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言, 替小爺……”陸言蹊早上起床,才剛剛說完半句話,就迴過了神,觀言昨兒個已經和暗影一起走了, 不僅走了, 還是哭哭唧唧地跟著暗影走的, 像是陸言蹊要送他去送死一般。


    陸言蹊後來看著心裏不落忍,“算了”二字剛說出口,還沒來得及說全,觀言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生怕陸言蹊反悔似的,讓陸言蹊頗有些哭笑不得。


    觀言走了, 安景行的意思是再替他安排一名小廝,陸言蹊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不是非要人伺候的類型,其他的人他也用不慣, 安景行無奈,幹脆從墨羽調了一個人過來,讓陸言蹊出門的時候帶著,至於日常起居,則是讓他自己看著辦, 左右府中的下人都由茹煙管著。


    “太子呢?”陸言蹊剛走出房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江公公,不由挑了挑眉, 以往這個時候已經下朝了,但安景行似乎不在府中?


    “太子早上吩咐過了,說今日要去俞府一趟。”江公公聽到陸言蹊的話連忙彎了彎腰,將安景行的吩咐說了出來。


    別說勳貴家族,就連平常家庭,也沒見妻子不見天地打聽丈夫的行蹤的,不過江公公也知道,他家的太子妃,明顯與其它府上的夫人不同,而太子爺,對每日匯報行蹤這件事也樂在其中。


    “行,”陸言蹊聽到此話,立刻就想明白了,恐怕是去問密詔的事了,想到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忙著使臣的事,茹煙那邊估計有些忙,便對江公公揮了揮手,“讓茹煙過來一趟。”


    “是——”江公公聽到吩咐,俯了俯身,便去找茹煙,這段時間過去,太子府中的所有下人深諳一個道理,太子的吩咐可以緩一緩,但太子妃的吩咐卻一定要聽,誰也不知道,做遲了,會不會惹怒太子妃。


    陸言蹊對下人們這樣的態度心知肚明,卻絲毫也不想去糾正,無論如何,將自己的吩咐放在首位,都是他樂見其成的。


    另外一邊,被陸言蹊嘀咕著的安景行,此時正坐在怒氣衝衝的俞正羲麵前,臉上有些無奈:


    “外祖。”不怪安景行這樣,而是俞正羲從剛剛開始,情緒就有些不對,看著安景行一副想罵不想罵的樣子。


    現在安景行開口叫了他,俞正羲終於開口了:“殿下還知道來看看老夫這把老骨頭?老夫還以為太子殿下早已樂不思蜀了!”


    安景行看著滿臉怒容的俞正羲,有些無奈,不是他不願意來,而是大婚之後安景行著實沒有抽出時間,再加上太子府在大婚後動作不斷,恐怕引起皇上的不滿,殃及俞府,安景行便一直壓著,沒想到卻讓外祖誤會了。


    好在俞正羲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道理他都明白,心中的怒氣轉瞬即逝,斥責過後便將臉上的怒容收了起來:“說說吧,你和那陸言蹊,到底是怎麽迴事?”


    安景行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俞正羲,俞正羲從安景行大婚後便一直等著安景行上門,誰料怎麽也沒將人等來,不僅沒將人等來,反而得到了太子與太子妃琴瑟和鳴的消息,而後又傳出了兩人相處的種種,讓俞正羲愈發覺得,在安景行心中陸言蹊的地位恐怕不低。


    按照安景行的性子,若是婚前一點感覺也沒有,不可能這麽快就對陸言蹊產生感情,因此俞正羲也想知道的,是安景行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


    因為女兒的事,俞正羲對利用感情達到自己的目的的人也深惡痛絕,即使陸家的這個小兒子不懂事了一些,但俞正羲也不希望自己的外孫忘了本心。


    安景行自然是明白外祖心中是怎麽想的,將手中的描金茶盞放在了桌上,屋內響起了瓷器碰撞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安景行才開口:“外孫心悅言蹊已久。”


    俞正羲聽到這個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倒不驚訝,隻好奇一件事:“那你為何……”


    但問題還沒說出口,俞正羲就想明白了什麽,安景行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他的猜想。


    “以前外孫那樣,又怎麽敢肖想言蹊?”安景行自然是知道俞正羲的沒有說完的話的,他與言蹊指腹為婚雖然是玩笑,但婚書具在,若是他堅持,外祖自然會替他周旋。但安景行又怎麽會舍得將言蹊拉入當初自己朝不保夕的生活?


    “現在倒是敢!”俞正羲明白自己剛剛說錯了話,但卻死撐著不肯承認,此時的冷哼,明顯沒有剛剛那樣不近人情了。


    安景行笑了笑,對外祖這死鴨子嘴硬的性子甚為了解,也沒有戳穿俞正羲現在的不自在,隻說了四個字:“言蹊很好。”


    “哼!”俞正羲聽到這個話後,沒有再說什麽,依照陸言蹊嫁入太子府後的種種,哪裏是“很好”?分明是特別好!冷哼一聲後,俞正羲便轉移了話題,“今日來,所為何事?”


    安景行若是沒有事,很少到俞府來,這是對自己的保護,亦是對俞府的保護,上次大婚前,若不是俞正羲著人去找,安景行也不會來,那今日無事又不過節,應當是有什麽事了。


    “的確有件事想問問外祖,”安景行沒有將從德妃那裏得到的事說出來,怕影響俞正羲的思路,“皇爺爺臨走前,可有什麽特別的交代?”


    “怎麽問起這個了?”俞正羲說著瞥了安景行一眼,不過他也知道安景行的性子,沒有要事不會來向自己打聽這些陳年舊事,皺了皺眉迴想著,“沒有,先皇走得不算突然,很多事都安排妥當了。”


    俞正羲將腦海中的所有事都過濾了一遍,才將這個答案說了出來。


    安景行得到這個答案,並不算意外,皇爺爺那個人,與父皇不同,皇爺爺高瞻遠矚,並且做事滴水不漏,若真的是留下了那道遺詔,沒有給外祖明說,就不會給外祖暗示。但是皇爺爺怎麽能保證,在自己知道之前,遺詔不會被父皇毀掉呢?又怎們能保證,保管遺詔的人,不會背叛他呢?


    想著,安景行不由地敲了敲桌子,這是陸言蹊思考的時候習慣性的動作,安景行看多了,也不自覺地學了過來。


    “怎麽了?”俞正羲看著處於沉思的外算,臉上的表情終於變得嚴肅了一些,此時安景行的表情讓他覺得,安景行此時問的問題,恐怕極為關鍵。


    安景行聽到外祖的問題,看了看,從俞正羲麵前抽出了一張紙,在紙上奮筆疾書些什麽,太子府的書房,安景行能夠放心大膽直接交談,因為他對太子府的守備極有信心,但俞府,別說是安景行不敢信任,就連俞正羲也不敢保證。


    故而見到安景行的動作,俞正羲就知道自己的預感沒有錯誤,這件事恐怕非比尋常,等安景行停下筆後,俞正羲將安景行剛剛寫的內容拿過來看了一遍,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遺詔!


    有了內容,就有了大致思考的方向,況且若真的確有其事,那麽安景行以後再也不用龜縮在太子府,即使是麵對安睿,也能有十足的底氣!


    想到這裏,俞正羲將先皇臨走前的所有事情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依舊一無所獲,俞正羲迴想著,臉上的神情也帶上了一絲挫敗。


    他知道為什麽先皇會將這件事告訴德妃的父親卻不告訴自己的緣故,安景行是自己的外孫,也是先皇的孫子,但皇上也是先皇的兒子,人心雖然是偏的,卻不能偏的太厲害,更何況是有關皇位之事?


    彼時的俞家如日中天,滿朝文武無人能及,說是翻手雲覆手雨也絲毫不為過,若是再加上這道詔書,恐怕更是能夠隻手遮天,景行當時還小,先皇肯定有俞家會不會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擔憂。


    不告訴俞家這道遺詔的存在,恐怕還有另外一層原因,那就是先皇覺得,覺得即使沒有這道遺詔,景行依舊能夠繼承皇位。


    但恐怕就連先皇也沒有想到,皇上對俞家的不滿,會來的這麽快,這麽猛,這麽激烈!


    安景行從俞正羲的臉色也能知道,俞正羲恐怕是真的毫不知情,將剛剛自己寫下的紙從俞正羲的手中抽出來,放在燭火上緩緩點燃:“外祖不必自責,這東西隻要存在,咱們就不著急,就算找不到,父皇知道它的存在,就是咱們的籌碼。”


    沒錯,安睿隻要知道有這道遺詔的存在,輕易就不敢動安景行,隻要遺詔沒有出現,沒有落在安睿手中,那麽安睿就會一直處於下風。


    想通其中的關節的俞正羲臉上的表情終於鬆了鬆,心情放鬆的俞正羲福靈心至,像是想到了什麽:“若是德妃娘娘的父親也不知道具體位置,恐怕就在他的手中。”


    “他?”安景行聽到這個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看向俞正羲的目光有些疑惑,剛剛毫無頭緒,現在怎麽又想到了?


    “墨羽統領。”俞正羲說著敲了敲桌子,在百姓心中墨羽神出鬼沒,但隻要離天子近一些,就能知道,墨羽不僅存在,還無處不在,因為他們曾經是臣子們的噩夢,俞正羲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麽,“若是我沒有推斷錯,皇上應當是沒有繼承墨羽。”


    安景行聽到“墨羽”二字,有些恍惚,知道外祖口中說的,恐怕是墨羽的前統領:“暗羽?”


    “景行知道?”俞正羲有些驚訝,安景行知道墨羽的存在他不驚訝,但若是連墨羽的統領叫什麽都知道,恐怕自己的外孫知道的會比自己多一些。


    安景行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見到外祖因為自己的肯定有些欣喜的表情後,說出了實情:“但是暗羽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什麽?”這一點俞正羲是真的不知道,他推斷皇上沒有繼承墨羽,不過是因為從當今對大臣們的掌控程度來看的,墨羽若是在皇上手中,現在朝堂上的情況又怎麽會如此烏煙瘴氣?但他的確沒有想到,暗羽竟然在十五年前就已經去世了,算一算,竟然是同先皇同一年去的。


    “追隨皇爺爺去了,”安景行說著點了點頭,“現在墨羽被分為兩支,一共有四個統領,其中兩個,現在不知所蹤。”


    遺詔若是真的在暗羽手中,那麽現在知道遺詔所在的,一定隻會是另外兩個安景行不知道的人,若是不是,恐怕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遺詔到底在哪兒了。


    俞正羲聽到安景行的描述,心中那絲希望的火苗被澆地一幹二淨,暗羽是他唯一能夠想到並且不會背叛先皇的人,俞正羲雖然不了解暗羽,卻了解先皇,若是東西真的在暗羽手中,那麽暗羽不會在十五年前便追隨先皇而去,至少會確定景行順利登基,現在暗羽去了,東西就十有八.九不在暗羽手中。


    不過,俞正羲轉念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另外兩個……”


    剛剛外孫隻說了其中兩人不知所蹤,卻沒有說另外兩個,再加上外孫對墨羽如此了解,那麽隻有一個可能性,想到這裏,俞正羲看向安靜的目光又有了一絲欣喜,希望得到的答案是自己想的那般。


    感受到外祖的目光後,安景行點了點頭,對俞正羲的猜測表示了肯定。


    “可惜了。”得到答案後,俞正羲輕歎了一聲,不知道是在可惜遺詔不知所蹤,還是該可惜外孫隻繼承到了墨羽的其中一支。


    “情況會越來越好的,這東西,先不著急,因為會有人比咱們,更著急。”如同安景行剛剛所說,遺詔在哪兒,他並不著急,若是父皇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有遺詔的存在,恐怕會比自己更著急!


    “還是景行想得開!”俞正羲見安景行如此氣定神閑,心中的可惜也消散了不少,這麽多年下來,俞正羲也學會了知足常樂。心中念頭一轉,便與安景行說著其它的事。


    正事說完了,安景行也沒有急著離開,他鮮少到外祖府上,現在既然來了,陪陪外祖也無妨,但是讓安景行沒有料到的是,才聊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俞正羲就開始攆人了:


    “去去去,迴你的太子府去,和外祖說個話還三句不離陸言蹊!”俞正羲說著對安景行揮了揮衣袖,一副嫌棄的模樣。


    看著俞正羲滿臉嫌棄的模樣,安景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明明是外祖先問起言蹊的,現在還怪他說多了,當然,他也有錯,說起言蹊,他就停不下來嘴。


    “還不快走?”看著安景行有些茫然的樣子,俞正羲心中其實是欣慰的,從剛剛安景行的表現來看,就知道他的確是從心底裏喜歡陸言蹊,不過現在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外孫一直待在俞府也不像話,隻能趕安景行離開了。


    俞正羲現在老了,俞家的其它人也不在了,偌大一個俞府,隻剩下了俞正羲一個人,他也隻有一個願望,那便是自己唯一的外孫能夠幸福,這就夠了。現在見安景行這麽喜歡陸言蹊,陸言蹊也全心全意為安景行,俞正羲即使是死,也無憾了。


    安景行聽到送客的話,看了看時辰,發現的確有些晚了,而外祖雖然臉上滿是嫌棄,但眼底卻滿是笑意,知道外祖沒有生氣後,安景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外孫就告辭了。”


    “嗯,等等,這東西帶走,別讓人家說我們俞家不懂規矩,新進門的外孫媳連個見麵禮也沒有!”俞正羲說著將一個錦盒放在了安景行麵前,冷哼一聲後便從屋內離開,隻留下安景行一個人對著桌上的錦盒。


    將錦盒從桌上拿起來,安景行有些哭笑不得,老小孩老小孩,自己的外祖,現在愈發地孩子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安承繼:我坑爹!


    安景行:我也坑爹!


    陸言蹊:我幫我男人坑爹!


    安睿:都別說了,老子竟然是被爹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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