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皇帝又說道:“朕沒記錯的話,今日就是你太醫署去永寧宮送藥的日子吧?”


    葉思邈答道:“正是,老臣這就遣下邊兒醫官過去。”


    許子桓瞥了一眼放在龍頭書案前的那份密報,語氣玩味道:“太醫令,今日你手底下的人就不用去了,讓朕代勞吧。”


    老人聞言大驚,不過礙於天子的威嚴,還是表露出一副恭敬神態,“老臣謹遵皇命。”


    年輕皇帝點了點頭,遣退了太醫令,然後接著與張太嶽和孫旻二人談論朝中局勢,直到老宦官過來告知一切準備妥當,才起身去往永寧宮。


    永寧宮內,梁清正在用手中竹枝教丫鬟黃蕊怎麽握劍,殿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嘶喊,“皇帝駕到!”


    梁清神色驟然一緊,然後命黃蕊取來自己的鳳冠霞帔換上。


    此刻,本就容貌動人的女子更顯儀態萬千,給人一種不敢直視的冷豔美感。


    許子桓走進殿門,先命醫官把藥湯放於桌案前,然後揮手遣散眾人。


    梁清坐在主座,冷冷地盯著這名年輕皇帝。


    丫鬟黃蕊此刻站在女子身旁,渾身止不住的發顫。


    年輕皇帝自顧自地坐在紫檀花桌案前,語氣輕佻道:“太後近來無恙吧?”


    梁清冷聲道:“你來做什麽?”


    年輕皇帝挑了挑眉毛,“看太後這模樣,是不想看到朕?”


    梁清冷哼一聲,“許子桓,有屁快放。”


    年輕皇帝佯裝歎息道:“太後莫氣,朕不就是因為翠巒頂撞禦駕一事罰你禁足了兩年麽?你也知道,父皇殯天之後,朝局不穩,我若不心狠一點,日後怎麽在那幫為你說好話的老臣跟前樹立威嚴?”


    梁清鳳目怒視,“你還有臉提先帝?他要看到南楚這些年災禍不斷,恐怕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許子桓對上她的目光,語氣冷淡道:“朕要提不得,你這個賤婦就能提了?”


    年輕皇帝站起身,走到女子跟前冷聲道:“你摸著良心想一想,我父皇前些年對你不說仁至義盡,倒也能算上相敬如賓吧?可你又是怎麽對他的呢?整日就知道擺著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臉,以至於他積怨成疾,英年早逝,若不是你,南楚今日又怎麽會是這等光景?”


    梁清冷笑一聲,“先帝為人謙謙君子,哀家佩服,隻不過這世間情愛終不能強求,若不是為了報答他早年的恩情,我早就以死明誌了。”


    許子桓聞言大怒,一巴掌甩在梁清蒼白的臉上!


    黃蕊連忙扶住女子,擔心得快要哭了出來。


    梁清啐了口唾沫在地上,絲毫不顧半邊臉頰火辣辣的疼痛,語氣依舊冰冷,“哀家扶了你這廢物登基,算盡了自己跟先帝夫妻的情分,但南楚有你這樣的皇帝,還真是家國不幸。”


    許子桓神色陰沉,嗤笑一聲,“說朕廢物,那你自己又是個什麽東西呢?靖北王梁衍不是號稱在大秦權勢滔天麽,怎麽如今女兒在南楚百般受辱,自己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梁清輕蔑一笑,“你也配提我爹?”


    年輕皇帝譏笑道:“提了又如何?真不知道那大秦皇帝是怎麽想的,竟能容你梁家在邊境坐鎮那麽多年,要換了朕,早就斬草除根了。”


    說完,許子桓語氣玩味道:“對了,朕這次過來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你那個廢物小弟如今來南楚了,而且這幾日像不要命似地往皇城方向趕,朕倒真想看看,他這趟究竟在南楚能攪弄出什麽風浪。”


    梁清聞言,身形驟然一震。


    沒想到小塵這次真是奔著自己來的。


    此時,女子的神色充滿了擔憂,又夾雜了些許期待。


    許子桓掐住梁清的下巴,獰笑道:“怕你不知道,再跟你說一句,朕已命人在皇城內布下天羅地網,到時宮內劍侍取他頭顱的時候,朕會破例讓你這個當大姐的前去觀刑,怎麽樣?”


    梁清別過臉,冷笑一聲,“大言不慚,到時就怕你跪著求我弟饒你。”


    年輕皇帝仰天大笑,“到底是誰大言不慚?一個以紈絝敗家著稱的廢物罷了,朕要是想,動動腳趾頭就能碾死一大片!”


    許子桓止住笑意,玩味道:“要這趟來的是世子梁澈,朕興許會慎重對待一下,但那梁塵又是個什麽東西?以為自己在昆侖天機閣待了三年就天下無敵了?他要想把朕笑死,倒還有點兒機會。”


    梁清雖然嘴上剛剛這樣說,但還是不免泛起了一絲擔憂,畢竟此地乃南楚,不是大秦,北境五十萬龍驤軍就是想伸出援手,也得被兩國邦交所束縛,不能輕易越境前來,所以這趟或許真如麵前這人所說,小塵兇多吉少。


    但不知為何,女子心底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認為小塵一定會立於不敗之地,也許是出於對自己弟弟天生的信任,又或許,是對某人的期待...


    許子桓見女子不再答話,於是又說道:“你那廢物弟弟這趟身邊就算帶了什麽稀世高手前來助陣也無甚所謂,朕正好瞧一瞧孫旻近日練成的天罡萬象劍陣威力如何,我南楚宮中,如今一個實打實萬象境實力的劍仙,一個等同於萬象境殺力的四千人劍陣,就算是仙人呂尚從蜃空城蒞臨,也夠他喝上一壺了。”


    此刻,梁清像是篤定了什麽似的,淡然道:“萬象境,很厲害嗎?”


    許子桓先是一愣,然後大笑道:“所以說娘們都是頭發長見識短,當今天下武夫如過江之鯽,又才有幾個萬象境出世?”


    梁清古怪地笑了笑,“就算再厲害,是那天下第一了麽?”


    年輕皇帝聽到這句話,突然間想到了什麽,頓時渾身冷意,如墜冰窟。


    關於那人的事跡,許子桓小時候常常聽父皇提及,不過聽得最多的,還是父皇對此人的虧欠。


    一個武學修為不過二品的少年,十六歲孤身仗劍走出皇城,之後兩年間唯一寄迴來的信中,隻提到了自己在大秦北境遇見了一位紅衣女子,再往後,他用了不到七年,登至天下武評榜首,一人一劍睥睨天下!


    那個人,叫許白。


    而他信上提起的女子,正是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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