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滄浪園,


    小丫鬟們緊鑼密鼓的籌備著慶功宴,而另一間屋子,齡官等十二個小丫頭也在密切商議著該表演什麽曲目合適。


    她們出身於蘇杭,此地人最偏愛昆曲,富貴人家若是沒有家養的小戲班子能唱好戲,都是沒臉麵接待貴客的。


    昆曲取材廣泛,唐詩、宋詞、元曲皆有涉獵,用詞考究、含蓄,富有詩意,為時人所稱頌,是最為高雅的喜好。


    隻是她們不知安京侯會偏好什麽戲曲,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芳官擔憂的說著,“安京侯是威名赫赫的大都督,我們要是貿然唱一出講情愛的戲,恐怕並不能討喜。”


    “這一場是林姑娘給我們的機會,也讓我們要對侯爺投其所好,可我們還不知道侯爺喜好什麽呀。”


    蕊官接口道:“姑娘我們不敢搭話,不如去問問那些丫鬟?”


    齡官想了想,為了姊妹們能夠活下去,不再受苦,曾與林黛玉搭了話的她便決定一力承擔下來,“好吧,我去問一問。你們先去幫忙拾掇屋子吧。”


    ……


    正堂的偏房,


    此處又是劃歸了秦可卿來住,隻是此時她並不在房中,而是被丫鬟們哄著去和薛寶釵、妙玉逛園子了。


    秦可卿雖然是個丫鬟身份,但小丫鬟們還是敬重她之前官宦人家的身世,而且秦可卿最是年長,也時常照看她們,便不讓她來受累操勞了。


    其實,小丫鬟們也包藏私心,齊聚在秦可卿的房裏,迫不及待的尋找著她們朝思暮想的小盒子。


    正要去忙的晴雯,當然也被她們生拉硬拽的帶了來。


    適時,鶯兒和香菱正在補這段日子漏掉的小故事,為了方便她們還將報紙裁剪下來,隻裝訂成一本小冊。


    兩人津津有味的讀著,晴雯也很好奇裏麵寫的到底是什麽故事,隻是她們不算太熟悉,晴雯也不好貿然加入其中,隻在一旁孤零零的站著。


    房中一時沉寂,倏忽聽到垂花帳內,瑞珠歡喜的叫了聲,“找到了,找到了,晴雯快來!”


    有過前一次的經驗,為了不讓姊妹們失望,晴雯迴去後苦心鑽研究竟該如何開鎖。


    用自己銅鎖實驗了許久,她才明白了,一根針很難捅開,得有另一根按住關鍵的機關才好挑動。


    這次再上手,晴雯頗有自信,來到床榻旁,挽起了袖口道:“放心,我之前練習過許多次了,這次一定能打開。”


    小姑娘們也在一旁為她加油鼓勁,而晴雯又確定道:“這裏麵真的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吧,要是什麽貴重之物,貿然打開了,當真要被責罰的。”


    寶珠連連點頭,“別擔心,姐姐的貴重之物都是由我們來保存的,這裏當不是什麽要緊的物事。”


    晴雯沉下了一口氣,將針慢慢插進鎖孔中,嚐試挑動著機關要害,不多時便聽得哢噠一聲響。


    晴雯眉間一鬆,微笑道:“好了,開了。”


    眾女歡欣不已,在一旁研讀的鶯兒,香菱此刻都將小冊子放在了桌案上,來到她們身邊湊熱鬧。


    卻見木匣中隻是孤零零的躺了一本賬目,沒有什麽稀奇的地方。


    晴雯感慨道:“原來是府裏的賬目,這個我熟悉的很了。竟然將賬目保管的這麽用心,也難怪林姑娘會讓秦姐姐來管家。”


    瑞珠寶珠卻有些不死心,她們也沒少幫忙整理過賬目,怎會就將個賬目鎖在盒子裏呢?


    瑞珠還是將冊子取了出來,翻開扉頁,果然沒有賬目的明晰,再翻過一頁白紙,便見得密密麻麻的小字,還記錄著日期。


    “八月初十,今晚就要去找老爺了,我已經渾身上下都洗的幹淨,還用花瓣擦了擦,換了新的肚兜,老爺一定能喜歡……”


    竟然,竟然是姑娘記錄的日常事?


    眾女讀了幾句,還看到秦可卿要穿上林黛玉的衣服來服侍老爺,這是多麽大膽且不知羞臊的話呀。


    小丫鬟們個個臉頰臊紅,捂著眼睛不敢繼續看下去了,可好奇心的驅使,又讓她們將手指分出了個指縫,隻露出了一雙眼來,看著上麵的內容。


    最最震驚的還要數晴雯,秦可卿曾經在她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已經轟然倒塌了,“原來,原來秦姐姐是靠這個上位的啊,這……這不是襲人的手段嗎?”


    晴雯還是不能將平日裏那個十分正經的秦可卿將冊子中記錄的形象聯係起來,更應該說她不想。


    畢竟她是將秦可卿當做榜樣的,要向她學習,可眼下知道了事情真相,她到底還要不要學了……


    瑞珠幫姊妹們翻著頁,越看越察覺到不對勁了,這冊子中記錄的內容和她們在報紙上看到的極為相似。


    故事脈絡是一致的,隻是人物不同,尤其是那個女師傅的形象,赫然就是仍在房中的妙玉。


    聯係上了,一切都聯係上了。


    鶯兒愕然道:“原來,那個綺夢軒主就是可卿姐姐?”


    今日的信息量有些爆炸了,小丫鬟們的腦子都暈乎乎的。


    而正在此時,齡官摸了進來,說些討巧話道:“你們可在忙著,需不需要幫忙?”


    齡官往房裏走來,卻沒在廳堂上見到人,等到入了內室,才見到小姑娘們都圍在床榻旁,似是在看什麽東西。


    等她進來了,還沒人留意到她的存在。


    同樣年紀還很輕的齡官,也是好奇她們在做什麽事,隻是沒走過去,而是見到桌上正有一冊書,便隨手就拾了起來。


    這書冊外皮是手工精細包裝好的,隻是裏麵的紙張有些奇怪。


    不過看上去就知道,應該是她們的珍視之物了。


    齡官隨意讀了兩句,結果臉頰迅速飛上一抹紅霞,再看床榻旁的丫鬟們,也都齊齊的往後望著,臉頰都似火燒一般。


    而且,她們麵前也正有一本書。


    “安京侯府的風氣,這麽……這麽開放嗎?大家看這樣的書還要一起看,這也太羞人了吧?”


    齡官身子打了寒顫,趕忙將那書冊放歸原位,沒等那些小姑娘開口,便道:“打擾了,你們既然沒事,我就先去隔壁忙了。”


    齡官趕緊逃了出去,站在廊簷下還不斷的撫平胸口,長長喘著粗氣。


    小戲班子的姑娘雖然都是未經人事的小丫頭,可她們自小便被傳授討人歡心的本領,也對這男女之事知曉一二。


    而今日之間,齡官都不得不多想了。


    難道這就是安京侯的喜好,所以她們才會一起看?


    不然,一個兩個人喜歡也就罷了,在房中偷偷看就好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何必要聚眾呢?


    一想到林黛玉提點她們要投其所好,用心想一想安京侯喜歡什麽,她們在演什麽戲,齡官身上就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我當時竟然那麽單純,都沒聽出林姑娘話中的意思。可我們自小學得是昆曲,唱粉戲……不知道姊妹們能不能唱的了啊……”


    齡官滿心憂愁的離了去,而房裏的小丫鬟們全然沒當一迴事。


    香菱勸道:“我們還是放迴去吧,這事要是捅破了,誰顏麵上都不好看,往後在園子裏還怎麽見麵了?”


    鶯兒也連連點頭,“別讓可卿姐姐察覺出不對勁,我們以後還可以時不時的打開來看。”


    見眾女望過來,鶯兒心虛道:“畢竟這裏麵是第一版的故事,報紙上都是修改過的,不如這裏麵的有意思嘛。”


    這一點她們倒是都同意,瑞珠寶珠便將冊子又放迴原位,重新將盒子鎖好。


    “那就先這樣,以後我們每十日來一次?”


    鶯兒連連搖頭,“十日太久,七日,不,五日如何?”


    ……


    湖心亭處,


    薛寶釵,秦可卿,妙玉一同站在碼頭處,望著中心的小島,而三人的心境卻完全不同。


    沒想到還有故地重遊的機會,妙玉睹景思人,當即便想到了那日文會,自己在亭上當著眾人的麵親了侯爺一口。


    而且侯爺再過不久就要迴來了,她究竟該怎樣麵見侯爺呢?


    妙玉心裏如同打鼓,一時也想不出個定論。


    而薛寶釵和秦可卿站在她身後遠處,正竊竊私語著。


    秦可卿乞求道:“今日才搬下來,我又沒有存稿,能不能歇一日?靈感也不是日日都有的,每日更新真的累死個人。”


    薛寶釵輕哼了聲,她付錢聘用的勞工,當然舍不得讓她歇了,隻不過今日已經有了特大新聞,早就能將報紙買爆好幾日了。


    薛寶釵挑了挑眉頭,道:“那好吧,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看在我們姊妹一場的份上,便就讓你休三天,如何?”


    秦可卿挎著薛寶釵的手臂,倒在她身上,撒嬌道:“寶妹妹最好了,放心,我往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秦可卿眉角一彎,心中已然生出一計,奪迴主動權。


    薛寶釵倒是沒想太多,反問道:“你那冊子呢?我已經有許久沒看過了,倒是不知道你都記了什麽。”


    秦可卿挑了挑眉道:“老爺也沒迴來,還能記什麽?而且那是我寫給自己看的,也不是給你看的,這可沒寫在合同裏。”


    薛寶釵撇了撇嘴道:“寫下來的東西,不就是給別人看的?你可小心著些,別讓房裏的丫鬟們發現了,要是他們見到你寫的故事,那你這筆名怕是也難保住了。”


    秦可卿漫不在意道:“她們一個個幼稚的可笑,能知道什麽事?”


    ……


    蘇州府衙,


    當安京侯席卷雙嶼島,將倭寇盡數鏟除的消息傳遍蘇州時,蘇州以及臨近蘇州的其餘幾府,已經有第一批來到府衙求見安京侯的江南世家了。


    這些世家卻出奇的一致,都備上了不薄的見麵禮,甚至就在府衙外比了起來,起初沒帶夠銀兩的還叫人迴家去取,真是成了街上的一奇景。


    隻是他們並沒有如願以償的見到安京侯,被衙役拒之門外,隻是說安京侯此刻不在蘇州府。


    所有世家子弟都以為這說辭太假了,數萬百姓在閶門下迎接了安京侯入城,怎麽可能會不在府衙。


    剛剛得勝歸來,又能去哪?


    本來還在門前攀比的眾多世家一商議,隻當安京侯以為他們帶的見麵禮太少了,看不出誠意,便又遣人去當地的銀號兌換銀子,再來求見。


    他們皆知,此刻他們若是不拿出血本來讓安京侯滿意,等到杭州等地的大戶過來,他們這些銀兩反而算不上什麽了。


    到時候破費的可就不是家財的一成兩成了。


    但其實,嶽淩此刻真的不在府衙,而是已經秘密出城,奔赴寧波府了,隻因還有最後的戲碼他還沒做完。


    這種金蟬脫殼的計謀,嶽淩百用不厭,效果是毋庸置疑的。


    魚餌已經丟到了杭州署衙,而他這個釣魚的人,當然要盡快趕到釣點持杆了。


    渡邊信之介是真實的東瀛使者,他當然有一艘倭國官船來迴接送他渡海,而這艘船就在寧波府停靠。


    身份不假,事實不假,嶽淩根本不擔心趙德庸不入局。


    從渤海灣調來的新式炮艦上,嶽淩初次登臨此船,來來迴迴的巡視了遍。


    這是前些年,隆祐帝聽從他開海的建議,省吃儉用又集京中巨資,讓西洋人監工打造的一艘船隻,船隻上搭載的火炮,也是之前買來的最新式佛朗機炮和紅夷大炮。


    四桅巨船,還有十數張縱帆和橫帆,一並構成了這艘船的動力。載炮有四十門,紅夷大炮充當艦首炮、舷側炮則由佛朗機炮構成,便是船員水手,整條船上便有近五百人。


    為此,皇家三年未開筵席,後宮都在皇後的帶領下,除去了繁雜的珠寶裝飾,一切衣著用物從簡,隆祐帝更是連龍袍多年都沒再做一身,若是磨破了,還是皇後親手縫紉修補。


    這艘船此刻承載的不隻是如今的精銳士兵,而是隆祐帝開海,強國富民的決心。


    嶽淩揮師東進,順長江而下,全速開往寧波府,守株待兔。


    這次,他不但要將事情做大,更是要將名聲打出去,讓東南所有世家瞧一瞧,大昌的兵鋒無人能夠抗拒,而他們往後也隻有配合朝廷的一條路走,再也不要想著徇私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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