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會所頂層的房間。


    天還大亮。


    太陽穴處的青筋跳著扯著,前額和腦內一時刺痛一時鈍磨,連帶著鼓膜也像被不停震動, 攪得沒有片刻消停。


    「起來了?」


    任昭遠頓了下才緩緩循聲看去。


    譚錚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房間裏,正端著杯水向床邊走來。


    窗外日照杲杲, 玻璃杯中水麵微動, 折射出的光落進眼睛,晃出一瞬模糊白光。任昭遠蹙著眉抬手一揮, 譚錚正遞過來的水杯毫無防備脫了手摔在地上。


    刺耳一聲響。


    水跡蔓延, 碎片四濺。


    兩人皆是一怔, 任昭遠視線在地麵落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動了動唇,可一時沒能出聲。


    「是我沒拿穩,先別動。」


    譚錚展臂把手裏的棉簽放在桌上抽出張紙巾,在任昭遠身前單膝跪下,握著他小腿把腳放在自己腿麵,小心拈去玻璃碎渣,仔細檢查後又用紙巾一點點把水珠擦幹,最後放迴到床上去。


    「我收拾好你再下來,很快。」


    他把大塊的碎玻璃撿起來放進垃圾桶,去拿了條一次性浴巾來沿著床邊擦過去把細小玻璃堆在一起,接著去拿了拖鞋。


    床四周都很寬敞,不是一定要走水杯摔過的那側。可譚錚沒往其他地方放,走到任昭遠旁邊蹲下身把鞋放到了剛剛他下床時踩過的位置。


    「安全起見還是別赤腳了,好不好?我一會兒讓人過來打掃。」


    任昭遠垂著眼安靜幾秒,說:「抱歉。」


    這聲抱歉似乎比剛剛水被打翻更讓譚錚難受,他在床邊單膝跪著,仍舊是放下拖鞋的姿勢,仰頭看了任昭遠許久都沒能等到一束視線。


    「你拿杯子往我臉上砸也沒關係,別道歉..」


    「是我不好。」


    任昭遠沒說話,沒動,也沒看他。


    譚錚伸手想牽任昭遠的手,可指尖才觸到少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膚任昭遠就反射性地一躲。


    伸出的手滯在半空,良久一點點虛虛蜷起,沒收迴來,也沒有再去碰任昭遠的手,中間隔著任昭遠收迴去的一點距離放在床麵。


    隻有目光膠著在咫尺之遙的手上。


    佟州說有幾處傷口很深,醫生一開始就說最好縫針但任昭遠著急去找他沒來得及,現在才縫合。


    還說任昭遠不願意吃東西,話也沒說幾句。


    「我錯了。」


    「你有氣就對我發,別憋著,別難為自己,好不好?」


    任昭遠沒應聲。


    他曲起腿想從床上起來,像是忘了手上的傷,如常撐著床麵借力,譚錚著急之下握住他手腕阻止,任昭遠身形一頓停了動作,蹙著眉把他手拿開。


    「我不碰,你手別用力。」


    譚錚說著要把手收迴來,可任昭遠沒鬆。


    他把譚錚的手轉了個方向,露出帶著新鮮傷口的、紅腫的掌心。


    譚錚有意不想讓任昭遠看見,止血後沒包紮,剛剛收拾地麵的玻璃時都注意著沒讓右手的掌心露出來。


    沒想到會因為握一下被發現。


    「沒事,」譚錚想收,稍用了點力氣沒收迴來,「就是不小心劃了一下。」


    任昭遠視線一直落在他手掌上,譚錚忽然有些嫉妒那幾道傷。


    「你進客臥了。」


    遍地狼藉和血跡在腦海閃過,譚錚指尖一縮,低低應了一聲:「嗯。」


    他沒再試圖往迴收,任昭遠卻鬆開了,之後沒再看他一眼,站起來向床尾走去,下床後自顧穿鞋離開。


    譚錚趕忙跟了出去。


    大廳有人遠遠看見任昭遠出來立刻按吩咐匯報給佟州,緊接著另一邊的一間房門就開了,佟州和刑義從房間裏出來一前一後迎著任昭遠走過去。


    「睡醒了?」佟州像沒看到後麵的譚錚,對任昭遠說,「我讓他們弄點吃的,咱們一塊去樓下對付兩口。」


    「不用,我迴家。」


    佟州眉梢一挑,這才看向譚錚,眼裏的意思顯而易見——不錯啊,這麽快就哄迴去了?


    可緊接著看見任昭遠往電梯走譚錚亦步亦趨跟上,又覺得好像不是這麽迴事。


    「怎麽著,和好迴去了?」


    佟州聽見耳機裏的聲音,看著已然緊閉的電梯門:「迴去是迴去了,和沒和好難說。」


    姚啟明性子急:「好沒好你都看不出來了?賣什麽關子。」


    「看著沒好,」佟州邊說邊往一邊走,「把昭遠弄成這樣哪那麽容易就過去,跪個十天半月遙控器再說吧。」


    趙琛那邊敲擊鍵盤的聲音停下:「你這話說的。」


    姚啟明也不認同:「昭遠生氣正常,可這事賴譚錚身上不地道啊,他不算做錯。」


    鄭和一直在線,剛剛忙著別的沒太說話:「就我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有個孫進,譚錚還真能一個人把事情解決。」


    他們幾個閃開正僵著的倆人單拉了個群開語音,和趙琛解釋完具體發生什麽事之後聊到現在。


    「多少都白說,你們平時不看結果想假設?」佟州倚在窗邊向下看,「昭遠手差點廢了是事實,他真想單幹還不如直接把人打暈完事,要醒不醒放那兒折騰。」


    趙琛哼了聲:「他如果能下得去手,我看也別過了。」


    鄭和想到從鄭鵟手下那兒聽說的:「當時情況很險,昭遠跟我老爹他們如果去不了恐怕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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