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寧則收到龍溪傳來的密信後急急趕往禦和殿,在殿門口見到了端坐殿內的兩位美人兒。


    “沒想到恪守禮節的寧公公也會在皇上寢殿前喧嘩。”


    鄒昭儀見他行色匆忙,用衣袖掩嘴輕笑。


    她雖無法迴到以前專寵禦前的顯赫地位,好歹是重新坐進了禦和殿。


    有了費氏的支持,她的身份今非昔比。


    南苑夫人已不在她眼裏。


    而北六宮那幾位出身豪門的娘娘乏味得緊,又拿什麽來與她相比?


    靳充儀盡管現在占著皇上身旁的位置,不過憑她平庸的姿色,皇上對她的寵愛持續不了多久。


    皇上不過是與靳充儀相處時間不多,尚未從夢幻般的想象裏走出,眼中見的全是她的好。


    這世間人哪兒有什麽不同?


    待哪天皇上膩了靳充儀,對其他美人稍降辭色,她不信靳充儀打翻不了醋壇子。


    皇上現今堅信姿色平庸的女人更加有內秀,隻要一見過靳充儀含酸拈醋的醜態,一定幡然醒悟,看得見摸得著的才是最可靠的。


    為了讓皇上看明白她與靳充儀的差別有多大,鄒昭儀打扮得更勝在南苑的時候。


    今日一身丁香紫的花開富貴彩繡裙,與雲錦紗的蜜合色金絲海石榴紋披帛。鬢間斜插兩支紫藤花釵,花枝重重垂下瀑布般的晶瑩花瓣。


    襯得皇上身邊一襲櫻桃紅雨花錦的靳充儀,生生老了幾歲。


    她們進殿後,皇上一直盯著奏折,甚至沒瞧過靳充儀一眼。


    她時來運轉的時候怕是快到了。


    “我與靳姐姐正在商量過些日子田獵,要不要一起抓隻兔子來烤肉吃呢。聽說寧公公精通武藝,到時候……”


    “時辰不早了,兩位累了,迴宮歇息吧。”


    皇上突然發言逐客,鄒昭儀一時不知所措。


    “陛下也早些安歇。”


    靳充儀鎮定自若地起身行禮告退,見她杵在原地,向她招唿。


    “鄒姐姐今日說了許多話,比我累多了。早些迴去歇著吧。”


    鄒昭儀不甘心,又不得不隨她離去。


    她們一走,廉公公立即掩了門,殿內僅留下皇上與寧則。


    “鄒昭儀……”


    “不必理她。”


    “陛下前番冷落她,她是否會起疑?”


    “你真當竹青館伏擊皇後那多步算計出自她的腦子?”


    宏明點了點額角。


    “隻要朕親近任何女人,她就會一門心思踐踏那女人。那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永遠看不清自己的對手。”


    他向寧則伸出手。


    “可是龍溪有消息了?”


    寧則由袖籠裏摸出紙卷交給他。


    “鶻霜與阿薩賽接壤的城市薩拉赫斯,前些日子發生了件怪事。鶻霜兵無故包圍一家客棧,押走了一名女子,據說是華英國人。”


    紙卷上說,鶻霜兵宣稱那是鶻霜王攜王宮寶物外逃的情人。


    鶻霜兵把她押進薩拉赫斯城主的府邸後,遲遲沒有動靜。


    “陛下,那恐怕是……”


    寧則聽到這消息後,一路飛趕過來。


    不僅觀禦史覺得這條消息蹊蹺,他也以為詭異。


    “縱使鶻霜王真的在後宮養了一名華英國女子,為何要兵臨客棧,逼她現身,而不直接進客棧拿人?”


    如果是身份卑賤的女子,他完全可以用更加粗暴的方式抓走她。


    可鶻霜兵圍而不攻,仿佛一定要那女子自願與他們離開。


    宏明讀完紙卷後,用燭火燒了它,未發一言。


    “是否要派靳統領迴龍溪攜助觀禦史?”


    寧則有些焦急。


    “倘若那是……觀禦史不善統兵,龍溪都護府又……小人怕他左右掣肘,難以應援。”


    “你小看觀文普這個人了。”


    宏明抬手打斷了他。


    “他確實不擅長兵法。與他不同,遝古托是身經百戰的名將。要對付遝古托,恰是他這樣的人合適。”


    *


    入夜後,關翎吩咐侍女們退出房間,有人在旁她無法安心休息。


    門口有其他人守衛,侍女們也就依了她。


    她剛準備脫掉衣服爬上床,忽聽到露台傳來稀裏嘩啦的聲響。


    她以為阿納斯塔西奧又跳上了露台,一陣緊張。


    未等她開口叫人,一個身影推開房門,翻進屋內,捂住了她的嘴。


    借著月光,關翎看清楚那是穿著檀塔斯服的伊薩。


    他沒纏拓食人的長巾,而是紮了檀塔斯人的頭帕,立起翻領將脖子遮起來。


    與拓食人不同,檀塔斯男人把頭發編成兩股或一股。


    哪怕不看五官,從發型也能看出與拓食人的差別。


    好在鶻霜多民族混居,常有人穿其他民族的衣服。


    一名拓食人在這裏打扮成檀塔斯人,不算怪事。


    在他身後,阿西亞跟著翻進了房間。


    與伊薩一樣,阿西亞一身檀塔斯人打扮。


    他原本有一半檀塔斯人血統,繼承了檀塔斯人的藍眼睛,這麽穿更不違和。


    檀塔斯人的服飾與拓食不同,華麗且緊身。


    衣服裁剪最大限度展示四肢的修長。


    長袍前片誇張的對襟排扣,令腰身看上去纖細挺拔,與寬闊的肩膀形成鮮明對比,下擺開叉又不遮住腿的長度。


    由於相當凸顯身材,哪怕沒有大片寶石刺繡裝飾,也極其賞心悅目。


    這個國家對美近乎扭曲的執著,現在猛烈地衝擊著關翎的雙眼。


    這兩人身穿拓食服飾的時候關翎還未留意,現在換了一身衣服,騎兵的大長腿暴露無遺。


    華英國的男人還可以通過把腰帶係高一點,讓腿顯得長一點。


    鶻霜這衣服露出的是實打實的身材。


    難怪她爬半天爬不上去的高頭大馬,他們一腳能跨上去。


    伊薩蹲在她麵前,腿長對比更是觸目驚心。


    阿西亞確定窗外無人發現,轉過頭來朝伊薩打了個手勢。


    伊薩剛想對讓莎說明來意,見她一臉不高興地摸自己的腿。


    “你受傷?”


    “……心受傷了。”


    “發生了什麽事?”


    “你跟阿西亞的腿是真的嗎?”


    小丫頭邊說邊掐了掐他的腿。


    確定那是人腿後,嘴角差點耷拉到地麵。


    伊薩不懂她為什麽委屈巴巴,知道她身體沒事心裏石頭落了地。


    “明天清晨,薩拉赫斯港口有開往下遊的貨船。我們今夜混入那艘船,在它到下一個港口前棄船。它有一段水域靠近阿薩賽,那裏有我們平時駐紮的綠洲。”


    伊薩小聲告訴她計劃。


    “你們怎麽過來的?”


    關翎好奇他們怎麽繞開守衛,到達這間屋子。


    “官邸的守衛每隔半個小時巡邏一次。阿西亞有他們的巡邏路線。”


    “阿西亞怎麽會有他們的巡邏路線?”


    “阿西亞犧牲色相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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