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那天我獨自一人在街上走了多久,因為我…….暈倒了


    再次睜開眼睛之前,我先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太陽曬過的被子的味道,說不上香味撲鼻,可卻無比讓人安心。


    媽媽最喜歡曬被子了,每次她曬完被子,我就會整個人撲到被子上,試圖忘記一切,用全身每一個毛孔感受被子上來自太陽公公的溫柔氣息。


    “寶貝,以後和媽媽在一起好不好?媽媽再也不強迫你了,再也不誤會你了,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隨著模糊的視線逐漸變清晰,我看到了熟悉的房間壁紙,那張我曾經深惡痛疾的臉也漸漸完整


    我的手被緊緊握著,身上的髒衣服已經被換了下來,灰撲撲的臉也被洗幹淨了。說一點也不感動肯定是騙人的吧


    但是麵前的這個女人,可以說是我受了這麽多苦的元兇,如果我就這樣被她打動,我豈不是白在爸爸家做了這麽久噩夢?


    感動不是會使人幸福嗎?可為了媽媽而感動,隻會讓我難受。


    “寶貝,我給你買了好多東西,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媽媽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大包,裏麵有很多電視上打廣告的零食,稀奇古怪的小玩具,還有好幾件我口水很久,但是因為體重穿不了的漂亮裙子,我想要的,基本都在這裏了


    我的眼耳口鼻,我的雙手雙腳,我的大腦神經,其實都早就不怪媽媽了。但我內心好像住著一個人,在這樣的感人時刻,就是別扭著不願意接受媽媽


    我知道媽媽愛我,我知道媽媽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媽媽已經不會那樣了,我隻是,其實,想道歉的是我啊


    看著媽媽這樣討好我,我突然開始討厭自己


    媽媽對我夠好了


    在爸爸家裏的時候不是一直想著我錯了,我知道改嗎?現在媽媽就在你麵前,你怎麽又不知道去道歉了呢?


    明明對不起三個字就堵在嘴邊,可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看著媽媽給我買的一堆東西,就算本能讓我蠢蠢欲動,但理性卻一直提醒我


    你不配


    連道歉都不敢的人,不配接受這樣的饋贈


    我把頭扭到一邊,不看媽媽的表情


    但我知道,媽媽一定很失望吧。


    “寶貝,媽媽給你做飯去,你好好休息。”


    媽媽歎了口氣,馬上,我就聽見了拖鞋踩踏地板的聲音和菜刀切菜的聲音


    噠噠噠…….


    每一聲,都在抨擊我的內心


    我搖搖晃晃地起身,竭盡全力支撐起虛弱的身子,摸索著找到小笤帚,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掃地


    我不能再任性了,不能再讓媽媽圍著我轉了


    我是媽媽的,我欠媽媽的


    雖然感覺有點委屈,但也沒關係。隻要我好好努力,讓媽媽開心就好了。


    雖然頭暈眼花,四肢無力,但也沒關係。媽媽那次明明生著病,可還是因為我的無理要求,陪著我去吃了麻辣燙。其實我那次並不是真的想吃,隻是無意間刷到了廣告而已。


    媽媽就那麽慣著我,縱容我,才導致我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


    “寶貝,這些不用你幹,你快去休息!”


    在廚房煮菜的媽媽聽見笤帚掃地的刷刷聲,連忙跑出來,奪走我的笤帚,開始自己忙活。


    “還給我。”


    這是我的聲音,冷漠到讓我自己都打顫的聲音


    媽媽驚了一下,什麽也沒說,默默地放下了笤帚。


    我撿起笤帚,繼續掃地。看著媽媽的背影,我覺得她並不開心。


    為什麽我明明很努力地分擔家務,媽媽卻不開心呢?


    我掃好地之後,飯也好了。還是熟悉的香氣,媽媽正有條不紊地給我們盛米飯


    “我來。”


    媽媽看了看餓的眼冒金星的我,搖搖頭說:“這點小事媽媽來就好了,你先去……”


    “我說了我來!”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搶走媽媽手裏的飯勺,開始笨手笨腳地自己盛飯


    由於是第一次的緣故,飯撒了不少在地板上。媽媽偷笑了一下,轉身去廁所拿笤帚準備掃走。


    “我來。”


    我放下飯勺,避開媽媽的目光,輕快地飄進廁所拿了笤帚簸箕把撒掉的米收拾好,然後坐到桌邊準備吃飯


    媽媽看著麵無表情的我,臉上寫滿了問號


    “寶貝,你怎麽不吃飯啊?”


    我繼續麵無表情:“長輩先吃,我才能動筷子啊。”


    媽媽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傻孩子,在家哪用得著那麽多規矩啊?快吃吧,再不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確認媽媽已經開始吃了,我才開始小口小口細嚼慢咽起來


    “寶貝,你平時吃飯不都是氣吞山河嗎?怎麽現在變得這麽淑女?”


    媽媽可能是被我斯文的樣子震住了,開始打趣我。


    但由於我的一言不發和冰山表情,媽媽隻問了我一句就不再繼續追問。


    吃完飯後,我破天荒地主動收拾碗筷。


    “寶貝,你在爸爸那都學了些什麽啊?真不用這樣,幹不幹家務是你的自由,沒必要強迫自己,想幹就幹,不想就算了嘛……”


    “細嚼慢咽是因為我怕把米粒掉到桌子上,麻煩您收拾。”


    “啊?”


    “這是在迴答剛才您的問題,由於飯桌上講話不禮貌所以沒有迴答您。”


    “寶貝,幹嘛說話這麽恭恭敬敬的,就叫我媽媽不好嗎?”


    搖頭


    我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錯誤,就不能再犯了。以前我不開心了就直接給媽媽取外號,這個壞毛病導致媽媽在領導麵前丟了好幾次臉。可媽媽沒罵過我,隻是輕描淡寫地提醒了一下。


    我現在才知道,以前的我是多麽可惡


    我收拾好碗筷,擼起袖子開始洗碗


    吃了點東西,體力稍稍恢複了些。雖然我沒洗過碗,但看著媽媽洗過很多次,所以沒問題……吧


    咯吱咯吱


    抹布摩擦碗的聲音還挺好聽的


    雖然撒了不少水在地上,踩出了不少黑漆漆的鞋印子,不過不要緊,這些我一會拖拖地就能解決


    洗了一個又一個……先看看媽媽在幹啥


    “寶貝,你真的很累了,去歇會吧。就算想幫媽媽也不著急今天啊?明天再幹也來得及啊。”


    媽媽苦笑著伸出手,想要奪走我手裏的碗


    我死死把住,絕對不讓媽媽拿走,就這樣你拉我扯……


    碗華麗地掉到地上,碎成了渣渣


    “寶貝你別動,媽媽去拿掃帚收拾一下,千萬別動啊!”


    媽媽驚唿了一聲,轉身就要往廁所走


    我堅決不能讓媽媽因為我而受累。


    所以我按住了媽媽,撒腿就跑


    然後由於地上都是水,我以一個優美地姿態摔了一跤,整個人撲到了地上的玻璃渣子上。


    好疼啊,好涼啊


    完蛋了,原本想幫媽媽幹活的,結果現在又要麻煩媽媽幫我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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