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蕭祁煜接二連三為高德楷處理了不少事情,扳倒了那戶部尚書蕭祁煜破格懇求皇上讓那高德楷做替補,皇上其實比較討厭高德楷。


    但一個高明的領袖都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想要管理這麽一個偌大的家國,時常需要如高德楷一般的人,此人可以幫自己處理不少意外和棘手的事情,而她自己呢,手頭卻一幹二淨。


    高德楷順利做了戶部尚書,而原戶部尚書是蕭子焱的心腹之人,因了此事,蕭子焱和蕭祁煜之間的矛盾就如同撕開的裂隙一般,逐日增大了口。


    時間過的很快,彈指一揮就到了中秋節,這也是帝京重中之重的事,鴻臚寺那邊已在緊鑼密鼓的商量將來如何操辦了,此事還是應後和蕭祁煜負責。


    但秋闈也逐漸接近了,天子早準備整改一些因循守舊的條例了,但所謂老虎吃天,沒處下爪,如今還將此事交給了蕭祁煜。


    蕭祁煜道自己需要幫手,嘉定皇帝讓他隨便在朝廷裏找人,蕭祁煜點兵點將,找了戶部尚書高德楷和沈將軍以及季女官去處理這事。


    春璃無心去染指某些事情,但卻也知道此刻是他們延攬人才最好的契機,這日兩人來到了貢院。


    這貢院在沒有監考之前是個可以讓人遊覽的地方,但卻僅限於男子,女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到裏頭去的。


    一旦秋闈開始,大家經檢查後魚貫進入,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切東西都需寄存,利器是絕對不能攜帶的,眾人經過一層一層周密的檢查後進入小小的格擋內開始答卷,一切看似天衣無縫。


    但實際上漏洞百出,每一年都會有官員提前倒賣考題,已算屢見不鮮,也屢禁不絕。究竟考題是怎麽泄漏出來的,到今時今日也是個謎團。


    季春璃算是重新走了爹爹以及每一個仕宦之人的必由之路,然而她作為本朝唯一一個女官卻沒有經曆過科舉。


    她對貢院裏頭的情況一竅不通,貢院中央是個門,兩邊是兩個小門,一般大家都從中間那個門進入,取鯉魚躍龍門之彩頭,春璃和蕭祁煜做尋常人的裝扮,兩人一麵走一麵細碎的交談。


    他們兩人認識到如今,鮮少有機會可以明目張膽的閑聊,其實說什麽做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蕭祁煜和季春璃在一起,而季春璃也和蕭祁煜在一起,春璃和蕭祁煜都是比較緘默的性格,但奇怪的是即便是這一路上沒有什麽要說的,氣氛也並不會因此而尷尬。


    兩人才剛剛走到貢院門口,季春璃才在參觀呢,已經看到一個人瘋瘋癲癲笑著靠近了貢院門口的旗杆,那人興奮極了,就如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娘親一般一把將那旗杆抱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哈哈大笑,笑聲詭異而刺耳。


    “王兄,王兄啊!”那人一把扯住了一個過路的老者,春璃瞟了一下王兄,發覺被叫做“王兄”的是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已年過半百的男子。


    整個人看起來蒼老矍鑠,但季春璃一思索,爹爹十八歲就會師了,接著就殿試得到了天子的垂青,就爹爹如此官運亨通也還浪費了二十年才做到一品,而眼前這人,鬼知道真正做官後能活幾天,而又能為老百姓做幾天的事呢?


    “你開心什麽?瞧瞧你這興高采烈的模樣,莫非你已猜中了考題嗎?”


    “非也非也啊。”那窮酸哈哈大笑,用力拍擊旗杆,抓耳撓腮道:“我剛剛做夢了,我們到一木衝天,仔細一迴想夢境裏的木頭就是這個旗杆啊,這不是出人頭地是什麽意思呢?我上一屆已考過一次了,不過一步之遙,但畢竟還名落孫山,今年這一屆勢必高中,高中啊。”


    “好,好。”那王兄倒是理智的人,沒有冷嘲。


    之前季春璃就聽說過,有人到了六十歲才考取到進士,而那人考了進士後竟瘋瘋癲癲了,此等事也真屢見不鮮,然而做白日夢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看眾人嘻嘻哈哈都在笑,有人開始插科打諢,“幾年前我也以為我要中,哪裏知道夢境從來是反的,真乃燈籠易碎,好夢難長!”


    “哦,怎麽說?”


    春璃看他們聊的熱火朝天,不禁也來了興趣,笑對蕭祁煜道:“我過去給他們潑冷水,即便是開心也為時尚早了,有這個時間不如迴家去寒窗苦讀的好。”


    蕭祁煜淡淡一笑,顯然那笑容是讚同的,春璃靠近那人,“兄台,你這個夢是個壞極了的噩夢啊。”


    “怎麽說?”那人不可思議的迴頭,眼神逐漸驚恐,“小公子竟也會相麵嗎?”


    “非也,這夢境是否一木衝天?”


    春璃盯著那人,那人不假思索連連點頭,“可不是一木衝天,這不是出人頭地的意思嗎?”


    春璃點點頭,但旋即搖搖頭,“兄台,木頭一衝天是個什麽字兒,是個“未”字兒啊,說明您這一屆也考中不得,不如早點迴去溫故知新的好。”


    “啊,這、這這、”春璃本就思維敏捷,話也說的謹慎,這麽一說,倒是嚇到了那人,那人眼神逐漸驚怖,“原來是如此,如此啊。”剛剛給此人還哈哈大笑,但很快就垂頭喪氣灰頭土臉的離開了,春璃笑睨了一下蕭祁煜。


    她發覺今日的蕭祁煜比尋常時候更顯玉樹臨風卓爾不凡,也不知道是這一屆的考生比較年邁,還是每一年的考生都如此耄耋,反正蕭祁煜一進入人群,頓時喲偶鶴立雞群之感覺。


    春璃欣賞的看了看蕭祁煜,正準備靠近蕭祁煜呢,遠處又有人如遭電擊一般的衝了過來,那人和前一個一般哈哈大笑,告訴眾人自己也做夢了,“我們到野雞了,雉雞,雉雞啊。”


    “所謂衣冠禽獸,文官補服上有飛禽,武官補服上有走獸,看來兄台這夢可比剛剛那一位要好很多呢。”一個人笑嘻嘻的調侃。


    春璃唯恐他們這樣以不切實際的夢境臆測未來會荒疏了學習,急忙過去給那夢見了“雉雞”的人也潑冷水。


    “兄台,這也是個壞極了的夢啊,雉雞是什麽?是吃的啊,就是“野味”,兄台和剛剛給那一位萬變不離其宗,野味就等同於也為啊,嘖嘖嘖。”季春璃這一席話說的那人麵紅耳赤。


    結果非但沒能說服那人,反而讓那人惱羞成怒了,那人氣喘籲籲湊近了春璃,竟然握著拳頭就要錘擊,還要蕭祁煜一把將那飛來橫禍攥住了。


    “君子動口不動手,兄台這又是幾個意思?”蕭祁煜眼神不懌,他的保護欲在這一刻忽然被激活了,別說對麵飛來的是一個鐵拳,就是戈矛,是千軍萬馬似乎他也會在第一時間保護在季春璃麵前。


    那是一種本能,一種默契。


    春璃看向蕭祁煜,竟感動極了,一股柔情頓時變成了成千上萬的暖流就那樣鍥而不舍的流到了心田,春璃被這淙淙的溫暖徹底包圍住了。


    “當你麵不要亂說,這貢院門口也是能胡亂說話的地方嗎?真是討厭極了,起開!”那人氣鼓鼓的推了一把季春璃。


    別看季春璃身板小巧玲瓏,但卻紋絲不動,如一枚鐵釘釘在了地上,如此根深蒂固,那人瞪圓了眼盯著春璃看了看,發覺季春璃的眼神有點不符合年歲的兇狠與戾氣,竟好像鷂鷹和毒蛇一般,看到這裏,他恐懼的後退,怏怏不樂的去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胡說八道,讀書人不論是嗎黃道黑道,還是好好兒讀書才是人間正道。”季春璃歎口氣。


    她這一語既出,眾人嘩然,有人立即給春璃鼓掌,自然了,也有人喝倒彩的,但季春璃壓根不予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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