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望著謝爵士離開方向冷笑一聲:“謝鴻這老狐狸。自知要遺臭萬年了, 全不當自己是個中國人, 也不當自己是個英國人,誰都不需討好, 到頭來兩頭便宜一塊兒占。心狠手辣, 裝瘋賣傻,心眼壞起來沒人比他更厲害。”


    楚望抬頭望向彌雅, 笑道:“謝爵士知不知道姑媽將他說得這樣壞?”


    葛太太道, “便是當著他的麵講,你信不信他隻樂嗬嗬的當你在誇他。“


    謝擇益也符合道,“姑媽仍算客氣的了。”


    葛太太白他一眼, 又問,“你這是已經同你父親講過和了?連他幾時從借貸市場抽手都一清二楚。”


    “不曾, 我猜的。”謝擇益道, “這老頭深知貪多不義,多年來慣會見好就收,次次風浪都給他躲過。“


    幾人一齊向他看去。


    “幾月前他錢掙到六親不認, 更沒空理我,想也知道今年美國股市多蒸蒸日上。大洋彼岸經濟過剩,那幫人根本不在乎租界這點蠅頭小利,哪裏有條件好同他講。”


    楚望咦一聲, 歪著腦袋吃力的想了好久。


    謝擇益便將她認真看著。


    “正月近在眼前,你打算幾時同你父親講和?“葛太太盯著這兩人,問謝擇益:”難不成賓客皆至,留等婚禮上頭人人來看你父子擺著兩張臭臉?“一轉頭又問:”究竟要給她吃多少核桃?”


    他攤開手心:“最後一顆。”


    葛太太一記爆栗, “不見家中有正經廣東廚子蒸著點心給她做早點,要你做什麽?“


    彌雅大笑道,“楚望不知講過幾多次,哪家廚子都沒zoe哥親手做的好吃。”


    謝擇益眼神一亮,低頭問她:“真的麽?”


    楚望從沒在正主麵前說過這話,不由得將視線移開一些,望著台階下的吊蘭。


    “父子兩皆是不動聲色的機靈,誰也沒資格罵誰壞。“葛太太直揉太陽穴。看了眼謝擇益,問楚望道,”林俞極重官場臉麵,那賤人若不從中作梗,料他也不敢不如數將你母親妝奩吐出來。這些年花掉的,想必也在四處借貸著湊數……到時候連帶姑媽的份到你手頭,這筆數目中上層人家恐怕一輩子也掙不到。“


    多大一筆數目?上海眾科學家這麽賦閑著幹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捐給西北修三座工廠,租界眾人也好早日有正事可做。


    葛太太見她眼睛發亮欲言又止的,忍不住問道:“難不成你想如數拿去捐作科學館?”


    “不捐科學館,捐給……”她轉頭小心翼翼看一眼謝擇益。


    科教興國呀!她又不愁吃穿的。


    葛太太氣得頭疼,“我的小姑奶奶。”


    謝擇益知道她想做什麽,無比認真問道,“真這麽想?”


    “嗯。”


    “那麽重要?”


    她認真點點頭。


    “恐怕也是不夠的。”他笑著捏了捏她臉頰。


    他駐守越界築路一段時間,大抵也知道一點西北地區幾座工廠需投入多少資金。低頭思索一陣,小聲承諾道,“我想辦法。”


    楚望不知他要做什麽,隻睜大眼睛將他看著。


    見這兩人旁若無人眉來眼去,葛太太恨其不爭,“穗細,送客!”


    穗細去攆他,謝擇益起身道:“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有話好說。“


    一屋子人見他左躲右閃笑著退出門去,皆不由得莞爾。


    彌雅笑道:“葛太,他兩才剛見麵,你明知zoe哥絕不敢做出格的事,何至於非要在這個當口拆散這兩人?”


    “你懂什麽?結婚前天天見麵,不僅不合規矩,婚禮還有什麽喜悅可言?”葛太看她一眼,”以為誰都像你,訂完婚便成日介的跟著蔣先生四處出雙入對?你倒提醒我,叫你結婚前離他遠遠的。“


    彌雅吐舌。


    她聽見葛太太仍在後頭教訓彌雅:“……追求、告白、交往、求婚、訂婚、結婚,往後年年紀念日,銀婚到金婚,要與這人白頭到老了,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是被獨一無二對待的?女人是儀式感動物,你不要求有,不代表他沒準備給你。你不打算等等看,在這一切未曾到來的耐人尋味階段,這男人將要用什麽來迎娶你?”


    彌雅不無渴望托腮想著,嘴上卻違心說道:“要什麽儀式感?隻要他不踐踏刻薄我,一生一世尊重我保護我……”


    楚望仍盯著他離開方向出神,想不出謝擇益要做什麽。


    政府腐敗、社會黑暗在前,科教與工業仍舊落後,即便有皇家學會拖著研究院艱難前行,此時此刻無論資金抑或財力均遠不及四二年的美國。三個基地修建後續資金跟進不足,大部分工作擱置許久,一部分物理與數學家已經等不及遞交辭呈,迴國工作受到的尊重與優待不比這裏差,做著不夠尖端的工作總好過在這裏枯等……


    謝擇益不知研究院有多需要他。


    可是帶著他們的條件來,在一旁虎視眈眈著的美國,此刻國內工業與經濟飛速增漲,所看重的絕不會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租界利益,稍不注意整個研究院皆成美國囊中物。所以這絕非可以與他們公平商談條件的好時機。


    什麽時候是最好時機?


    什麽時候可以反過來同他們談條件?


    倘若他們也有過不去的難關,以至於不得不有求於人?


    她突然想起謝爵士曆來“見好就收”。


    今年初賺錢賺到“六親不認”的謝爵士確實是個極有先見之明的投機者。


    今年八月以前是美國股市最瘋狂的時候。


    而即將到來的十月二十四日正是……黑色星期四。


    紐約股市全麵崩盤,世界經濟危機!


    也刺激了德國與日本,使歐洲與亞洲成為戰爭策源地……也是二戰爆發的直接原因。


    她心咯噔一跳,從椅子上下來時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穗細與蜜秋慌忙將她扶起來,她立刻朝樓上狂奔上去,葛太太與彌雅以為她迴神過來謝擇益已走,想到樓上再去看他一眼,便都在樓下竊竊笑起來。


    天冷了,路上行人也漸漸稀少。街上青磚砌的房子墨灰的牆,梧桐樹枯黃的葉子星星一樣點綴著灰蒙蒙的上海。派克弄的黃包車一趟趟過,將地上葉片時不時的卷起來又落下;電車鈴鈴的響,少數可見的煙火氣來自對麵弄堂,有人將一隻小爐拿到街麵上來燒,一點點冒著煙起來。


    大蕭條啊……


    可這裏是遠東的上海,不僅在這場危機裏幾乎未受到波及,這裏的民族資本卻要因此開始蓬勃興起。


    這不是最好的時候,什麽時候才會是?


    ——


    被葛太太趕出葛公館後,謝擇益離開了一周有餘。


    這一周,研究院來信上仍是千篇一律的“i組靜候消息”。除開陪真真購置遠行求學的隨身物品,她已幾乎無事可做。


    去先施、永安、新新與大新將口紅香水手袋鞋子一挑再挑,彌雅與楚望都不解問她:“這些東西不都從法國來的?等你到了歐洲買豈不是更方便,做什麽一天三趟將上海這幾家百貨商場的舊貨逛遍?”


    “手袋配鞋子,圍巾搭配裙子,首飾搭配外套……你們都不知我新衣服做了多少件,實在配不過來。”


    楚望笑道:“你是去念書,還是去走時裝秀?”


    真真苦著臉:“我爸爸三天兩頭在家中見了我就偷偷抹淚,我都以為自己要一去不迴了。”


    彌雅道:“你心疼你爸爸,就不要去歐洲了。”


    她終於從實招來:“切爾斯每天清早與傍晚準時一支玫瑰等在我家樓下。”


    彌雅大笑。


    楚望問:“你也不是不喜歡他,為什麽一直不答應?”


    真真道:“我爸爸就我這麽一個女兒。”


    彌雅挑挑眉。


    她接著說:“所以學成之後我必定是要迴到中國來。他呢,他家中沒有父母兄弟?幾年以後,還不是要迴到英國去。他鄉非吾鄉的,誰肯孤身一人留在這租界地?”她又歎口氣,“可這裏是我的故鄉呀。”


    楚望沉默。


    她從前經曆過,尚未成年與父母海關作別,那時她滿心向往著新世界,全然不知父母親在安檢口以外駐足時,為何一再傷心落淚。


    七八年渴望早晨起來能立馬有熱騰騰的肉包與瘦肉粥喝,而不是甜膩可頌與冰冷三明治就黑咖啡時,也曾無數次縮在被子裏偷偷抹淚。


    她再清楚不過。


    口紅與香水一件件從商場搬進薛公館時,她的嫁妝也陸陸續續從林公館送到葛公館。


    兩間屋子專門辟出來放這些物件。


    東西送進公館裏來時,葛太太拿著小本本一樣一樣的檢查,查完以後滿意劃掉,這才叫人送進雜貨間裏去。


    她歪在沙發裏一臉茫然,心想:這是啥,這是啥,這又是啥?


    葛太太打個哈欠:“管它是什麽,全都是你的,全上海最富的丫頭片子。”


    直至看到一些泛青的物件,與她都叫的出來的初中課本上出現過的字畫時,她終於忍不住捂住嘴巴才沒大驚小怪的驚唿出聲。


    與她一樣沉不住氣的還有周氏。


    當幾件壓箱底的物件從被人從銀行保險櫃裏直接送到葛公館時,周氏終於撕破最後一層臉皮,在葛公館門外攔著葛太太歇斯底裏的大聲威脅:“林堇,你別得意太早。信不信,我定叫你與你侄女所有醜聞明日便見諸上海大小報紙!”


    穗細與蜜秋將她拉開以後,葛太太嫌惡看她一眼,大笑道:“你知不知我林堇能混到今日憑的是什麽?你要同我撕破臉盡管去,看那林俞為了保住他那最值錢的老臉,會做出點什麽事情!你盡管去試試看,看這全上海不要臉的裏頭誰能贏了我。”


    楚望在樓上冷眼看著周氏,突然想起她當初在日本求學時應當也像如今允焉一般,是受諸多留日學生追捧的一枝花。可惜家道中落,窮到怕了,便急急忙忙抓著一個對她死心塌地的林俞不肯放手,全賴他資助到順利畢業。


    後來得知他家中有妻子,周氏也有孕在身。頂著重重壓力,她下意識恐怕更竊喜那位蘇姑娘過門帶來的大筆妝奩,甚而至於肯低下頭,以流落越南為代價換來將一兒一女過繼到她名下,實則從這時起便打起這筆妝奩的主意。


    可惜她算盤全打錯了,在法國享了幾年福,到頭來半個子也沒撈著。


    幾十年精於算計,將自己全副身家算計進去,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換誰也得精神崩潰。


    也不知她有沒有真心愛過林俞。


    周氏到底也肯豁出去,當真上了報館去“披露她與她姑媽的驚天醜聞”。


    隻可惜這驚天醜聞似乎沒人在乎,隔天楚望打著放大鏡才在一家名不見經傳的花邊報紙角落找到這一條消息。


    原本她指望能看到點什麽添油加醋的猛料,看來看去,也不過是一些她自己都忘得差不多的邊角料,其中囊括了滬上飯店那一場爭執。


    當時在場確實有人執筆記錄全程談話,隻可惜給她橫叉一腳,不歡而散,事後記錄怎麽執筆修繕都不好看了。


    那群人裏頭誰肯再將這件事拿出來大肆宣揚?他兩小破孩的名聲,可遠沒有這群文壇砥柱來得要緊。


    恐怕談話記錄也早給撕了。


    唯一有點看點的,是葛太太與喬老爺舊日戀情。


    那條新聞一筆帶過的說:“……‘那位少爺’曾於光緒三十二年臘月乘船南下,謊告家人,將歸期故意推至三天以後,隻身前往那位林三小姐就讀的上海女校,與她有過三日私下幽會……”


    楚望搖搖頭,葛老爺子都不知道仙遊多少年了,連她女兒也嫁人多年,誰還關心葛太太年輕時候與誰約過會?


    哦,大抵還有喬太太會。


    再看那則新聞,她突然又想起別的事,另一年,另一個地方,也發生了這樣一個故事。


    不知那時離島上頭,葛太太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冷眼旁觀著她與言桑?


    ——


    周氏鬧過以後,她沒機會去圍觀林公館裏會有怎樣一場大鬧,卻有幸看到了允焉的一場鬧劇。


    那天是真真離開上海前夕,一行人年輕人在德國小酒館為她舉行送別宴。她在,彌雅在,切爾斯在,還有三兩個真真舊友,六七個人點了三隻碩大烤豬肘和精釀啤酒,準備同她飲個不醉不歸。


    巧的是,不時酒館裏來了另一群人,想是方才有個宴會沒玩盡興,這便轉戰這家溫馨熱鬧的小酒館。大抵是老天知道還有幾個人之間緣分沒盡,葉文嶼也在,還有七七八八幾個工部局的下級軍官。


    起初誰也沒注意誰,隻因日子特殊,那群人來時,真真也喝到有些微醺。


    彌雅故意攛掇真真:“要不二月裏我與楚望婚禮過後你再走,否則我兩之一先嫁了,無人牽另一人上花轎。”


    真真大笑著,講話有一些咬舌頭:“上海都不興舊式婚禮了,你們香港人舊中國給誰看,英國人?”


    彌雅英文大聲打趣:“切爾斯,你看,她三兩句譏諷你們英國人不懂中國,可知她委婉說你不懂她,卻不敢大聲講出來。”


    話音一落,那一頭幾個下尉認出切爾斯,紛紛過來問候長官。


    真真卻誰也不看,哼著夜半小曲,叫唯一會講德語的楚望去招唿仆歐:“我想吃圖靈根香腸與醃製紫甘藍!”


    小酒館裏人陸陸續續多起來,她招手示意幾次仆歐都沒見到。起身去攔仆歐時,恰巧見到蘭西、允焉與魏小姐各自挽著一名軍官走了進來。


    那頭彼此介紹了一陣,其中一人向允焉身旁那人介紹葉文嶼時,說,“葉先生家中生意越做越大,在南國幾乎首屈一指。”


    允焉再看葉文嶼時,眼神自然與旁人截然不同。


    便有人問:“葉先生與林小姐兩人是否無需介紹?”


    葉文嶼尚未開口,允焉已帶著一種恬靜而近乎於媚的神態,用在座極少數人才能聽懂的中文說,“我與葉先生曾有一段有趣卻又陰錯陽差的往事。”


    有聽得懂中文的人,換作英文打趣道:“那必定不同凡響!”


    允焉一直埋頭,時不時拿眼神若有若無的衝葉文嶼微笑著示好,嘴裏說著,“葉先生,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我時常想起你。”


    楚望立在暗處倚著牆站著看了一會兒,心裏大笑這場劇實在精彩不已。


    這時候,真真又在那頭借著酒勁大鬧:“我的圖靈根香腸與紫甘藍呢!”


    聽見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允焉與葉文嶼都迴過頭來。


    楚望笑著從陰影裏走出來攔住仆歐,“一份圖靈根烤香腸。”


    一迴頭,真真比了個“二”。


    她保持微笑著補充說:“兩份!”


    仆歐笑著走開。


    那頭所有人都望過來。


    那一頭剛同切爾斯問過好的英國軍官尚未落座,突然互相詢問:“這位像不像謝太太?”


    蘭西道:“那個謝太太?”


    一人道:“六國公審以後,大小報紙全是她,誰人會認錯?”


    允焉身旁坐著那名軍官道:“拿不定。要麽去問問切爾斯長官?”


    下級軍官活潑的不在少數,也未接受過正規禮儀訓練。立馬有人跑過來詢問切爾斯,“這位是否是謝長官那位太太?”


    這一桌眾人都盯著楚望,打趣笑著點頭。


    那人跑迴去大聲宣布:“是謝太太!”


    立馬有人糾正道:“錯了,應該是madam tse。”


    楚望不解。


    切爾斯笑道:“他沒告訴你他迴香港授銜?哦,如今我也應當稱唿他為長官。”


    那一頭有人問道:“密斯魏與密斯林怎麽了,是否身體不適,或是不愛喝啤酒?”


    這時彌雅也注意到葉文嶼與允焉,頓時玩心大起,趁真真微醉故意問她:“密斯薛,你當真不想要成為勞頓太太?”


    “倘使有朝一日上海沉淪,我可不指望一個英國人肯與我抱在一起陪伴這座暗無天日千瘡百孔的城市一同陷落。”真真大著舌頭講英文,講著講著突然嚎啕大哭:“我也想要哼唱夜半小曲時能有人和呀。”


    酒館裏頓時安靜下倆,所有人都望過來。


    切爾斯眼裏隻有真真。他認真望著她,突然地,輕聲哼唱起一段小調。


    《夜半小曲》。


    英國人的聲音沙啞,時不時帶著一點低沉的吞音,性感無比。


    酒館裏圍著圍裙的德國男仆歐頓時都放下啤酒托,原地鼓起掌來。


    酒館老板從屋裏取出烏克麗麗,俏皮歡快的為切爾斯伴起奏來。


    酒館安靜溫馨,氣氛再簡單安謐不過。


    彌雅與楚望險些被這兩人感動到飆淚。


    真真眼眶通紅,巴巴的望著切爾斯,整個人傻掉。


    切爾斯繼續慢悠悠,有些調不成調的哼唱起來。


    真真突然大哭:“可是來不及了,我頂多同你戀愛到下周五。”


    切爾斯小心替她擦掉眼淚。


    彌雅大抵不知真真竟也這麽喜歡這英國人,突然後悔玩這故意炫耀的矯情遊戲,扯著楚望,忽上忽下的心都揪緊了。


    楚望突然問道:“下周五是幾號?”


    切爾斯道:“二十五日。”


    楚望又問:“謝先生幾時迴到上海?”


    那頭有好事者搶答道:“就這幾天!”


    楚望心砰砰直跳,大聲提議道:“倘若二十五日之前簽署條約歸還租界地,工部局解散,領事裁判權撤銷,六國軍隊全部撤離。上海不會陷落,上海仍是中國人的上海。那麽你肯不肯等到那時,同切爾斯一同迴去英國?”


    聽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真真突然愣住。


    那頭有不少男男女女聽聞,以為她在講什麽大笑話,被她逗得咯咯直樂。


    “等長官迴來,租界的英國人無人決策權高過他,”切爾斯大聲說著,那頭取樂的人頓時安靜下來。切爾斯盯著楚望,堅定誠懇:“我相信他。”


    楚望也不知對謝擇益哪裏冒出來的自信。此刻看到切爾斯,總覺得他仿佛也被一早便謝擇益洗腦了一般。


    她腦子裏一團漿糊,心想,這租界裏的英國人接二連三的瘋了,她也一定跟著瘋了。


    真真昏昏沉沉的答應了,反正不管最後結果怎麽樣,她也不虧:“真是那樣,那我就將我所有登船行李扔進黃浦江裏頭。”


    彌雅噗嗤一聲大笑:“那送你走那天,我可要帶上兩個水手以備不時之需。”


    切爾斯趁機將真真抱起來親一口。


    酒館裏眾人也跟著大聲喝彩。


    葉文嶼突然起身去取大衣。


    允焉第一個問道:“葉先生去哪裏?”


    一旁眾人看了她一眼,她自知失言,不動聲色從桌下摘下腕表說:“您的東西丟了。”


    “這不是我的,”葉文嶼明白她的意思,卻毫不猶豫冷眼婉拒。爾後又衝眾人用英文說道,“抱歉,我太太在家中等我。”


    允焉臉上一僵。


    他將大衣披上,頭也不迴往外走。經過這一桌,攔住仆歐道:“他們賬單算我的。”


    爾後推門走進夜色裏,頭也不迴的離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女博士重生到民國守舊家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唯刀百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唯刀百辟並收藏當女博士重生到民國守舊家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