和腰上紮針,她疼得連喘氣都不敢喘,更別說起身下樓,穿衣走到救護車裏。


    一想到這一係列動作,賈烈的半條命就隻剩一口氣了。估計還沒走到車裏,她就已經疼死在路上了。


    冬青拗不過賈烈,隻能在屋裏翻找出幾片止痛藥,暫時先讓賈烈吃進去。


    吃了藥,已經筋疲力盡的賈烈才終於能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冬青拿了張溫熱的毛巾,把她臉上的汗漬和淚痕輕輕擦掉,心疼不已。他知道得了這個帶狀皰疹很疼,沒想到會這麽疼。想當時賈烈生小冬瓜的時候眼淚都沒掉,現在竟然哭成了淚人。可想而知,此時她身上的痛到底有多疼。


    冬青他懊悔不已,要是早知道這病這麽兇猛,今天他肯定不會讓她錯過線上問診的時間。


    止痛藥的藥效一過,賈烈又被疼醒。那種感覺就想先用火燒她一遍,再用辣椒水潑進傷口裏。那種神經性的痛感異常敏銳,讓她全身上下都繃得緊緊的,就算是一陣風吹過來,也能讓她痛不欲生。


    賈烈咬著牙挨到了天亮,好在第二天冬青掛的號是早上九點到九點半的,她沒敢再耽擱,到點就上線問診了。


    視頻裏的醫生在鏡頭前邊看她的傷口邊問她以前有沒有得過水痘?平時注意鍛煉身體嗎?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之類的問題,最後明確告訴她,這就是帶狀皰疹,要是她在一開始發現腰部的小水泡時就及時就醫,就不用受這些苦。好在她現在開始治療,要是再耽擱下去,按這個發展趨勢,很快就會變成神經性疼痛的後遺症,會伴隨她一輩子。


    這些話讓賈烈嚇得冷汗直冒,要是一輩子都要忍受這種疼痛,估計她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醫生給她開了藥,交代了注意事項,讓她一定要按時吃藥。冬青在一早在網上請的同城跑腿已經等候在醫生的辦公室,跑腿去藥房取了藥,立刻馬不停蹄的送到了賈烈家門口。


    在吃到藥的那一刻,賈烈真心覺得生活在這個便利發達的時代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


    雖然按時在吃藥,但劇烈的疼痛依然占據了她的全部生活。因為疼得起不來身,冬青用她的手機跟王總請了假,賈烈在一旁吸著冷氣跟他說:“幫我請一周就行了。”


    冬青邊打字邊說:“醫生說了,這種情況起碼要持續兩周才能慢慢恢複。你之前就是太累了才讓病毒鑽了空子,你得好好休息,我跟王總說了,給你請三個星期的假。”


    “冬青!”賈烈太過用力,又疼得一陣抽搐:“你……你馬上給我改成一個星期。”


    “你是不要命了是吧?”冬青看她這個樣子還跟他倔,也有些惱了。


    賈烈吸著冷氣,沒好氣說:“你以為我不想休息嗎?我要是休了三周,我們下個月全家吃什麽?就靠你一個工程師的基本工資,我們是等著喝西北風嗎?”


    “不至於。即便特殊時期隻有基本工資,我們全家吃飯也夠了。你這段時間就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給我。”冬青說。


    他不說這句話話還好,一說賈烈就氣太陽穴突突的跳。她又氣又疼,已經不知要怎麽罵他了。


    公司人事部早上給冬青打了電話,跟他說子公司的安排。沒想到他死活不想去做那個技術部經理,就想要做個工程師。對方沒見過還有人給高職位不要,非要做小兵的。發蒙之餘,隻能說跟高層反應一下,後麵再給他通知。


    賈烈當時要是起得來,她肯定會跑出客廳搶過電話,死活想幫冬青應下這個職位。這可是他辛苦熬夜無私奉獻才得來的機會啊,這貨竟然就這麽輕飄飄的放棄了,趴在床上的賈烈當時氣得差點沒口吐白沫。


    等冬青掛上電話,屁顛屁顛過來報喜說公司人事部聯係他了,她閉著眼,壓根就不想看到他。


    冬青知道賈烈一直想要他答應這個職位,但他自己心裏還是抵觸。在最後一刻,他決定聽從自己內心的想法,與其冒險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還不如一開始就做自己想做並擅長的事。


    看賈烈不理他,隻能先出去給孩子弄吃的。因為怕傳染給孩子,小冬瓜已經不允許進賈烈的房間了。雖然理論上說出過水痘的人不會再被傳染上,但這個特殊時期,還是讓孩子多注意些比較好。


    冬青慶幸自己小時候已經出過水痘了,所以照顧賈烈的時候,他隻用戴了個口罩,就差不多了。


    伺候孩子吃完飯,冬青端了碗麵條進來。賈烈起不來,他隻能拿了張小板凳,坐在床邊喂她。


    賈烈氣得一點胃口也沒有,別過臉去不吃。


    “你吃點,不然恢複得更慢。”冬青耐著性子哄著。


    “你把我手機拿來。”賈烈沒好氣說。


    “你把麵吃完我就給你。”冬青逗她說。


    賈烈惱了:“冬青,你別在我這嬉皮笑臉的。”


    “我沒嬉皮笑臉,我隻是不想跟你一樣,天天板著個臉。”冬青攪了攪麵條,不讓它坨成一整塊。


    “你要是不氣我,我能板著個臉嗎?”


    “我怎麽氣你了,我天天照顧孩子照顧你,說話都是細聲細語。”冬青知道她生的什麽氣,但就是不說。


    賈烈實在是忍不住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家一個月要花多少錢?你以為隻要夥食費就夠了嗎?孩子上各種補習班的費用就能用去你基本工資的一半。還有物業水電煤氣網絡電話費,這些東西,你是不是都忘了?你要是答應做經理,我至少能喘口氣,就你那個工程師的工資,夠幹什麽的?”


    “特殊情況才會隻發基本工資,等疫情過去,肯定會好起來的。”冬青還是覺得自己做得沒錯。


    “你……你給我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賈烈沒法再跟他繼續說了,如今她牽一發動全身,她怕自己再跟他說下去,會被疼死。


    冬青沒辦法,隻能拿著那碗麵條又走了出來。關門之前,他聽到賈烈拿著手機發了條語音給王總:王總,我剛才給您發的那條信息發錯了,我不用請三個星期的假,我隻請一周。如果項目趕時間,我休三天也可以的。


    冬青歎了口氣,胸口像是被一座山壓著,隨手把那扇沉重的舊木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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