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當得知久在深宮養病的元慶帝欲要再開早朝的消息,滿朝文武無有不震驚者。


    許久未曾列隊的宣武門下,此刻是大臣們齊聚。彼此之間正對於近來戰事激烈交談著,隻是對於元慶帝再啟早朝之事諱莫如深,都是心照不宣的避開了這個話頭。


    待城門開,文武百官分兩側入內,直達太和殿之上。


    當諸班大臣入殿以後,便見得大殿之上,元慶已然先到了,眾人心裏又是為之一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元慶帝並未抬手,隻是淡淡道:“眾愛卿平身。”


    再看到熟悉的文武百官,其中少有生疏的麵孔,元慶帝便知曉,令他的二郎來做這個位子,實是正確的選擇。雖然過程並不好,但眼下的結果還算不錯。


    而隊列中,此刻站在前排的一個少年明顯與周圍人不搭,實在是顯眼。


    片刻之後,元慶帝收迴了目光,與戴權示意。


    戴權代替元慶帝,上前高聲道:“如今大昌麵臨前所未有之難,北蠻來犯,已距京城不足二十裏。隻有京城中的子民萬眾一心,各位齊心勠力,才有可能渡過難關。”


    “今日,不論其他朝事。京師大都督嶽淩,上前來吧。”


    百官的目光再次匯集到嶽淩身上,各懷心思。


    嶽淩早有準備,應聲從隊列中走出,而後走到群臣之首,與元慶帝行禮,“臣,見過陛下。”


    元慶帝倒是想抬手免禮,隻是身體用不上力,便微微點頭,“不必多禮,近來京中對於應對北蠻之事頗有微詞,但在朕讀過你的奏折之後,以為你的謀劃才是該走之路,便由你在這殿上與諸位一同說了吧。”


    嶽淩輕輕頷首,迴轉過身,麵向群臣,深吸了口氣,甕聲道:“如陛下所言,隻有諸位勠力同心,才能克敵製勝。”


    “今日我所言有三件事。”


    “其一,封鎖京城九門,背城而戰。如無我的軍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否則視為北蠻同黨,必發亂炮轟殺。”


    “其二,我軍編製混亂,有京營精銳,有羽林軍,兵馬司,有各地千戶所,更有征發的民夫,並不是所有人皆有著甲。故此,一切著甲士兵,必須奮戰向前,擋在第一線。如見有後退者,旗官可當場斬殺,旗官後退者百戶可斬殺,百戶退者千戶斬殺。一言蔽之,隻有向前,沒有後退。我們也退無可退,再退便是城中百姓了。”


    聞言,武官聽得熱血沸騰,對嶽淩是點頭稱讚,文官多是議論紛紛,以為嶽淩的手段過於狠辣,當下場上嘈雜一片。


    經元慶帝的授意,戴權揮動了幾下淨鞭,“肅靜!”


    百官緘口,就聽元慶帝道:“一切如嶽淩所言行事,不必罔議。”


    既有元慶帝在嶽淩背後支持,眾人也不疑有他,隻好應下,“臣等遵命。”


    待百官俯首,嶽淩又開口道:“其三,有賞有罰。將校立奇功者,升職三級,頭功,升職二級,常功,升職一級,戰死者,子孫襲升二級。士兵斬敵首,獨斬賞銀二十兩,共斬,則為首分多,十五兩……”


    待嶽淩說完了三項軍政大事,元慶帝由心底升起了一股欣賞之意。


    “如此才學,果然驚豔。”


    然而隻是一時早朝,他的精力已經有些許不濟,還需盡快為這最後一朝,畫上句號。


    微不可查的歎息了聲,再望向下方議論紛紛的諸班大臣,元慶帝徐徐道:“諸位齊心,朕也不會虧待了。戴權,開內帑,每一位大臣賞一年俸祿,還有工部,兵部的作坊,所有與戰事有關者,皆賞。”


    元慶帝的聲音雖然細微,但皇帝在龍椅上坐著,諸班大臣,也無人再言南逃之事,皆是提振了士氣,欲與北蠻殊死一戰。


    謝恩之後,再有大臣們在殿上喊了喊與北蠻作戰的決心,一朝便罷了。


    ……


    嶽宅,


    嶽淩已經多日未曾歸家,似是這家中也沒了什麽活力。


    眾多小姑娘圍坐在一齊用飯,都是少有言語。


    雪雁罕見的先將碗筷放在了桌子上,歎了口氣道:“不知道嶽將軍還有多久才能迴來啊,這飯吃著都不香了。”


    眾女聞言,也都齊齊的歎了口氣,又挪眼偷偷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心裏自然比她們還要擔憂,但她通曉事理,如今並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嶽大哥總攬了京畿的全部軍政要事,每日處理文書的時間都不夠,睡在衙門實屬正常。如今京城能夠不生亂,你們還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裏用膳,這都是嶽大哥的功勞。”


    “比起盼著嶽大哥歸來,我倒希望嶽大哥在衙門裏,別將自己的身子操勞壞了。”


    眾女紛紛點頭,即便是她們少有出門,但也近來對於外麵的事聽得也多了。


    這還得多虧了府上的嬤嬤們,她們每日都是要出去的,迴來便就在府中議論起來。


    林黛玉安慰了幾句,雪雁又將碗筷拾起,可吃了幾口,依舊是味如嚼蠟,還是收起了碗筷,“我吃好了。”


    就連雪雁都是這般,眾多姑娘們吃的就更少了。


    林黛玉也歎了口氣,道:“罷了,那就都先迴去歇著吧。”


    適時,房外的倪妮快步跑了進來,通報道:“林姑娘,有你的信。”


    “信?”


    小姑娘們皆是心喜,林黛玉也是忙起身接了過來,以為是嶽淩送迴了信,來與家中告知近況。


    結果送進來的信箋,染著金色,倒不像是嶽淩所用。


    還未曾拆開,林黛玉問道:“這信是從哪裏送來的?”


    倪妮思慮了下,迴答道:“好似是一個太監送來的,那便是宮中吧。”


    林黛玉疑惑的拆開了信箋,撚開信紙一看,入眼便分辨出了是太子妃的字體。


    “見字如麵,近來京城不寧,恐有禍患,黛玉入宮城來,與本宮作伴,更為穩妥……”


    原來是太子妃想讓她入宮,如秦王府宮變那日,還是王妃的太子妃去她房中避難一般,此刻太子妃也想讓林黛玉入宮避禍。


    的確,除非直到京城山窮水盡,宮城也陷落,否則皇宮之中便一直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姑娘,是哪裏的來信?”


    秦可卿有些急切的望來,詢問著。


    “是宮中的來信,太子妃想讓我去皇城避禍。”


    小姑娘們麵麵相覷,府裏本就沒了嶽淩,若是再走了林黛玉,她們更是要不知如何是好了。


    太子妃邀請林黛玉入宮,她們可有自知沒這個待遇。


    “這……林姑娘打算入宮去嗎?”


    眾女皆是憂心忡忡的望來,都隻有一個念頭,可她們也不能阻攔林黛玉的決定,隻是殷切期盼著。


    林黛玉環視了這整間屋子,她現在的家,再看了看房裏的姑娘們,而後露出笑容,搖搖頭道:“不去,我在這裏等著嶽大哥迴來。”


    眾女臉上又洋溢了欣喜的笑容,便也不再悲傷,盡皆操持起府上的事,斂起碗筷,拾掇起來。


    林黛玉又笑了笑,返迴自己的房間,令秦可卿來研墨,她書寫迴信。


    秦可卿伶俐的走來房裏,用心為林黛玉研墨,又自覺有些為難的問道:“畢竟是太子妃的好心,林姑娘若是不去,該如何迴信呢?”


    林黛玉提筆蘸墨,思慮著道:“覆巢之下無完卵,便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隻將我心中所念與太子妃說明了,她定然會理解的。”


    林黛玉振作了些許精神,筆走龍蛇,書寫道:“今嶽哥哥領駐防京師的重任,便是有來犯之敵,我也以為京城必然無虞。至於府上,如今護院眾多,每日戒備,輕易也不會有事。多謝您的好意……”


    ……


    皇城,東宮,


    當太子妃收到了林黛玉的迴信,心中並無不喜,隻是微微點著頭,道:“果然如此啊。”


    太子妃似是早有預料一般,拾起了一旁桌案上擺放的香茗,抿了口,將目光又放在了堂上跪著的三個小家夥身上。


    一旁侍立的宮女道:“林姑娘當真是有情有義之人,在那院中的一夜,便見得她處事極佳,涵養頗深,不愧為侯府嫡出的小姐。嶽將軍當為京城中最為耀眼的人,英雄出少年,不知背負了多大的責任,如今更是步履艱辛。”


    “一切都是未知,誰也沒把握輕易言勝,而林姑娘未疑有她,隻在家中守候。當真是才子佳人,情比金堅了。”


    太子妃也十分同意這話,輕輕頷首。


    她作為太子妃的心情與林黛玉是一樣的,她也堅信她的二郎一定會從遼東得勝歸來,所以隻等在皇城中,並未聽從文臣的建議,攜子南逃。


    可她的身份與林黛玉有別,即便依私情如此,她為了江山社稷,皇室血脈的存續,是不得不做別的打算。


    “你們三個,抬頭看我。”


    三個小男孩似是得了令一樣,忙抬頭去望,麵上畏畏縮縮。


    太子妃麵生不喜,“我怎麽教你們的?你們作為皇室血脈,任何時候都不得失了儀態,當下行為舉止如此猥瑣,是在丟誰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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