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


    自從賈珍父子從嶽淩府上鬧了一迴,且被嶽淩趕迴府邸之後,賈珍便就生了一場大病,府上閉門謝客,反倒有了許久未見的安穩,


    一日,寧國府上如舊緊閉著大門,角門也隻單開了一扇,僅方便府上下人來迴通過。


    門子在一旁守著,無聊的隻能在地上畫畫格子解悶。


    倏忽聽得外麵有車架停了,門外有人走來,門子們才又忙著起身,外出阻攔道:“府上大爺現在患病,謝絕一切外來之客,請您……”


    門子的話越說越沒底氣,隻因為他看清了來人的相貌之後,心下一驚。


    揉了揉眼,並不是做夢,門子驚得退了兩步,道:“老太爺?!”


    賈代化冷哼了一聲,“我隻當你是個瞎的,寧國府憐憫你,才讓你來這守門。將賈珍那不肖子孫與我叫來,我就在正堂等著他!”


    “是是是……”


    寧安堂,


    賈珍,賈蓉問詢盡皆飛快趕來正堂,當府上下人與他們知會老太爺迴來的時候,他們盡皆不信,隻當是下人撞客了。


    如今就見老太爺在堂上立眉瞪眼,心中有了三分驚疑,三分恐懼,三分激動,還有了一分心喜。


    “賈珍,叩見老太爺。”


    “賈蓉,叩見老太爺。”


    兩人自知做了許多錯事,便是賈代化還未曾開口時,便就在堂上跪了下去。


    賈代化卻不言二人起身,而是罵道:“兩個蠢貨,寧國府的臉麵都被你們丟盡了。太子殿下不過額外開恩,送來了份賀禮,你們便就得意忘形了,腦子是豬腦不成?”


    賈珍父子忙在堂上叩頭認錯。


    賈代化沒有鞭罰二人的興致,又問道:“西府裏的老太太,近來身子如何了?”


    賈珍忙道:“許是才好些,榮國府上也許久未曾待客了,與我們東府之間來往也少了。”


    賈代化冷了冷臉色,道:“來往少了,那便也沒錯。心術不正,隻會帶壞家族,若是之後西府裏得知我迴來的消息前來問候,也謝絕迴去。”


    賈珍,賈蓉麵上一驚。


    “老太爺這是要和西府劃清界限不成?”


    不論心裏如何盤算的,兩人不敢違逆賈代化,還是忙應了下來。


    再問責了幾句,賈代化便將這兩個喪門星趕走了,眼不見心不煩。


    待他再出門,往賈家宗祠燒香的時候,就見焦大靠在宗祠門前攥著酒葫蘆,喝的酩酊大醉。


    “呦,大爺還能迴來呢,倒是讓老頭子我意外了。”


    焦大是寧國府上的一名老仆,曾與老國公爺賈演出過幾迴兵。在一次遇難時,是從賈演從死人堆中刨了出來,一路逃難,尋到了吃食隻與老國公,尋到水也隻給老國公喝,自己隻喝馬尿續命。


    寧國府後來的繁華,他有著大功勞,便是賈代化脾氣再差,念及舊情也都敬重著這個老仆幾分。眼下聽他戲謔調侃,便也不氣惱,道:“開了門吧,我去裏麵祭拜祖宗。”


    焦大又往嘴中灌了口酒,用破麻袖子一擦,道:“祖宗見了府裏的模樣,是也要氣得活過來。還有將府上少奶奶弄丟了,討要不來的故事,惹得滿城人嗤笑。”


    賈代化推了推門,道:“滿城嗤笑就笑吧,總比被殿下厭惡,記掛在心的強。嶽小子這事辦的,把府裏少奶奶搶了去,府上還得謝他,竟有這般道理?真是一群蠢貨後生……”


    賈代化撇了撇嘴角,便又往宗祠裏麵去了。


    焦大望著賈代化的略有些佝僂的背影,臉上漸漸褪去了笑容,“都六旬老漢了,還得去戰場上給子孫們搏個富貴,哎,可悲可歎呐。”


    榮國府,


    東西兩府臨近,便是發生什麽事都瞞不過對方去。


    得知了東府老太爺歸來的消息,是連賈母都驚得愣了神,忙遣了人去問候,可待人迴來時,皆是哭喪著臉。


    “老祖宗,東府裏老太爺沒收東西,將我們都趕出來了。”


    賈母麵色難看,歎了口氣,良久才道:“先迴去吧。”


    待房裏隻剩了她一人,又靠在太師椅中,闔目思慮起來,“禍事了,這老家夥已經記恨我了。本就勢微的賈家,這東西府還要鬧一鬧,可如何是好?”


    ……


    北蠻突破了紫荊關後,便進入了一馬平川的華北平原。


    平原之上,能最大的發揮騎兵的優勢,而且取路京城時,路過的幾座城,都不如邊城高大堅固,隻是因為那雷又吃了不少苦頭。


    不過,在幾日猛攻之後,同樣將城池攻下,連克易州,淶水,涿州,良鄉,來到了盧溝河南岸。


    “乞顏帖木兒,把你那寶貝獵鷹取來,放它去看看橋對岸有沒有埋伏。養了這麽久了,能通人性了?”


    左大營萬戶,乞顏帖木兒騎馬在吐吉可汗身邊,笑道:“自然不能是白喂的,對岸有人,它便會在空中盤旋示警,可汗就瞧好吧。”


    獵鷹放出,在空中展翅高飛,隻尋覓了一個來迴,便又落在了乞顏帖木兒的肩頭。


    “可汗,看來是並沒異樣了。”


    吐吉可汗連連頷首,“不錯,倒是有幾分用處,不是個花架子。”


    隨後,又與周圍人下令道:“全軍渡橋,距京城十裏外安營紮寨。”


    終於來到了京城腳下,吐吉可汗心情大好,一掃往日的陰鬱之氣,打算一鼓作氣,拿下京城。


    “杜恪,可有了聯係?紫荊關之事,作何解釋?”


    杜恪與吐吉可汗並馬道:“有消息了,紫荊關之事是嶽淩遣家將去往邊關送信的,瞞過了所有人的耳目,除了他和信使,便是守城的陳瑞文和送押送火藥的官軍都不知是何種用途,恐怕,他對城內的細作已有懷疑了。”


    吐吉可汗隻是微皺了下眉頭,道:“嶽淩他倒算是精明,不過當下已經沒有扭轉大勢之力了。我即已入京畿之地,他手上並無騎兵,如何與我對敵?”


    “京城的布防圖可拿到了?”


    杜恪頷首,“也是拿到了,如今九門將領都已知曉,隻是各處的兵力不定,這倒不足為慮,我們還有手段。”


    聞言,吐吉可汗愈發放心了。


    “好,一舉攻下京城,再北上捅了大昌太子的後門。這天下,我蠻人也坐得了!”


    當日,過了盧溝橋,蠻人先設下行軍大帳。


    吐吉可汗於帳中,又設宴招待起各部族的首領,戰前又鼓舞起眾人來。


    “如今,除了在居庸關牽製邊軍的一路兵馬,我們已經盡數聚在了這京城腳下,足有十二萬大軍,戰馬,牲畜更是不計其數。這一路上,諸位劫掠了一路,也占了不少便宜,而這些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京城的富庶,是你們難以想象的!”


    “待我們劫掠了京城,便是將財物運迴草原,也足夠你們的小部落成就中部落,中部落成就大部落。那時,我們便是無敵於草原,不論西域的葉爾羌,還是東麵的女真人,都將受我們的統治。若我們一舉擊潰大昌太子,滅了國,那這大昌之地,便成我北蠻之地,再複蒙古之威!”


    下方,各部落的首領盡皆叫著好,但也不乏有擔憂的。


    “可汗,若是大昌太子率先南撤,迴來援助京師。十萬大軍再算上城內的二十萬,我們也沒多少優勢啊。”


    聞言,眾人也不再叫好,各自思慮了起來。


    而吐吉可汗臉上更是放鬆,起身離席舉起酒杯,笑道:“我有一言,諸位聽好。大昌太子,絕對撤不迴來!他隻會被困在遼東,而且進退兩難。倘若運氣不好,甚至有被女真擊敗的可能。”


    眾人聞言,愕然當場。


    “這是可汗早有布置?”


    吐吉可汗大笑道:“那是自然,待我們拿下京城,先在京城裏過個新年……”


    席間飲酒作樂,快活非常,吐吉可汗出恭之時,又提著酒壇。繞來了一方小帳。


    “老公爺,心情可好些了?你心心念念的京城到了。不出月餘,我定讓你同家人團聚,老公爺戍邊多年,許久未迴過京城了吧。”


    賈代善微微睜開眼,有氣無力道:“你不是要殺我祭旗,為何還不來?”


    吐吉可汗笑道:“不急,急個什麽。讓老公爺看看這京城如何不堪一擊,好讓老公爺在絕望中死去,再沒什麽遺憾。”


    將酒壇擺在賈代善案頭,吐吉可汗又笑著離了去。


    才出帳,便有人尋了過來。


    “可汗,有使者到。”


    吐吉可汗精神為之一震,道:“好,我這便迴去。”


    入了吐吉可汗下榻的大帳,隻見一個男子身著白衣,斜襟襖子,布帶纏腰。絲綢為衣麵,獸皮作為內裏,非常明顯的既受中原大國的影響,也有遊牧民族特征的衣著。


    男子躬身行禮,“可汗。”


    吐吉可汗笑道:“遠道而來,倒是不易了,如今情況如何?”


    “一切都在可汗謀劃之中……”


    ……


    京城,樞密院政事堂,


    嶽淩是愈發忙碌了,幾日都未曾歸家,隻忙到累了,幹脆就在衙門中睡了下來。


    壓力如同水流一般,從四麵八方向嶽淩湧來。


    非但隻有秦王以及皇室的重托,還有京城裏的數十萬百姓,城牆內外的二十萬大軍。


    臨戰,傷亡不是遊戲中的數字,就論起軍陣來說,軍陣中一旦有損傷超過三成,便就會動搖軍心,超五成,還不自亂陣腳的,可當為精銳中的精銳。


    怎會有如遊戲中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當下的士兵心中並無信仰之說,生死攸關之時,定然還是逃命的多。


    指揮戰場也並不是開了全圖視野,點點鼠標了事。


    嶽淩要從如同雪花般的軍情字條中,分辨出哪些最有可能是真的,哪些或許是衛所誇大其詞,又或者是有人偵察不明,都需要嶽淩仔細甄別,將誤判的可能降低在最小。


    “大都督,醒醒,太子殿下在遼東作戰不利,如今大軍是殷太和殷將軍指揮,而後連日攻打廣寧城未果,還遭了幾次偷襲劫營。”


    “大都督,北蠻如今已渡盧溝河,距離京城不足二十裏了!”


    “大都督,陛下再啟早朝,如今文武百官正往太和殿去呢。”


    “陛下?看來是戴總管上報的事有著落了。”


    嶽淩捏了捏眉心起身,“好,我知曉了,戰報放在我這案上,待我歸來再處理。”


    ……


    養心殿,


    元慶帝吃了下些許催動心血的補藥,提振了精神,又在麵上稍施妝容,以掩蓋病症。


    戴權在一旁看得眼眶泛紅,再有此行之後,元慶帝怕是再無從榻上起身的可能,便能用油盡燈枯來形容。


    自知時日無多的元慶帝卻感覺不錯,嘴角難得泛起了笑容。


    “二郎在邊關護國,朕怎能再拖他的後腿。而且,朕執政三十餘載,今日之後,也算得是有始有終了。”


    “戴權,如今京城外如何了?”


    戴權以袖袍揩拭了下眼角,道:“蠻軍已過盧溝橋,如今在安營紮寨,怕是明日便會攻城。”


    元慶帝微微頷首,“那便更得上這一次朝了。當然,這朝朕不是關鍵之人,還是交給二郎的托付重臣嶽淩來吧。”


    戴權微微點頭。


    元慶帝又道:“嶽淩他果真能抵擋住北蠻十二萬鐵騎?若是此城守住,那便是不世之功了。”


    戴權又是點頭,“嶽淩能為不淺,如今京中臨戰未亂,百姓不流於街,也有他的功勞。”


    “既然連你也這樣說,朕還如何不信?你和二郎的眼光錯一個倒是有可能,還能都是錯的不成?”


    “隻是這城守住了,二郎也該頭疼了。這麽大的功勳,給個什麽獎賞都不過分。嶽淩才及冠,往後立功的時候還多著,等到封無可封的時候又該如何?他與二郎還不同,二郎好歹是皇室,立功多了,便就做皇帝。可一個臣子,該怎麽辦呢?”


    元慶帝又是笑,“有他頭疼的時候。”


    戴權也是不語。


    不過,在他看來,太子和嶽淩之間很難產生嫌隙,就兩人的相處方式而言,都不盡像君臣。君臣之間,能無所忌憚的交心暢談,是戴權無法想象的。


    “罷了,攜朕登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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