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薩說完,察覺讓莎圓睜的雙眼大了一圈,趕忙補充。


    “不是你想的那樣。阿西亞向守衛虛構了個妹妹,說假如放他去門口與妹妹報平安,就把她介紹給巡查的小兵。”


    “衣服是哪裏來的?”


    “之前阿西亞在城裏亂逛時買的。我們本來打算混進商旅,所以準備了不同國家的衣服。”


    伊薩簡單說完,催促讓莎拿上重要的行李。


    “不知道鶻霜王打算派什麽人過來,薩拉赫斯正從臨近城市調度軍隊。等那個人到達這裏,想跑就難了。”


    關翎除了從不離身的錦囊與身上這套檀塔斯服,沒什麽東西可帶。


    希爾贈的首飾一交易馬上會暴露他們的行蹤,根本沒法兒變現,何況他們也不缺那點錢。


    阿西亞蹲在窗口觀察露台外的情況,忽然揮手示意他們壓低聲音。


    窗外傳來巡邏兵的咳嗽聲。


    等人聲遠去,阿西亞先半蹲著爬出房間,查看露台的情況。


    他一打手勢,伊薩立即拉著讓莎潛入露台。


    官邸四角燈火通明,有衛兵守候。


    不過由於花園裏的樹木與周圍的房屋,並非所有位置能看清露台的狀況。


    他們等衛兵往其他方向巡邏,隻剩下大門口守衛站崗時,選擇門口難以發現的位置,從露台翻到一樓。


    伊薩起先擔心讓莎沒法兒從二樓位置跳下來,沒想到她非常輕鬆地翻了下來。落地時猶如一片秋葉,悄無聲息。


    迴想起來,她在麥魯夫追小賊時也跑得飛快,他根本追不上。


    看她身子嬌軟,他想不通為何她腳力這麽好。


    阿西亞指了指東側院牆。那一側最為昏暗。


    關翎有些不放心,輕輕拽了拽伊薩的衣袖。


    伊薩用手指比在唇前,讓她別發出聲響,安心跟上。


    三人沿著樹與灌木的影子,爬到院牆邊,等守衛遠離後,一個接一個翻過了院牆。


    東牆院外距離阿卜杜拉的宅院不遠。


    不用阿西亞領路,關翎都記得這裏該怎麽走。


    “這外麵通往大路方向增加了崗哨。與宅邸裏不一樣,巡邏的守衛分成兩組,背向巡邏。幾個崗哨間能互相看見。”


    伊薩在她耳旁告訴她。


    這意思是說,不像宅邸內有樹木房舍遮蔽,大路上根本不存在守衛看不到的地方。


    難怪宅邸的守衛敢把巡邏路線告訴阿西亞。


    “這樣要怎麽過去?”


    “堂堂正正走過去。”


    說完,伊薩拍幹淨自己與讓莎衣服上的塵土,與阿西亞交換了下眼色,從懷裏掏出一隻小酒瓶,喝了口,噴了讓莎一頭一臉。


    不等她明白過來,伊薩蹲下身背起她。


    阿西亞接過酒瓶喝了一口,隨手丟掉空瓶,一條手臂搭在伊薩肩膀,按得他踉踉蹌蹌,嘴裏嘀嘀咕咕,如他往常喝醉那樣笑個不停。


    關翎明白了他們要幹什麽,立即扯開頭頂的馬尾,臉埋到伊薩肩膀,假裝睡著。


    “好好走路,我快背不動了!”


    阿西亞靠上來的力氣過猛,伊薩身體向後傾斜,差點站不穩。


    他推了推臉頰發紅的阿西亞。


    “不會喝還喝那麽多。下次船長先走我也跟著跑了。誰就該受罪照顧你們倆?”


    見伊薩生氣,阿西亞甩開他,口齒不清地唱了起來。


    “鴻雁將思念帶給美麗的拉和雅。今夜不醉,她如何在我夢裏迴歸?”


    “拉和雅生第三個孩子了。”


    伊薩騰出手架起他一條手臂,阿西亞馬上伏在他肩頭嚶嚶哭泣。


    大路上的守衛,看到宅院間陰暗的巷子裏突然走出三名異國長相的醉鬼,一下警戒起來。


    “你們從哪裏出來?”


    崗哨的士兵按住劍柄,厲聲質問。


    “從拉和雅芬芳的臂彎。”


    阿西亞走上前抱住士兵脖頸大哭。


    “你別給我惹事了!”


    伊薩見狀忙不迭把他從守衛肩上扒下來,一邊道歉一邊向守衛解釋。


    “我們的船在薩拉赫斯停靠。他今天知道別嫁的戀人又生了孩子,心裏難過多喝了幾杯。”


    守衛看了眼他身後黑暗的小道,與他背後埋頭熟睡的人,並不相信。


    “是誰家的水手?”


    “迴軍爺,席巴爾家的。”


    席巴爾正是明天一早出發的貨船船長。


    問話的守衛剛想放他們過去,與他一同站崗的另一名士兵瞥了眼伊薩背上的人,滿腹狐疑地嘀咕了句。


    “席巴爾怎麽雇傭這麽瘦弱的水手?”


    官邸裏住了華英國的貴族女子,為了防止官邸遭人入侵或有人逃跑,增強了薩拉赫斯城的守衛。


    巡邏兵當然明白上麵嚴防誰逃跑。


    這名沒抬起過臉的檀塔斯人手背皮膚白皙光滑,不像風吹雨淋的水手,說不定是女人假扮的。


    經他一提醒,打算放行的守衛再度戒備。


    “把他叫醒!”


    聽到守衛的吩咐,阿西亞與伊薩眼角餘光滑過周圍。


    此處能見到的巡邏守衛共有二十人,如果快速幹掉這些人,趕在下一波士兵抵達前還有機會佯裝百姓蒙混過去。


    這樣一來需要有個暫時躲開追兵的地方。


    阿西亞看了眼旁邊阿卜杜拉的大宅,假裝拍醒伊薩背上的人,朝伊薩使了個眼色。


    他剛打算摸藏在腰帶裏的匕首,伊薩背後的人動彈了下。


    仿佛被守衛的唿喝吵醒,那人抬起頭,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從伊薩背上跳了下來。


    “空托(誰),瓦塔納特(在那裏)?”


    吐字不太清晰,不過這個喝醉的人不管音色還是體格毫無疑問是男性。


    醉鬼害怕見光,看到守衛身旁的火把立即用手蓋住了眼。


    伊薩與阿西亞在守衛察覺前,收斂起驚訝的目光。


    伊薩把男人的手臂拉到肩膀上,扶住他搖搖晃晃的身體。


    “千萬別吐在我身上。我隻有這一套幹淨衣服了。”


    男人醉得不清,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麽,任由他架著自己往前走。


    守衛確定三人裏沒有女性,不再阻攔,放他們往港口方向而去。


    “怎麽迴事?”


    走到僻靜的地方,伊薩小聲詢問。


    “掩人耳目的小伎倆,會持續一天一夜。”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件事……難道你打算用這方法從我身邊逃開?”


    伊薩無法不去猜想她對自己隱瞞這件事的原因。


    一想到她暗中計劃離開他,伊薩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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