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臨昭同季淵交戰,向西楚借兵,此一事,大臣已是爭討了半個時辰之久,如何都沒個結果。


    “陛下,以臣之見,此兵不可借。臨昭同季淵之間,糾葛在於臨昭皇後,他原就是季淵的廢太子,被臨昭強行娶做皇後,這對季淵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季淵又怎會放過臨昭皇帝?”


    “況且,此一戰,焉知不是臨昭皇後挑起?他堂堂男兒之身,被當做女子對待,說不定此事是他同季淵裏應外合而來的,西楚此時借兵,無疑是引火上身。”


    “陛下,臣以為,臨昭是朝禹正統,千百年的基業一夕之間斷不會覆滅,若此次西楚出兵援助臨昭,對臨昭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來日西楚有難,臨昭必不會袖手旁觀。”


    ……


    兩方大臣分庭抗禮,與那金鑾殿上爭吵不休,康寧帝就坐在上首看著,謝晏辭站在一旁,也同樣不言片語。


    待大臣稍歇,拱手讓康寧帝定奪時,康寧帝卻轉頭,對著謝晏辭道:“太子怎麽看?”


    謝晏辭這才出列。


    “迴父皇,以兒臣之見,此兵西楚當借。”


    話音剛落便有大臣駁道:“太子殿下當然願意借兵,聽說殿下東宮的府君就是臨昭的九王爺,以你們二人的關係,借兵自是情理之中。”


    謝晏辭迴眸看了此大臣一眼,冷聲道:“如此以為,大人倒是心胸狹隘了。”


    說罷,他迴過頭,繼續對康寧帝道:“父皇,此兵當借,即便沒有九王爺在,西楚也不能袖手旁觀。”


    康寧帝看他。


    謝晏辭道:“且不說臨昭是朝禹正統,季淵將其吞並後寓意為何?但說我三國之關係,若季淵將臨昭吞並,唇亡齒寒,臨昭覆滅了,我西楚的安危還有屏障嗎?介時壯大的季淵定會向西楚進攻,眼下借兵臨昭才是正確的籌謀。”


    康寧帝坐在那龍椅之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膝蓋,許久之後才問道:“太子當真這麽以為?”


    “兒臣不敢有所欺瞞。”


    康寧帝舒了口氣,複又詢問另外幾位大臣的意見,答案有是有否,終歸是不得統一。


    康寧帝揉了揉眉心,頗為無奈的擺了擺手:“朕累了,此事容後再議。”


    說完便讓福公公宣說退朝,獨自一人離了龍椅,朝著後殿而去。


    滿堂大臣隻得跪拜恭送,而後各自散去。


    周圍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謝晏辭卻還立在原地,朝著那皇位上,深深的看了一眼。


    “殿下。”


    一瞬間,謝晏辭斂了神情,轉頭去看。


    來人正是蕭逾白,三年前進士及第,而今已從六品的光祿寺署正,做到了光祿寺少卿。


    “見過殿下。”蕭逾白拱手行禮,而後問道,“殿下以為,方才早朝之上,陛下是何用意?”


    謝晏辭唇角微勾,淡淡的開了口:“在等孤一個迴複罷了。”


    “如此說來,成王當真是……”


    “不是。”謝晏辭直接否決了去,“此事你不必插手,孤自會解決。”


    ……


    金鑾殿到東宮,還有好一段路要走,謝晏辭帶著寶源,剛步入那段青磚宮巷,便聽得小太監來報。


    “殿下一直讓監聽著皇貴妃,眼下正好有了消息。”


    此一段宮巷偏僻少人,小太監是故意守在這裏,等著謝晏辭來的。


    “說吧。”


    小太監低聲道:“成王殿下故去後,皇貴妃便整日以淚洗麵,還會時不時的無故責罰下人,眼下她那宮裏的人,簡直是苦不堪言。今早兩個宮女避著皇貴妃說話,提到什麽曇篾之類的,被奴才聽到了去,奴才雖不知此為何物,但也不敢瞞下,特地來報。”


    聽到“曇篾”二字,謝晏辭眉頭微蹙,讓小太監接著說。


    “奴才聽到那宮女說,什麽蠱蟲白養了,連藥王穀人的麵都沒見著,成王殿下就歿了。”


    末了又補了句:“奴才不敢離得太近,就聽到了這麽些,也不知有沒有用。”


    謝晏辭聽罷眸底冷峻,麵色微沉,腳下一轉朝著後宮而去。


    寶源加緊腳步跟上,走之前還不忘拍拍小太監的肩膀,讓他先迴去幹活,晨昏了到東宮領賞。


    德蘭宮。


    謝晏辭也不著人通報,穿著一身墨色朝服,抬腳便往裏走。


    “太子殿下怎的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


    “娘娘剛起,現下正洗漱呢,太子殿下要不先等等?”


    德蘭宮的掌事宮女攔他,但卻減慢不了他步子分毫,隻是到了大殿門口,謝晏辭自個兒停下了。


    掌事宮女立馬站在一旁,頷首看他。


    謝晏辭睨了他一眼,笑了笑:“無妨,日上三竿了娘娘還沒起,等她待會兒起了,正好可以吃午膳,孤便陪她一道,用了膳再走。”


    他探了探衣袖上的灰塵,挑開門簾向著大殿走去:“眼下孤就先在堂內坐著,等她片刻。”


    謝晏辭倨傲至此,掌事宮女想說什麽卻也說不出口,隻得快步朝著內室而去,找皇貴妃。


    掌事宮女進去不消片刻,皇貴妃便穿戴整齊的出來了,一身的珠光寶翠,玉佩香囊樣樣不落,怎麽看都不像是剛起床的人。


    “太子今日怎的有空,來本宮這裏?”


    大殿之內,謝晏辭直接居於上首,皇貴妃來了看了眼,隻得於他下首落座。


    謝晏辭把玩著茶盞,垂著眸,單刀直入的問她:“貴妃娘娘,孤今日來正是為了五弟一事,娘娘難道不知,藥王穀的九王爺一直在孤的宮裏嗎?怎的五弟身體差成這樣,也不派人來找孤呢?”


    皇貴妃撫摸著頭上的寶翠,原本還笑的體麵,可聽得謝晏辭這話,那笑容立馬僵在了臉上。


    藥王穀的九王爺是在東宮,她是聽說了的,可在謝承澤薨逝之前,誰人知道謝晏辭從外麵帶迴來的人是九王爺啊?


    他將人護的嚴實,一絲消息都打探不到,可就在她的兒子薨逝之後,東宮之外的人立馬就知道了那人是誰,怎的就能這麽巧呢?


    若說這不是謝晏辭故意為之,她是萬萬不信的!


    而昨日她兒子才剛剛入葬,今日這謝晏辭便故意趕來她麵前,同她說這事,可不就是要殺人誅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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