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身後邪羅一番陰陽怪氣的話有意說著,而讓墨禦酌聽著的神情一下變得有如觸之逆鱗般,他蹙眉緊皺之下帶著些生氣又帶些難以窺見的愧疚和不願旁人提及的憤怒。


    而此時,一旁靜立著有如看著熱鬧好戲的墮域也將整個身子慢慢轉了迴來,他邁著緩緩的步子,一番奸笑的模樣漸往麵前綁著的那紀景行走去,隨即,用他那副顯得陰邪的神情腔調笑顏道著:“隻是可惜這代掌門,一腔熱血,費心折腰入我令司!最後,卻終落於這相伴著長大所謂…小舅舅的陰謀算計之中!當真是可悲…可歎!”


    墮域一番怪腔怪調的話說著,將一雙透著期待看戲的眼神停在紀景行的身上,而同樣聽著他的這話,墨禦酌的神色中卻顯出一絲自責的悔意。


    此時那人形架上綁著的紀景行,他那張透著蒼白無力的傷臉上,再看不出一絲旁的情緒,隻顯得平淡和了無生機,他那雙未睜的雙眼下隻有氣無力的緩緩開口言著:“少廢話!我隻知道,我入令司,隻為滅爾毒司,取爾這般的毒蟲性命,還身後百姓升平!若他如是,…我當亦如是!”


    紀景行拖著一副強撐著的氣力鏗鏘說著這話,而麵前站著的墮域卻勾著嘴角的笑了起來,隨即,他又緩緩的轉過身去,繼言著:“都到了這般時候,你又何必嘴硬!你又可知,如今護著的,正是害你當年家破人亡,雙親皆故,兄弟分離,受盡欺淩的罪魁禍首!毒司司君!你這…念念不忘的好舅舅!”


    墮域的這一番話說著,嘴角又不自覺上勾著,而此時,身後聽著他這言的墨禦酌一下嗬斷了他,“住口!”


    他一副顯得憤怒的神情下,那對緊蹙的雙眉幾經抽動著,而那眼眶內都透著分明可見的紅色的血絲,他立在原地,一雙眼神隻顯得撲朔閃躲,卻一丁點兒也不敢往紀景行的方向看去,隻憤言怒喊著墮域的話,“你胡說!”


    他嘶喊著這話,隨即眼角那充盈著的淚珠一下流了出來,他一副看起來顯得毫不穩定的樣子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即又仿佛異常艱難的舒了下去。而再接著,那兩側眼角的淚又毫不受控的一前一後先後流下,他強行著讓自己額間緊緊皺著的雙眉打開,隨即,又緩緩再道著:


    “生養之恩,救命之情,相伴之誼,我墨禦酌此生的溫情盡數讓你奪了去,便是剩這一副殘軀斷念也要一並淩遲嗎?”


    墨禦酌一副斬釘截鐵的這話質問而去,那眼角的淚又不禁往下流著。而他的這番質問就如同此時的心情般,縱有千般隱忍,萬般籌謀,而在驚覺即將觸碰到這殘忍真相的時刻,什麽都蕩然無存了!


    而此時言說著質問的底氣,盡數來自他為之留下的自尊和自己數十年的謀劃,麵對這被塵封已久而又一個個揭開的冰冷無情的真相,他不信,不願信,更不敢信,所以隻能阻止,逃避,甚至斷絕別人言說。


    而事實上,在那一處山頭之外,聞聽令塔塔頂之上邪羅言說著他和一念堂關係的時候,他便已經猜到了,猜到了,自己同當年歸林阿姐慘死,年幼的小景行,無殊痛喪雙親,被迫分離,有著千絲萬縷,密不可分的因果關係。


    但其實,身後的墮域又何嚐不是另一種極端,他曾真心將墨渟淵視作兄長,卻也真的噙著淚殘忍的將他殺害,他對墨渟淵留下的望堇親自照料,卻百般難容下他的親子。


    也許,他這極端不是極端,而是一種單純的自私和病態的乞求自己的自我安慰罷了。


    此時聞著身後墨禦酌帶著絕對否定的高言和質問,墮域那副帶著陰邪神情的又將身子轉了過來,他下意識的笑著,將眼神望向身前墨禦酌那背著的身影,反問著:“胡說?…淩遲?”


    他一副陰鷙的模樣重複著這二詞,隨即身下衣袖冷的一揮,將一書著血字的白紙打出,那紙緩緩的一直飄到身前墨禦酌的腳下,落到了他腳前的地麵上。


    而墨禦酌那沉下的眼神望著那紙,他自是一眼看出,那是一張血令,令上所書,“墮,二年元月一十九日,接永靖紀喻言所懸血令,易凝息一枚。後所探歸林之時,發現墨禦酌蹤跡,遂,承紀喻言之所願,血洗歸林房舍,殺,雙顏夫婦!”


    一看著那令上所書內容,墨禦酌繃著的情緒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他的眼眶顯然紅的更厲害了,方才還一副鬼煞的模樣,此時盡顯得生無可戀般,他眼角的淚不停的望下流著,從下顎滴在身前的那張血令上,淚珠,同樣模糊了他的視線。


    而身後,墮域冷冷的聲音開始言著:“當年紀喻言因疑心紀以正行蹤,懸以血令同令司易了一顆凝息丸,從而發現歸林紀書言夫婦隱居之地。而後,又因妒與我令司交易,要求令司帶離雙顏夫婦,並隱去行蹤!而我派出令主偵查的第一日,便意外在歸林發現了你的存在,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對可人的兄弟!”


    墮域一番陰毒的模樣邊笑著,邊言著這話,而隨即,他有意的將眼神瞥向一旁的紀景行身上,看著他的神情變化。


    而此時,聽著他的這話,紀景行那一直未睜開的眼角下也淺淺著充盈著淚珠,一副讓人難以洞悉的痛心模樣。


    而稍注意著紀景行的神色,墮域便一副顯得自得的樣子又轉而將目光移向眼前的墨禦酌,他有意往墨禦酌身後又近了兩步,隨即再繼言著:“之後,我便因為你的原因,當機立斷以最高血令派去令主前去殺了雙顏!隻是可惜,還是讓你僥幸逃脫,並多了兩條…漏網之魚!”


    此時的墮域一番來了興致的說著這話,隨即又突然將語調漸沉了下去,他緩緩的繞到墨禦酌的身前,又繼而同他問著:“你不是一直疑心紀喻言是以何故被我拿住了把柄,甘心為你那破天寨提供派銀消息嗎?今日我便告訴你!他不甘心,他隻是走投無路!…因為我手上除了有那枚能證明他身份的弟子銘牌外,還在當初給他的那顆凝息丸裏下了惑音伏!”


    墮域一副顯得自得的神情說著,隨即又再言,“而在紀無殊二人入司之後,從你待他二人的態度,我便已經猜出,紀景行,便是當年那個從一念堂離開,紀書言的另一個孩子!哼哼哼哼!”


    墮域的一番言話之後又瘋魔了般的自言笑了起來。而聽著他那陰毒嗓音下的一字…一句,都仿佛如刺般的紮在墨禦酌的心上,他那連帶著眼白都發了紅的眼眶內仍有淚珠毫不受控的往下落著,整個人,顯得蒼涼而無力。而那視線,卻始終如一的停在身下的那張血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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