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德何能, 還能從南京手裏救一個鄭少爺?


    楚望坐將目光望過來, 有些訝異的微微張嘴,“姑媽?”


    葛太太微不可查的笑著衝她眨眨眼, 又一本正經說道, “有人要求你,你就受著。”


    她心裏恍然大悟, 原來葛太太要當著眾人的麵殺一殺周氏往日威風, 親眼見到她對楚望低聲下氣的求饒討好,方能解氣。


    周氏聽完卻會錯了意,突然笑容滿麵, 語氣溫柔的對她說:“三姑娘,既然葛太太都發話, 你一個姑娘家便也別再拿喬。”


    葛太太突然輕笑出聲, 隻將楚望望著,等她先發威。


    楚望盯著這母女兩不吱聲。


    “難不成……您真的要我這作長輩的求一求你?”


    周氏話裏乞求帶著威逼,非要讓她左右也不是人。


    允焉扯了扯母親的袖子, 哀求她即便再有求於人,身為長輩不要再對楚望低三下四,使她今後也在楚望麵前抬不起頭來。


    不過她仍舊不太了解她的母親。周氏話雖出口,倒不至於真的會對這樣一個她向來看不起, 直至今日才有一些刮目相看的晚輩行此大禮。正如葛太太請謝氏父子一幹人等前來觀瞻周氏母子,一則知道她如今為一雙兒女之事落了難,要叫她丟人,一定要人多了才好看;二則, 葛太太也深知林俞是個極要臉麵之人,而周氏於他卻正好取長補短,不要臉麵的本事實在天底下少見。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走近這屋子來,見到有這麽多人,不止不知道害臊,甚至暗中沾沾自喜,以為有這許多觀眾助陣,葛太太姑侄兩必不敢太給她母女兩臉色看。


    這時便聽得楚望不輕不重的對她說:“周夫人,我與您無情無份的,你拿什麽叫我幫你?”


    這話講得輕飄飄的,卻說得恰到好處,落到周氏身上時便似有千斤重。


    這丫頭界限劃得十分明白了——我不幫你是我的本分,要麽你便拿著指頭數一數你何曾對我好過。


    “允焉是你姐姐,鄭先生便是你未來姐夫。”周氏尤自厚著臉皮,不止拿親情血脈的倫理去壓楚望,還時不時拿眼神去看謝鴻與謝擇益,心裏巴望著他們男人心軟,肯為她母女說兩句話。滿心以為楚望身為謝家未正式過門新婦,必定不敢當著夫家人的麵表現的太過尖酸小氣。


    哪知這兩父子,一人此刻對於鼻煙壺的興致遠大過她這個大活人,另一人壓根沒心思拿正眼看旁的什麽人。


    周氏大為氣餒。


    楚望笑了,隻問允焉:“你有沒有將我當作妹妹看待過?”


    允焉臉皮比她母親薄,迴想起小時候將她推攘在地撕她遠洋來信時,句句誅心:“料是父親,也絕沒想到你竟然會生出來!你怎麽就出現在這世上了?全家誰都不希望你出世!”


    那時她十二歲,也許對她本沒這麽大惡意,可惜所學的每一句話都來自父母親言傳身教。


    她從頭到尾並不想嫁鄭亦民,可她母親一意孤行,斯林兩家近來關係緊張,父親尤其害怕在外頭落得背信棄義的惡名;倘若她真的悔婚,恐怕林家臭名遠播,即使去了歐洲大陸留學生裏頭,也再難覓個佳婿。


    她低頭不語時,她母親便一直拿手扯她袖子,似乎恨其不爭,望她能說出點違心的好聽話。


    可惜她此刻再說不出,隻覺得站在她身旁,往日不論旁人再詆毀誹謗她也拚盡全力去維護的母親,此刻麵目形象竟如此可憎不堪。


    鄭家聘禮已經送到,最近家裏似乎資金周轉出了問題,她明明見過父親銀行大筆賬戶,家裏卻越發捉襟見肘,同鄰居四處借貸,才勉強湊足一筆寒酸嫁妝。


    她已經許久沒有新衣服。


    她問過父親,銀行裏的錢呢?


    一旦問起,父母親立馬黑了一張臉,家裏氣氛也沉到穀底。


    母親一向反對哥哥要娶許小姐這事,後來不知怎的又應允了。她聽說許家極有錢,許家祖父格外憐惜這個女兒,又因她有疾,這筆妝奩想必極為豐厚。偶然間,她竟聽母親攛掇著大哥早日將她迎娶過門,看似算計起了許小姐嫁妝。


    林梓桐卻隻迴她母親一句話:“我將她接來南京,婚事一切從簡,往後我們一切飲食起居不動用家中一分花銷,也按月向你與父親支付一筆合理贍養費用。別的,你想也不要妄想。”


    大兒子一句話使周氏如墜深淵。


    若不是窮途末路,也不至於要來求她這位宿敵葛太太。


    周氏近來算計著吃穿用度過日子,受盡親朋冷眼。


    此刻在小輩麵前吃癟,她已幾近精神錯亂。


    她雙眼通紅,血絲密閉,竟指著質問起楚望來:“究竟是誰沒將你教好,竟對情同手足的長姐如此殘酷無情!”


    葛太太尚未開口,謝擇益已經冷著臉大喊:“穗細!”


    穗細與蜜秋一同上來架著周氏,兩人一同使盡全力,幾乎都要拉不動這瘋女人。


    楚望一動不動,麵無表情的看她:“是啊!究竟我又與誰有仇有怨,你們為人父母長輩,竟合起夥來剝奪霸占我的一切。”


    謝擇益看著她小小個人突然發起威來,從不知這等事情會使她動此大怒。突然想起別的什麽事情,不免一陣皺眉。


    “誰人剝奪你什麽了?”周氏以為她小小年紀不會懂得這等子財產糾紛的陳年舊事,於是睜眼說著瞎話。楚望的話卻使她動起別的歪心思,靈機一動,當著謝氏父子的麵,故意說道:“你父親從前不是給你許了一門一等一的親事?”


    二樓上,彌雅驚歎一聲,真真小聲大罵“這女人也真敢說!”


    楚望本沒什麽好心虛的,隻是給周氏一說,她突然想起好些年前同言桑偷跑去離島上,不偏不倚正遇上謝擇益同他美國女友一齊。那時她抖機靈叫他女友作“謝太太”,時隔多年自己卻自己做了那個真正的謝太太。


    想起那時她還叫謝擇益不要將私會男友一事告知旁人,要他替她瞞天過海,這便偷偷去看謝擇益。


    正對麵,謝擇益也歪著頭,盯著她,兩人心照不宣、互相打趣的微笑。


    葛太太本想靜觀周氏這出獨角戲究竟能演出什麽花來,沒想她竟演的如此精彩。於是笑著鼓掌,大喊她閨名:“周玨秋!你可真不叫我失望啊——”


    周氏廿多年未曾聽人叫過自己本名,抖然周身一震,也拿通紅雙眼朝葛太太看去;她人生多年,多遭困境也屢次絕處逢生,這番再入絕境,她竟也有餘勇拿出一點混不吝的架勢要與這姑侄兩同歸於盡,轉頭衝謝擇益大聲喊道:“你謝家新婦,曾許對斯家少爺芳心暗許,幾年來互通情書幾十箋,更不知有沒有過暗通款曲!滬上飯店他二人已無婚約羈絆,她仍舊當眾為他出頭,鬧得文壇人盡皆知林三小姐作過斯家大少未婚妻。你等著吧,過不了幾日大小報紙便滿是她與斯家緋聞,你就不在乎?”


    林允焉萬想不到母親當眾發了瘋,還句句將她刺痛。她眼淚汨汨而下,小聲哀求:“媽,媽,咱不要丟人了——”


    她與穗細、蜜秋三人合力,才將她勉強拉住。


    謝鴻慣知在葛太麵前該如何為人處世,不該他插嘴的,他便隻當自己是個布景板,是個世外遊魂。


    突然興趣大起,實在忍不住好奇,這才以眼角餘光若有若無去打量兒子,看他將要怎麽收場。


    謝擇益本支著頭去看楚望,這時聽周氏劍指自己,方才迴過神來,笑說道:“說起來,我仍有許多事情要同我太太坦白致歉。抱歉,是謝擇益有眼無珠,竟不知第一眼便該看定你。”


    楚望挑挑眉,心裏忍不住一陣陣想要吐槽他,麵上仍舊強裝鎮定:“這事我們以後慢慢聊。”


    周氏見自己重磅炸彈下水,水麵連水花都不曾見一個,毫無威力可言。不僅謝鴻無甚反響,甚而至於還麵露得意微笑;這一雙小兒女更是想起什麽有趣事,根本不將她所說放在眼底心上。


    她一個趔趄後退兩步,蜜秋怕她砸了葛太太心愛古玩,忙同允焉一齊將她扶住。


    穗細則怕她砸了自己,第一時間躲得遠遠的,吃足了蜜秋一個白眼。


    她還沒站穩,葛太太一張報紙攤開在頭版頭條,直直扔到她身上。


    允焉忙拾起一看,上頭照片登載著皇後碼頭上成群搬工在從一艘艘遠洋郵輪大小鐵甲駁船上往下卸貨。


    另幾張照片上羅列著十餘米長大紅的聘禮單,上頭一行一行,都是不占地方的實物件。什麽意大利、波蘭油畫家珍藏名畫,什麽西班牙名家百年匠製家具……每一件物品都有名有姓,來曆極高。允焉遊曆歐洲多年,別的未曾好好學過,跟著貴小姐們將珠寶名器的品鑒功夫學了個十成十。她一眼看去,便知這份禮單裏小到雜物櫃上的紅寶石門紐都有不小來曆。


    除了這一些,報上還加粗兩行大字:


    “謝鴻爵士,贈愛子與兒媳山林道、英皇道與巴丙頓道房產各一處;又以兒媳之名捐香港大學物理科學館一所,命名linzy tse。”


    葛太太斜睨周氏,微笑沉聲,丟下致命一句:“可看清楚了?你若是給得不夠體麵,也休怪我到時候做事不體麵,叫他非但校長做不成,還叫你舉家上下休想再過半日舒坦日子!”


    周氏盯著那份炫目禮單,惶惶然道:“三姑娘仍舊姓林一日,婚禮嫁娶大事豈可不同她生身父親商量,實在大逆不道!”


    謝鴻也難得開口勸導:“呢個女子已經姓謝。”


    葛太太知她覬覦聘禮,話裏話外都想讓大小物件進她林家大門。擺擺手,懶怠道:“想要錢?叫你家家主林俞親自上門同我要。”


    允焉扶著幾近暈厥的母親狼狽踏出石庫門洋房。


    葛太太笑道:“這戲好看不好看?”


    謝鴻撇撇嘴,“唔好睇,冇意思。”


    葛太太冷笑一聲:“那仍舊賴在我這裏作甚?大禮未成,給你謝家便宜占盡。同你兒子早點滾蛋!”


    謝鴻抬腳出門,迴頭一看,兒子不似他,仍坐著一動不動。


    他輕咳一聲,笑道:“新娘子靚,留待他多睇一睇。”


    葛太太大罵,“還不快滾。”


    謝鴻一動便是大陣仗,外頭七七八八的保鏢皆跟著他一道出門去。


    葛太太迴頭,“謝擇益,你好歹收斂一下目光。”


    謝擇益壓根聽不進去。


    彌雅大笑:“葛太,你就饒了我哥吧,此時此刻鬧著戀愛病。”


    葛太太瞪她一眼:“你知不知那女人好戲還沒演完。走投無路在我這裏求告無門,指不定此刻正在門外候著你爸爸。”


    彌雅笑得更加厲害:“我爸爸?”


    謝擇益皺著眉頭:“那老頭是好色一點,做事仍還是有些原則,講起話來恐怕狠過葛太。”


    真真大驚:“不至於如此吧?”


    葛太太哼笑一聲:“怎麽不至於?那女人但凡遇遭遇絕境,什麽醃臢事情做不出來。見你與楚望人人找英國軍官,指不定怎樣眼紅。”


    彌雅大喊糟糕:“真真,快去看好你那切爾斯勞頓!”


    真真若有所悟,抬腳出門,“我去會會她。”


    楚望這才開口去問:“姑媽,我真能救鄭少爺?”


    葛太太歎口氣:“你可曾記得黃先生說過要送你兩一份結婚大禮?”


    她仰著腦袋想了好久,“倘若真能救,豈不仍舊可惜了鄭少爺?”


    “倘若她當真不在人危難之時背信棄義落井下石,倒也不算可惜她。”葛太太道。


    她突然想起林梓桐與許小姐。


    葛太太盯著她,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可惜她教出的女兒怎比得過你母親教出的兒子,他兄妹兩的不同,便是喬太太與周氏二人同她的天壤之別。”


    楚望揉揉腦袋,“那我呢?”


    “你?你不知恁的少長若幹條筋,大事統統皆上軌道,瑣碎煩惱從不上身,也不知究竟像了誰。”


    彌雅大笑,“恐怕造物使她缺掉的筋全長我哥身上去了,使他從小機靈過了頭。”


    謝擇益掰著兩粒核桃,一聽,朝二樓遠遠擲出手頭完好一粒,不偏不倚正中她額頭。


    彌雅哎唷一聲,“zoe哥娶了媳婦便六親不認,這就開始打人啦。”


    ——


    在門外梧桐下倚靠著,允焉為她解開一粒旗袍領子,替她順了口氣。


    父親已將家中一幹仆役與車夫一並遣了,該賣的汽車一並變賣,隻留得一輛直行開去上下學。


    排場差了點,林俞自己的麵子仍是不能失的。


    隻可惜這母女二人出行在外隻得乘電車,還是二等座;連包黃包車也要略略計算著。


    如今電車還沒來,兩人隻好在大樹底下幹等著;兩位衣著典雅得體的女士孤零零枯等洋房外頭,也不知是遭了誰冷落,時不時便引來路人側目。


    皇家海軍上尉駕駛的福特車停在另一株梧桐樹下。他關上車門下車吸煙,並未察覺遠處有人在打量自己。


    周氏將那高大英俊的英國人打量了好久,突然想起在香港時女兒便曾受到諸多追捧,好幾次使那薛真真吃癟。經過這幾年歐洲遊曆,身價又是另一番不同了。


    皇家海軍子弟皆貴族出身,連薛真真都能受到追求,自己女兒怎會差過她?


    謝家的聘禮使得周氏想起她與蘇小姐往日種種。


    她出身是高貴,妝奩也極為豐厚,不也從未享受過丈夫關愛。這許多年若非有葛太太事事從中作梗,到頭來這大筆錢財也仍舊是她囊中之物。


    不過棋差一招……


    倘若真的將舉家家財拱手讓作那姑娘嫁妝,她始終咽不下這口氣。


    謝擇益興許從前與那皇家海軍上尉身份相當,如今落了難,身份仍還不明。若非如此,謝爵士怎肯隨隨便便挑了那丫頭過門給他唯一的寶貝兒子作妻子?


    她突然迴頭,將允焉死死盯著。


    允焉嚇了一跳:“母親?”


    周氏將女兒手握著,“你這樣好,將你許給鄭少爺時,從未到過老天會待你如此不公……或許是我錯了,母親斷不能使你受了苦。”


    允焉咬咬牙。母親這件事,她確實是極為生氣。但她突然向自己道歉,允焉卻極為不解。


    正當此時,葛公館後門烏壓壓出來十餘人,當頭一個便是謝爵士。


    近日來多重喜事臨門,謝鴻紅光滿麵的跨出門檻,毫無預兆的,當頭一個瘦弱黑影便在他麵前撲倒在地。


    謝鴻哎唷一聲,身後幾人立馬上前將他護著,兩人去將幾欲糾纏的周氏拉扯開。


    周氏被人架著,前一刻還虛弱著,這一刻不知哪裏來力氣,死死將女兒扯到謝鴻麵前,啞著嗓子說道:“謝爵士!都是林家女兒,我這二姑娘可比三姑娘名聲清白!她遊學歐洲時不知幾多少年英才追求過她,她從未正眼瞧過任何人!”


    料是謝鴻也大吃一驚,執著手杖後退一步,說:“你係說,呢個女畀我鵝幾做妾侍?”


    允焉勉強能懂謝鴻的離譜發音。


    她素來心高氣傲慣了,隻將嘴捂,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所聽到的一切,張大嘴,卻隻能發出兩個音節:“——媽媽?”


    周氏睜大眼睛,懇求的望向謝鴻。


    “畀我個仔係差咗啲,”謝鴻將允焉上下打量一遍,笑著搖頭,“畀我做妾侍,胸唔夠大的啦。”


    說罷,謝鴻負著手杖,攜一幹人等乘車揚長而去。


    允焉尚未迴神過來發生了什麽,站在路邊,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周氏將她手掐著,望著謝家汽車遠去方向,狠狠罵道:“不過是個被格了職的罪人,迴到英國去指不定什麽身份也沒有,趾高氣揚什麽?”說罷抓著允焉道:“母親迴去便將鄭家婚事退了,往後上海有什麽上等交際場合,你一定得去,隨隨便便定比她嫁的高。”


    允焉絕望的搖搖頭,隻當她母親是發了瘋。


    真真笑著從後門裏頭走出來,“周太太,您想多了。您真以為給英國人當牛做馬是什麽好差事?英國陸軍幾次三番請謝少爺迴去,都遭他拒絕。”


    周氏以為她替謝家掙麵子,正要大笑著質疑。


    說罷真真朝梧桐樹下的英國人勾勾手指,那英軍撚滅煙頭,聽話朝她走來。


    真真當著允焉麵換作英文問他道:“謝先生若是肯迴去任職,必定高升。介時上海地界陸軍與皇家海軍,將沒人軍銜再能高過他,是不是的?”


    “恐怕是的。”切爾斯看著她微笑。


    母女兩英文都不算差,瞪大眼睛望向這兩人。


    真真自然而然挽著切爾斯的手,衝兩人得意擺擺手。


    切爾斯不知從何時起贏取了她芳心,驚喜無比的盯著被她挽著的胳膊。


    兩人立刻乘車揚長而去。


    允焉幾乎站立不穩,扶著梧桐樹麵無人色,哭都哭不出來。


    ——


    公館裏,謝擇益替楚望一粒一粒剝核桃,耐心極好的連殼帶皮剝個幹淨清爽。


    葛太太斜眼看著,懶得再動嘴皮子說,隻問,“你倒是為何不肯迴去替英國人做事?如今修改條約在即,上海地界上的英國人與美國人,不知多需要你。”


    謝擇益搖頭,“此刻還不夠需要我。”


    楚望從他手中抓過核桃,毫不費勁的一粒一粒吃掉。


    葛太太偏著頭將他望著:“什麽時候足夠需要?”


    謝擇益道:“你沒聽老頭子叫你最近切莫買入美金,手頭有美金也盡數脫手?”


    葛太太若有所悟。


    楚望心裏咯噔一跳,似乎覺得有什麽大事件即將發生,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到底是什麽事來著?


    此時便聽謝擇益笑道:“無奸不商,當今世上,恐怕沒人能再奸詐歹毒過在下家中老父。都說謝家人是天生商人,至少在錢字當頭,他從未失手過。”


    葛太太哼笑一聲,“你也不差。”


    作者有話要說: *馬尾紮頭頂,頭頂是個區域麵積,不一定是個點。大約就是個齊而短的高馬尾,是我沒形容好。


    ——


    *謝鴻是爹,謝勳是爺爺,前幾章審判時打錯了一次,這就去改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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