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下午三點,原本正在躺椅上酣睡的衛燃被鬧鍾吵醒,不等他關掉鬧鍾,旁邊的索裏曼也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到時間了?”索裏曼沒好氣的扒拉開嘴邊那隻正用屁股對著自己的大耳朵小狐狸,話間就要坐起來。


    “不急,晚點出發也沒關係。”


    衛燃掃了眼不遠處的越野車,見愛德華先生也已經在車廂裏睡著,再看看正繞著自己那輛裝甲皮卡爬上爬下玩鬧的柏柏爾小朋友,索性又把鬧鍾往後延了半個小時。


    “接下來我們直接趕到目的地?”索裏曼伸著懶腰問道。


    “周圍還有什麽有意思的地方可以逛逛嗎?”衛燃打著哈欠問道。


    “十幾公裏外的一座山上有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的岩畫,要去看看嗎?”索裏曼指了指正北方向,“如果去的話,我們要往迴走才行,如果運氣好,那裏不定能看到野駱駝。”


    “算了”衛燃擺擺手拒絕了這個提議。


    “那就沒什麽景點了”索裏曼攤攤手,“這裏畢竟不是開羅。”


    “那就直接去目的地吧”


    衛燃話音未落,薩利赫也帶著一個穿著白色袍子,身材又矮又瘦的柏柏爾人走了過來。


    “休息好了嗎?”薩利赫笑眯眯的問道,“如果睡夠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聞言,原本還想再清醒一下的衛燃也就痛快的起身,收了躺椅塞進了裝甲皮卡的貨鬥裏。


    額外從車載冰箱裏拿出幾罐凍的冰涼的可樂,衛燃在成功哄走了趴在車頂和引擎蓋上玩鬧的幾個小朋友之後,這才不急不緩的啟動了發動機。


    出乎他的預料,薩利赫找來的那位柏柏爾向導乘坐的卻是索裏曼駕駛的車子。相應的,打頭的也變成了那輛拉著物資補給的烏拉爾卡車。


    告別了那些熱情送別的柏柏爾人,三輛車繞著充當遮陽傘的矮山兜了半個圈子,這才開往了目的地的方向。


    相比上午需要消除他們與拍攝營地之間的聯係,以及前往柏柏爾人部落做客而額外繞的遠路,下午這不過四五十公裏的直線距離跑起來同樣沒有輕鬆多少。


    很多時候,三輛車都要兜一些看起來毫無意義的圈子,甚至有時候為了繞過一些連綿好幾公裏的高聳沙丘或者兩條沙丘之間的窪地,而不得不開出更遠的距離。


    可即便有那位柏柏爾向導的帶領,當裏程表上的數字提示已經開出去將近六十公裏卻還沒有趕到目的地的時候,打頭的烏拉爾卡車卻伴隨著一聲炸響停了下來。


    “怎麽了?”


    走在最末尾的衛燃立刻用無線電問道,礙於前麵兩輛車跑動時帶起的沙塵,他雖然能聽到那聲巨響,卻根本看不到發生了什麽。


    “運氣不太好,爆胎了。”索裏曼略顯無奈的迴應多少讓衛燃和薩利赫鬆了口氣。


    各自將車子開到卡車的左右,衛燃一眼便看到了副駕駛一側,幹癟的前輪側麵那條巨大的破口。


    “應該是被石頭劃傷的”索裏曼話間,已經和那位向導跳出了駕駛室。


    “需要我怎麽幫你?”衛燃話間也推開了車門。


    “幫我貨鬥另一側的那塊木板拆下來吧”索裏曼一邊著,已經繞到了副駕駛一側,開始拆卸駕駛室與貨鬥之間的那條備胎了。


    聞言,衛燃立刻繞到另一邊,拆下了那塊足有三米長半米寬,專門用來消除車轍印的木頭板子。


    在索裏曼的指揮下,衛燃將這塊木頭板子塞到車底充當墊板,在上麵放好千斤頂支起了車子。


    他們三個年輕人在忙著換輪胎的同時,另一輛越野車上的薩利赫卻並沒有下車,而是在空調的涼風下,一邊享用著愛德華先生分享的雪茄,一邊山南海北的聊著,順便從閑聊中收集著有用的信息碎片。


    “我們現在的位置往西最多20公裏就是利比亞了”


    忙著拆卸輪胎的索裏曼用扳手指了指後背的方向,“看到視線盡頭那座山脈影子了嗎?”


    聞言,衛燃將手搭在額頭往前者指著的方向看了看,果然能在被陽光炙烤的扭曲的視線裏,隱約看到一座隻有玉米粒大小的山脈影子。


    “那座山就已經在利比亞境內了”


    索裏曼繼續道,“剛剛就是我們的向導示意我往那裏看的時候不小心壓到了一塊鋒利石頭上麵才爆胎的。”


    “我們的目的地應該還在埃及境內吧?”衛燃收迴視線再次確認到。


    “在,當然在。那裏隻是距離邊境線更近一些。”


    索裏曼顯然知道衛燃想問什麽,“不過放心吧,我問過,那裏平時可沒什麽人,就算是埃及或者利比亞的邊防軍輕易都不會出現,我們唯一有可能遇到的隻會是來自蘇丹的走私駝隊。”


    “走私武器?”


    “還有阿拉伯茶”


    索裏曼一邊忙活一邊答道,“和所有做走私貨運生意的駝隊一樣,他們喜歡貼著三個國家的邊境線趕路,這樣不管哪個國家的巡邏隊追上來他們都可以立刻穿過邊境線躲起來。”


    “阿拉伯茶?”


    衛燃很是反應了一會,不太確定的問道,“你的是不是那種叫恰特草的東西?”


    “就是它”


    索裏曼暫時停下手裏的工作,自顧自的點上顆煙解釋道,“最近這些年,走私那種東西的已經比走私武器的都多了,而且利潤也豐厚的很。不管是利比亞還是埃及,都有很多買家。”


    “從蘇丹運來的?”衛燃饒有興致的問道。


    “蘇丹南部,大概吧”


    索裏曼重新拿起了扳手,“那地方的氣候很適合種植,我爸爸,很多以前做武器走私生意的都改行種草了,然後用以前運送武器的渠道,把那些草運到利比亞或者埃及,他們都發了大財。”


    “比武器還值錢?”


    “當然!”


    索裏曼用手隨意比劃了一下,“你想想,一支ak步槍有多重,同等重量的恰特草可比步槍值錢多了。”


    “你們也做那種草的生意嗎?”衛燃頗有些刨根問底的追問道。


    “兩年前我就提過做那種生意的”


    索裏曼指了指卡車對麵,語氣越發的無奈,“然後差點兒被我爸爸打死,我一直弄不明白,反正武器也是用來殺人的,結果不都一樣嗎?”


    衛燃笑著搖搖頭,“應該不一樣吧”。


    “有什麽不一樣?”索裏曼滿不在乎的反問道。


    “雖然一樣能殺人,但至少武器還能保護自己不被別人殺死。”衛燃到這裏搖了搖頭,“當然,總歸還是殺死的人更多些。”


    “你和我爸爸的觀點可真一致。”索裏曼話間已經拆掉了幹癟的輪胎。


    關於走私內容的話題到了這裏也就劃上了句號,終歸是兩個世界的人,衛燃不在乎這位索裏曼以後會不會做恰特草生意,後者同樣不在乎衛燃對這件事怎麽看。


    好在,至少眼下這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乃至那個被頭巾包住了大半張臉的柏柏爾向導,對於盡快換好輪胎,免得被依舊炙熱的陽光曬成幹這件事保持著高度的一致。


    小插曲過後,三輛車重新上路,或許是因為之前爆胎帶走了壞運氣,接下來的路雖然依舊需要時不時的兜圈子,但總算是在太陽落山之前平安無事的趕到了目的地。


    “愛德華先生,您確定您的祖父就是在這裏被俘虜的嗎?”衛燃問話的同時,已經爬上了車頂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這裏唯一的地標,僅僅隻是附近那條連綿了四五百米的矮山,除此之外,真可謂除了沙子毛都沒有一根。


    “當然確定”


    撐著一把太陽傘的愛德華先生指著不遠處的山脈道,“我的祖父曾經不止一次來過這裏,還拍了不少照片,其中大部分都是以那座山為背景拍下來的。”


    “這就奇怪了”


    衛燃蹲在裝甲皮卡的車頂上喃喃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怎麽了?”已經躲到了皮卡車陰影裏的愛德華仰著脖子問道。


    “愛德華先生,您的祖父真的是被英國人俘虜的?”


    “總不能是德國人吧?”愛德華無奈的反問道。


    “可是英國人沒事來這裏做什麽?隻為了俘虜一個德國人?”


    衛燃掃了眼衛星電話上的地圖,這裏和邊境隻有不到20公裏,距離馬特魯港的直線距離剛好有500公裏,距離開羅更是有將近700公裏的直線距離。


    如果德國在背地裏搞些什麽小動作或許還過去的話,那麽英國人可就實在是沒有理由出現在這片茫茫沙漠上,更不可能恰好俘虜了愛德華的祖父。


    壓下心中的疑惑,衛燃隔著墨鏡掃了眼距離地平線還有段距離的夕陽,跳下車道,“先在這裏休息一晚吧,今天趕了一整天的路太累了,腦子已經轉不過來了。”


    愛德華張張嘴,最終還是耐著性子點頭同意了衛燃的建議,從拍攝營地跑到這裏實地考察雖然是前者的邀請,但同時也是他自己點頭同意的,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什麽理由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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