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點頭,扶著他的臉認真道:「你別想給我撂挑子,將來...我還指著你跟我一起,挑起阿瑪身上的這副擔子。」


    胤祥不再說話,湊上前把臉埋在他心口:「我知道。」


    一場大雨把翌日的行程改了。等日頭再出來,康熙帝卻真正病臥不起了,行圍也就匆匆收了場,隨行的各皇子都迴了自己的住處。幾層秋雨過去,竟似處處都有了寒意。


    十月,領侍衛內大臣隆科多從京中趕來,進覆了康熙後,便帶出一折密旨,命雍親王胤禛率弘升、延信、隆科多查勘糧倉,十三阿哥胤祥隨行。


    胤禛和胤祥對康熙定下的儲位人選已經瞭然於心,隆科多卻是不知的,隻自以為得計,進了屋隻朝胤禛行了一禮,對著胤祥卻隻是微微一彎腰:「四爺,十三爺...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如今的樣子,恐怕不能親自視事了,四爺也當早做打算......」


    胤禛眯了眯眼,似乎在瞧手上的上諭,眼皮都沒抬地哼了一聲:「隆舅舅,這話也就是在這兒,要是在旁的地方叫我聽到了,必是要參你一本的。」


    「四爺恕罪,奴才、奴才這也是一心替四爺著想......」


    「四哥,」胤祥見隆科多跪著請罪,眼裏卻沒幾分真的畏懼,心裏雖生了不喜,卻也知道胤禛此時並沒有真正發落他的意思,也就上前圓場:「舅舅說得有道理,您就聽他把話說完唄。」


    「謝十三爺,謝四爺,」隆科多瞧著眼色順杆爬,立時站了起來,一躬身道:「眼下京裏的兵馬一是禁城裏的禁衛軍,二就是豐臺大營和西山銳建營。禁衛軍那裏,奴才自忖還能掌握一二,不會給主子添堵,不過這豐臺大營和西山銳建營,卻有不少人是八爺九爺的門人,還有一些首鼠兩端,不堪大用,四爺何不趁著這次查勘糧倉的事,把京裏的文武暗地裏敲打敲打,皇上萬一有個......」


    「住口——」胤禛擰緊了眉一聲低喝:「舅舅居廟堂之高,更要謹言慎行,這話當真是說不得的。」


    隆科多心裏暗笑,心道都說雍親王四阿哥是最務實的皇子,如今卻也學著耍起花槍來了。一邊恭敬地行了禮出去。胤祥收了方才桀驁的模樣,端正在塌上倚了,方道:「四哥,隆科多這個奴才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將來免不了要費一番功夫來整治......」


    「沒法子,眼下可用的人不多啊...」胤禛苦笑:「查勘糧倉的事,你先不要插手,免得讓老八老九他們防備,我明日就先迴京裏去,你隨大部一起迴來吧。」


    「那好,四哥這會兒迴去也要多加小心。豐臺大營那邊,我雖說頗有幾個得用的人,隆科多說的也不是全沒道理,等迴頭我給你列個名單,你借著機會排查排查,保個萬全......」胤祥想了想,雖說點頭答應了,卻仍有些放心不下:「要不我也一道迴去吧,這都快入冬了,你這幾天又犯了頭暈的毛病,胃口也總是不好,一頓囫圇的飯都沒吃完過......」


    胤禛既有些無奈,又止不住覺得窩心,隻麵上繃出了一幅不耐的樣子:「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什麽時候添的毛病,學起蘇培盛來了。」


    第 24 章 ...


    第二十四章


    說了幾句輕巧話把胤祥的心思安下了,身上卻著實不像自己說的那麽輕鬆,胤禛無奈地放下手裏的條陳,伸手按了按額角:「什麽時辰了?」


    「王爺,天色已晚了,統領方才來問,是不是就在前麵林子裏紮營休整,還請王爺示下。」


    「嗯,就依他的意思,你去安排吧,」胤禛從車上下來,活動了一下手腳,在車上窩了大半天,渾身都似不得勁,雙腿更是壓得麻麻的,有點發僵。


    邊上兵士見他打了個晃,連忙上前來扶,卻被他冷冷的一眼瞪視嚇退了。胤禛甩了甩手臂,果然見自己的近衛統領正領了人紮營帳架好篝火。


    「這怎麽迴事?荒郊野嶺的,這東西是打哪兒弄來的?」胤禛走近一步,原想借著篝火暖一暖手腳,卻見上麵架著半隻鹿在烤,不由奇怪地朝統領看了一眼,略皺了眉道:「跟你們說過出門在外不要張揚,不要擾民,誰叫你們去弄這些的?」


    「王爺,您可冤枉奴才了,奴才有天大的膽,也不敢不聽主子的話。這是臨出來的時候十三爺吩咐帶上的,說是趕路趕得及,休息時不一定能遇上驛站,爺就算不喜葷腥,這鹿肉也能將就著用些。」


    胤禛一時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堂堂近衛統領,怎麽叫人差使得跟夥夫似的?」


    「主子折煞奴才了,十三爺還說了,主子能賞臉用一點,奴才這夥夫做得就不冤枉,」那統領也是知道胤禛極看重胤祥,嘻嘻哈哈笑著,連忙拿了匕首洗淨了在火上一烤,割了一塊肉下來捧到他麵前。


    胤禛這幾天身上的確是乏得緊,趕路又趕得急,不吃點東西下肚,恐怕真的免不了要病一場。再想想胤祥陰沉著臉色掛著臉子的模樣,也就當真接了過來:「行了,四下看看,分開兩撥守夜,其餘人各自休息吧。」


    雖說是在野外,但手上的鹿肉烤的也算是十分不錯,還沒湊到嘴邊就有香味竄進鼻子。胤禛不由一皺眉,忍耐著咬了一口,嚼了兩下咽下去,卻終於忍不住按住胸口,扯開帳子撲到一邊樹下幹嘔起來。


    他的帳子外頭一貫是留著一隊近衛的,見他扶著樹幹直喘氣,眾人不知出了什麽事,麵麵相覷不知該不該上前。胤禛隻覺得胸口難受,胃裏空空地吐不出什麽,卻一個勁地直犯噁心。好容易消停下來,才撐著朝身後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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