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


    這日,得了王師遠的囑托,楊奕和年十三正於衛縣摘星樓巧妙布置,以防任何可能前來的敵人;而王師遠則帶著顏敏、王雯、顏烈和李克敵在衛州城中閑逛,一方麵查看衛州城中的戒備情況,一方麵緩解一下這段時間以來緊繃的情緒。


    顏敏和王師遠雖然新婚不久,但在她的刻意接近之下,她與王雯的關係目前也頗為融洽。


    王雯本來還對王師遠的婚事心中有一絲微妙的情愫,但隨著與顏敏的接觸逐漸變多、加深,她對顏敏的態度,以及對她和王師遠婚事的那一絲絲微妙的情愫也在漸漸消散。


    王師遠看著她們肩並肩走在前麵,時不時低聲交談幾句,時不時笑一笑,竟恍惚間感覺,似乎眼前的這一切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有知己相伴,有親人陪伴,一切都剛剛好。


    他想要的已經得到了,那他以後的目標又是什麽?


    保護這一切!


    王師遠看向遠處的目光又堅定了幾分。


    直至中午,眾人走得乏了,便找了一家茶樓,坐下來喝點茶歇歇腳。


    幾人正漫無邊際地聊著天,忽然樓下傳來一陣吵鬧聲。


    顏烈小孩心性,見樓下有熱鬧可瞧,便趴到窗口瞅了瞅,卻是兩夥江湖人士,攜槍弄棒的,正吵得正酣。樓下嘰嘰喳喳的聽不太清楚,顏烈便喚過一個夥計,問道:“夥計,這樓下的人是為何在爭吵?”


    那夥計見他不過是十來歲的少年,便不在意地迴道:“哦?好像是外地來的武林人士,與本地的摘星樓旗下的人發生了點衝突。”


    摘星樓的人?


    王師遠心裏一緊,接過話頭,問道:“為什麽事發生的衝突?”


    那夥計本沒將顏烈放在眼裏,可轉眼一看王師遠,卻是眼前一亮。這裏每日裏來來往往的江湖人士、武林高手不知凡幾,使得他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一眼便能瞧出來人的氣質、地位不凡。


    他隻在王師遠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便不敢再看下去,但態度卻是恭敬了許多,老老實實迴道:“客官,我方才在樓下時,聽到他們提到摘星樓、藏寶閣之類的幾句話,然後就吵了起來,內中詳情我卻是不知道了。”


    王師遠一愣。


    藏寶閣?這是有人想打藏寶閣的主意?


    他踱步到窗前,向下看去,兩撥人馬越吵越兇,終於摘星樓的這一夥人忍不住搶先動起手來。


    摘星樓在整個江湖上都是威名赫赫,更何況在自己家門口衛州,他們從來都是鼻孔朝天;要不是得了上頭的命令,最近不要惹事,一俟對方出言不遜,他們就要出手了;但眼下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摘星樓的人剛剛舉起手中的兵器,還未落下去,便感覺頭頂刮了一陣風,再一看,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中間。


    他們正要開口大罵,一俟看清來人的麵孔,立即收斂起表情,恭聲喚道:“見過樓主。”


    王師遠微微點頭,看看摘星樓的人,又看看對麵的一夥人,開口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何事非得動手不成?”


    摘星樓這邊為首的一個小頭目道:“稟報樓主,這夥人自稱江湖俠義之士,想要前往我衛縣摘星樓鬧事,說是我摘星樓藏寶閣的寶物天下人人有份,人人都可據而有之。”


    此時顏敏等人也從茶樓下了樓,走了過來,正好聽到這句。王師遠一聽,瞧瞧顏敏他們,均感到一陣不可思議,道:“哦?你們是何人?居然跑到我摘星樓的地盤上搶東西?當真是天下奇聞了。”


    對麵的一夥人共有六人,他們一聽說王師遠乃是摘星樓主時便已虛了七分,再被王師遠一瞪,又怯了兩分,隻剩一分自尊迫使他們仍然站立在那裏。


    見王師遠問話,他們又不敢不答,其中一人強撐起膽子,道:“在下崆峒派馬原野,這幾位乃是我的好朋友。眼下江湖盛傳,摘星樓的藏寶閣和藏經閣中的寶物和典籍,不少乃是各門各派所有,是摘星樓搶劫偷盜而來,眼下正有一女俠,號召各門各派前往摘星樓討要個說法。”


    “什麽?”王師遠一聽,愣住了。


    摘星樓中藏寶閣和藏經閣中的東西,確實有不少是來自於各門各派。不過其來曆卻是頗為複雜——有的是以物易物而來;有的是摘星樓對其有恩,其他門派報恩贈送;然而大多數卻是這許多年樓中高手自己的傳承或是他們遊曆江湖時有意無意間搜羅的寶物。


    要說搶奪其他門派的東西,除了多年前與其他某個門派有生死大仇,將其滅門之後所得之外,卻是一個也沒有。


    王師遠追問道:“你口中的女俠又是何人?”


    馬原野見王師遠未動怒,又鼓起勇氣道:“這個我們也不清楚,隻知道她在四處散播消息,同時糾集人馬,一齊趕赴衛州。”


    王師遠看看王雯,王雯搖搖頭。隨風再強,也不可能事事都能監聽得到,更何況他們目前的重點在霍熙霜身上,對這一塊卻是少了幾分留意。


    王師遠歎口氣,朝馬原野道:“馬兄,還請迴去告訴各位江湖朋友,我摘星樓中,沒有一樣東西是搶奪自各門各派,各位小心中了那神秘女俠的離間之計策。”


    見他們臉色,似乎有一些不服,王師遠又道:“各位朋友的師長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各位不信,可迴去請教自己的師長。若我摘星樓真搶了你們的東西,讓你們掌門親自上門,說個子醜寅卯來,我一定將東西雙手奉還。”


    王師遠說到此處,已是暗暗有些氣憤,但卻又不便對這些人發火。馬原野等人也聽出了他話中的不滿;但他畢竟貴為摘星樓主,不說地位極高,便是修為也不是他們幾個人抵抗得了的,當下唯唯稱是,便灰溜溜走了。


    王師遠看著他們的背影,道:“看來,霍熙霜已經出手了。”


    其餘眾人點頭表示讚同。


    被馬原野等人一番鬧騰,王師遠頓時失了興致,便想早點迴衛縣去。其餘眾人以他馬首是瞻,自是無不應允。


    便在他們正準備出城時,忽然從城外飛奔而進幾匹快馬,馬上騎士俱是一身白衣,麵目俊朗;緊隨其後的卻是一輛馬車,裝飾極為豪華,趕車的車夫一眼看去也不是泛泛之輩,拿著馬鞭的手極為平穩;再仔細看去,跟隨在馬車後的還有幾匹馬,馬上騎士卻俱是一身青衣。


    因道路狹窄,對方又有馬車,王師遠一行便避讓在一旁,待對方先行過去。


    隻是,王師遠心中卻暗暗納悶,這些人看上去都是精神飽滿,眼中神光充盈,顯然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他們卻甘願為人所驅,僅僅作為開道和押後的騎士,甚至直接做馬車的車夫,那這馬車中的又是何人?


    王師遠正自待在這邊暗自納悶,王雯忽然湊了過來,凝眉低聲道:“剛剛馬車從我身邊經過時,我聞到一陣若有若無的香味。”


    王師遠一愣,再嗅嗅,卻是什麽也沒聞到,問道:“你聞到什麽香味?我怎麽什麽也沒聞到?”他又問顏敏,“敏敏,你聞到什麽了嗎?”


    顏敏閉目感受一番,道:“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笑笑,道:“這是女子慣用的香料,你沒留意也屬正常。”


    王師遠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王雯卻絲毫沒有輕鬆,道:“這股味道,我曾經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誰?”


    “葉紛紛。”


    王師遠和顏敏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驚異。


    沉吟片刻,王師遠道:“看他們的樣子也是剛剛進城,但不排除他們提前派人進城埋伏的可能。但今日我們來此閑逛,本就是臨時起意,他們絕不可能提前獲得風聲。如此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巧合罷了。”


    顏敏道:“葉紛紛到了,說明他們確實要對摘星樓下手了,說不定後續還有不少人手;我們是不是要提前迴去,也好早做準備。”


    王師遠沉吟道:“霍熙霜心思細膩深沉,也不知道他提前放了多少耳目進城,既然我們發現了他,他必定也發現了我們。若是就此離去,反而被他看輕了。小雯,你派人迴去通知一下,讓大家早做防範。我們這就去會會他。”


    衛州作為摘星樓的大本營,其中布置的耳目不知凡幾。王雯轉頭看了看,便找了一家店麵,走了進去,片刻之後又轉身出店,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但眾人不注意的角落裏,卻有一個人牽著馬悄悄出了城,飛也似地朝衛縣狂奔而去。


    王師遠見王雯將事情安排妥當,便放鬆一下心情,調轉馬頭,朝之前的那輛馬車行去。


    那輛馬車走得很慢,似乎在故意拖延一般。待王師遠騎著馬到了馬車前頭,再勒住馬韁,笑道:“霍兄,數月不見,怎麽到了衛州城也不先知會我一聲。”


    馬車嗖地頓住。


    一時之間,似乎整條長街都安靜了下來。馬車裏、馬車前後的兩列騎士,都默然無聲;整個空氣的氣氛陡得變得詭異起來。


    過了半晌,馬車中才傳出一聲歎息:“原來是王兄到了。小弟身有不適,不便迎接,還請入車內一敘。”


    王師遠一愣,也不顧身邊顏敏等人的低聲勸阻,道:“霍兄這是生病了麽?我來看看。”說著便下了馬,登上了霍熙霜的馬車。


    路過馬車夫身邊時,王師遠凝神看了他一眼,但他依舊目無表情,似乎身邊所有的人和事,都與他無關。


    待王師遠進入車廂,馬車又緩緩駛動,顏敏等人則跟著馬車一路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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