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看得清楚,從迎親的轎車裏走出來的新娘,穿著西式小禮服,畫著濃妝,但怎麽看怎麽是中人之姿,與容玥的花容月貌相比,差距有點兒大。


    她們這些女賓之中,要數李伊寧交友廣泛,認出了新娘,歎息一聲,說:“我說呢,原來竟是花家的四小姐。”


    滬上花家,聽聞不止財力雄厚,而且出了好幾位在文化界頗有影響力的人物,與身為報業大亨上官家頗為相配。


    阿俏與阮清瑤對望一眼。她們早先進來的時候,曾經見到“仙宮”外麵大橫幅打著聯姻兩家的姓氏:上官家,和花家。


    當時阿俏還曾納悶,容玥藝名“花想容”,將她藝名的姓氏冠在恭賀結婚的橫幅上,顯得不倫不類。可沒想到,這上官文棟,竟然真的是和一位姓“花”的小姐結了婚。


    她轉臉望著在“仙宮”高高的台階上候著的上官文棟。隻見上官文棟見到花四小姐下車,款款向自己走來,也愣在那裏,似乎魂不守舍。直到他身後的男儐相捅了他一下,將他推了推,上官文棟才醒過神,勉強向前邁了一步,神色尷尬地望著自己的新娘。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阿俏再也忍不住了,悄悄地與阮清瑤咬耳朵。


    她這會兒還滿腦子都是上官文棟那時在四川酒家說過的話,“我,上官文棟,我願娶容玥為妻……”


    言猶在耳呢,這麽快就變卦了?


    阮清瑤也毫不客氣地咬了迴來:“你問我,我又怎麽知道?”


    她們兩人竊竊私語,前麵的李伊寧卻大聲說:“不行了,我看不下去了,氣死我了!”


    她一轉身,對阮清瑤和阿俏說:“這世上竟有這樣厚顏無恥的人,我算是見識到了。”


    她嗓門高而尖細,附近的人群都聽見了,甚至連上官文棟也依稀聽到,眼神往阿俏她們這邊轉了過來。阿俏能看清上官文棟臉上陡然顯出一絲痛苦。


    “我們走吧!”阮清瑤也覺得很窩囊,當日明明當著那麽“沙龍”多親朋好友的麵兒,說過要娶容玥的,一掉臉就變了卦,這叫什麽事兒!


    於是幾位女賓便聚在一起,往人圈外麵挪出去,準備離開。


    阿俏迴頭望了一眼,見上官背後的男儐相裏,一張熟悉的麵孔都沒見,既沒有沈家哥兒倆,也不見計宜民等人,想必是上官文棟覺得尷尬,沒有請來做儐相。當下她趕緊轉身,也跟進了阮清瑤她們,準備離開。


    這時候上官文棟已經接到了花四小姐,在來賓的簇擁下,新郎新娘一起入席。


    而阿俏她們幾個女孩子則齊齊地調轉了頭,一起往外走。


    “諸位,請聽我一言。”有個低沉而悅耳的聲音在阿俏她們背後響起。


    “容玥”


    阿俏等人迴頭,大多驚訝不已。


    她們本來以為會是新娘的人,此刻穿著一件淡櫻色的旗袍,正立在她們身後。容玥麵色蒼白、身形孤清,獨個兒立著,連阿俏見了,也忍不住心裏一揪。


    “容玥,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李伊寧阮清瑤等人見到她,大家一起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開口,“上官不是說,不是說要……”


    “是,他是要娶我,隻不過不是現在。”容玥花容慘淡,低下頭說。


    旁人齊齊閉了嘴。李伊寧與阮清瑤等人彼此看看,眼裏都是疑問:他上官文棟眼下就在娶妻,難不成之後再娶一次,讓容玥做妾不成?


    容玥看出了眾人的疑問,垂下頭小聲地說:“他是兩房獨子,兼祧兩房,所以這一位花小姐,是他的伯父為他安排的親事,他不得不娶……”


    李伊寧在上學的時候讀過法律,當即開口:“這在法律上不認可,你知道麽,所謂兼祧兩房,兩頭大,法律是不承認的,到時候萬一有個什麽糾紛,先娶者為正妻,後娶為妾”


    容玥聽了點點頭,柔聲開口說:“謝謝李姐姐提點。可是這……他,也沒辦法的。”


    聽容玥這意思,上官要娶容玥,但是家裏不同意,上官執意要娶,家裏這才想出了這麽個兼祧兩房的法子,娶花四小姐成為了上官娶容玥的前提條件,上官估計是反抗無效,才無奈接受了這個條件,大約覺得即便這樣,他到底也還有一線希望,能與容玥相守。


    “所以你們就這樣屈服了?”李伊寧是個愛情至上主義者,她語氣裏全是恨鐵不成鋼,“以後你嫁進他家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另一個妻子。他初一來找你,十五去找她?……你有沒有想過,這種日子你以後真的能過得下去麽?”


    “過不下去也得過,又有什麽辦法呢……”容玥死氣沉沉地說。


    “可是你們原本一直追求的那些,兩情相悅,你眼裏隻有我,我眼裏隻有你,你們所向往的那種純粹的愛情,又該怎麽辦……”李伊寧語速飛快,也不顧容玥如何,一口氣說下去。


    “這世上本就沒有純粹的愛情!”容玥一口氣打斷了她的話。


    “他來跟我提這些的時候,我也很生氣,也很煩惱,”說到動情處,淚水在容玥眼裏滾來滾去,“可是又怎樣呢?那是他的家人,養了他二十幾年,我一個外頭認識的女人,憑什麽要求他與家裏決裂,要求他放棄未來的前程?”


    一番話說得李伊寧閉了嘴,阮清瑤和阿俏等人則一起沉默著。


    “再說了,畢竟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帶給上官這樣的煩惱。”容玥幽幽地說。


    阿俏她們幾個忍不住麵麵相覷。關於容玥的傳聞她們也聽過,知道這姑娘自幼拜師學藝,嶄露頭角之時曾被前朝的遺老遺少大力捧過,後來更是得了寇宏軒的青眼,有不少人傳說容玥原本是寇宏軒的外室小星。大約也就是因為這些傳聞在,上官家人這才死活不同意上官娶容玥進門,這才想出來“兼祧兩房”的法子。


    “事已至此,我知道各位都是為我著想,各位的心意,我很感激。”容玥誠懇地說,“但我也請各位能稍許留一留,多少給文棟一個麵子。你們若是就這樣負氣而去,文棟他會……他會更加過意不去。”


    李伊寧長長地歎息一聲,說:“你是當事人,竟也甘願如此,我們這些旁觀的,還有什麽好說的?”


    她點點頭,表示願意留下。阮清瑤見狀,也跟了上去。


    這時阿俏卻發了話:“容玥姐姐,你想清楚了沒有,這確定是你想要的生活?”


    容玥抬起頭,詫異地望著阿俏,最終點了點頭,說:“是!”


    她來到阿俏跟前,湊在她耳邊小聲說:“在省城,我有自己的房子、鋪麵、生意,以後至少生計是不用發愁的。哪怕沒有文棟,我也照樣過得下去……有個男人,聊勝於無。”


    阿俏聽見她這麽說,當即也小聲迴道:“所以你並不需要上官,為什麽又要嫁給他呢?”


    容玥覺得心底的一根弦陡然被撥動了,眼眶一熱,淚水就向外湧。她與阿俏也隻不過是見了幾次麵而已,卻被她一語道破心底的無奈。容玥隻能低著頭,大力忍著淚,小聲說:“謝謝你的勸解,我……我前後都已經想明白了。我其實……也隻不過是個俗氣無比的女子,麵子比裏子更要緊些……”


    她說著,輕輕握了握阿俏的手,隨即扭過頭,往李伊寧和阮清瑤那邊趕過去。


    阿俏在原地呆立了片刻,突然快步追上阮清瑤,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阮清瑤一驚:“你不舒服要先迴去?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阿俏搖搖頭,說:“不用,我隻是覺得太氣悶了,現在天還大亮著,正好走著迴去,也許就好了。再說我也該迴去忙席麵的事兒了。”


    她看一眼“仙宮”的宴會廳,囑咐阮清瑤:“二姐,你一會兒記得坐李姐姐的車子一起迴來,別一個人走。”


    她對“仙宮”這裏,說實話還有不小的心理陰影。


    阮清瑤不知就裏,白了她一眼,嗔道:“這還要你說!”不過這位阮二小姐心裏,有人關心,她還是感覺甜絲絲的。


    阿俏心頭卻始終覺得壓抑,迫切地想離開“仙宮”這個地方。


    今天她一下子遇見兩個人,寇珍與容玥,這兩人的經曆似乎都在提醒她,這世上,世俗的秩序不容挑戰,家族的力量不可小視,甚至情比金堅,在這些麵前也顯得那樣軟弱無力。


    寇珍是為家族所用,不得已放棄了愛情;容玥則是因為愛情,選擇了遷就上官,向上官背後的家族俯首妥協。


    這兩人心裏其實都憋著一口氣。


    容玥表現的更明顯些,阿俏知道她是遲早要向這次壓過她一頭的花四小姐叫板的;寇珍則索性沉迷在廚藝之中,在廚下努力工作終於教她逐漸拋卻情傷。


    阿俏期盼這兩人都能得個好結果,可是又始終迷茫。


    她也知道,這世上即便存在純粹的愛情,也不會有輕而易舉的婚姻。因為婚姻不再隻是兩個人的事,而是牽扯了太多利益與人情,綁上了兩個家族。而愛情相對於人情,始終更為脆弱,好些時候,婚姻未成,愛情已經先夭折了……


    這麽胡思亂想著,阿俏愁腸百結,不知不覺地已經穿過省城的大半個鬧市,陡然驚覺,她已經身在“知古齋”店外。


    “這位小姐,本店新到‘百年好合’紋樣的繪彩薄胎瓷宴席餐具整套,總共一百零八件,花樣紋飾簡潔而新穎,需不需要進店看一看。”


    “知古齋”的夥計這迴竟然站在店門口,大聲招唿。


    “百年好合?”阿俏被戳中了心事,隨意點點頭,進店觀望。


    “您先在店裏稍看一看,我去後麵將那薄胎瓷器的樣品取出來給您過目。”夥計見阿俏已經進店,目的達到,腳底抹油,登時溜了。


    隻留阿俏一個,在“知古齋”店內來迴踱步,目光有點兒茫然,始終不知該匯聚在哪裏。


    沈謙的店裏布置得甚是簡潔。四麵櫃台,櫃台後麵三麵是多寶格,陳列著各色文玩古董,一整麵牆壁則空著,掛著一幅中堂,中堂兩側零零散散掛著幾幅條幅和扇麵。


    說來也巧,阿俏目力所及,幾幅扇麵都是畫著喜氣洋洋的圖樣。眼前一幅正是“喜上眉梢”,兩隻喜鵲落在梅枝上,一對雙喜。


    隻是阿俏盯著這對喜鵲看著,卻覺得有些刺心,尤其是今日知曉容玥的事之後。


    她其實很怕,她心裏一直不堅定,全不曉得未來會是什麽樣兒。更要命的是,她始終覺得連沈謙是何等樣人還未全看清楚,更不要提沈謙背後的沈家是何等樣的人家。再加上阮家可能的阻礙,阿俏還遠未做好與人終身結締的準備。


    再加上,上輩子最後那一幕記憶……冥冥之中,似乎注定了他們此去路途多艱。


    既然如此,是不是,始終忍著,莫要直接付出真心會好一點?


    “這位小姐,是您想要置辦一整套‘百年好合’的薄胎瓷餐具?”不知何時,“知古齋”裏已經有人出來,向阿俏招唿。


    阿俏聽見這個聲音,驚訝地迴頭,見到沈謙穿著一身棉布長衫,正親自挽起衣袖,從一隻沉重的木盒之中,抖落木屑,揭開棉紙,將一件件精美的薄胎瓷器從中取出。


    阿俏不由得微紅了臉她隻是被夥計的吆喝招徠進店的,不是她主動想著要看什麽“百年好合”的瓷器呀。


    隻是這瓷器果然精美,薄胎薄如紙,堅如玉,舉起來望望,幾乎可以透過光線。瓷盤上是繪彩的“百年好合”紋樣,花色簡潔而精美。


    沈謙修長的手指穩穩地托住一隻瓷盤,另一隻手揮指輕彈,整件瓷器發出清脆的“泠泠”聲。


    沈謙便抬頭望著阿俏:“結實好瓷,便用一輩子也是無虞。”


    阿俏似乎聽出了沈謙的弦外之音,猶猶豫豫地開口問:“大凡好物不堅牢,美器若此,卻極易碎,如何一定能保證,這能使一輩子?”


    沈謙聞言眼中精光忽現,立即緊緊盯著阿俏,似乎想知道她此問何來,片刻後,沈謙扭臉看看牆壁,心中已經了然,略略垂下眼簾,輕聲問:“阮小姐莫非由喜宴而來?”


    這是知道她傷感的原因了。


    阿俏點頭,有些羞怯。


    她還不大習慣直接向對方表露自己的情感。


    隻聽對方幽幽地歎息一聲:“傻姑娘,你竟是在煩惱這個?”


    阿俏一凜,抬起頭,正見沈謙一對清亮的眸子,正帶著探究,緊緊盯著她的麵孔,似乎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若是你與上官易地而處,你會如何?”沈謙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阿俏略一沉思,咬咬下唇,直接了當地說:“若是我無法解決家族裏的障礙,便不會先行向容玥求親。”


    在她看來,上官文棟處理這件事還是過於天真了。此前他隻想到求取美人真心,隻需兩情相悅,便能克服一切困難。可到底沒想到,家裏不同意,不僅讓他自己為難,也給容玥帶來了羞辱,更硬生生扯進來一個完全不相幹的人。


    若是換了她站在上官文棟的立場上,她一定會力求取得家族裏的同意,無論是求還是拖,隻要一天家裏沒點頭,她就不會向容玥求親。


    同樣的阿俏心想,阮家的問題也要由她自己來解決。阮家的事若不擺平,她便也不會貿貿然向對方做出任何許諾。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沈謙笑意淡淡,但他隻需輕抬唇角,就能令阿俏的心漸感溫暖,感覺她在這世上,並不隻是一個人在孤單地奮戰著。


    “而我,我則不願讓我的姑娘有任何煩惱。”


    沈謙說著,便見到阿俏的眼神陡然亮起來,然而長長的睫毛卻不好意思地就此垂了下去,在他目光的注視下輕輕地發顫。沈謙唇邊的笑意就也越來越明顯。


    少時沈謙將那套“百年好合”的薄胎彩瓷仔細包好收起。如今,兩人算是有了某種默契待到這副彩瓷派上用場的時候,則一定是兩人“百年好合”的時候。


    “阿俏,我一向信你,信你可以令一切困難迎刃而解,但若是有任何用得著我的地方,請務必隨時吩咐。”沈謙側過臉,笑吟吟地俯視阿俏一張微窘的俏臉。


    “再過幾日,我會和二姐一起去惠山……”阿俏低著頭開口,“待我從惠山迴來,就一定,一定……”


    到那時,她就打算向阮家把事情挑明。


    “你要去惠山?”沈謙聽到這個消息反而有些吃驚。


    “是啊,”阿俏說話總算自如一些,“我和我師父約好了,每年四月,要去惠山一趟。此外今年有‘萬國博覽會’在惠山一帶舉辦,我還有個醬園哩……”


    沈謙不可能不知道“五福醬園”的事兒。甚至阿俏在暗自猜測,醬園的產品能夠入選這“萬國博覽會”,也有沈謙暗暗推介的功勞在背後。


    可是聽見阿俏這話,沈謙麵上笑容消失,微微皺起眉頭,一眼瞥見阿俏吃驚的神色,隨即眉頭又舒展開來,笑道:“若是見到賈老爺子,替我問聲好。順便看看他有沒有新收什麽倪雲林的真跡。”


    那是兩人在惠山相處時的舊事了,阿俏聽見,想起老爺子珍藏著的那些“真跡”,忍不住“嗤”的笑了一聲。她適才進店的時候一臉愁容,如今總算是露出了幾分笑顏,這在沈謙看來,嬌美無儔,他便伸手,輕輕替阿俏撩了撩鬢邊垂落的幾縷散發,替她別到耳後去。


    兩人這時正並肩往外走,可是一到店門口,沈謙便止了步,任由阿俏自行走出店去,兩人之間立即多了一段距離,不再像剛才那樣親密。甚至沈謙立在門口的樣子,十足地像一名殷勤待客的店老板,將生意上至關重要的主顧送至門口。


    阿俏稍稍有些悵惘,可也知道沈謙是在為她好。當下點點頭,也很禮貌地說:“不必相送,沈老板請迴吧!”


    沈謙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即挪窩兒。他定定地立在鬧市街頭,目送阿俏腳步輕快地離去。


    “知古齋”的夥計趕緊出來,輕聲問:“小爺叔,怎麽了?”


    “我在這兒留著,你去送阮小姐一程。看看有沒有人盯她的梢兒。我剛才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沈謙壓低了聲音。


    那夥計低應了一聲,隨即大聲說:“是,小人這就替您去跑一趟。”說畢轉身,卻是往阿俏去的反方向跑去。


    沈謙警惕地望望店外。


    剛才那一瞬間,他覺得有些不大對。


    這世上,知道阿俏和他的關係的人並不算多。而阿俏是個謹慎低調的女孩子,沈謙知道她絕不會輕易高調地宣布她和自己的關係。


    可是剛才那一瞬,阿俏和他還在店內的時候,沈謙卻本能地覺得有人在向內窺視,似是知道他是什麽人,也窺破了阿俏對他有多麽重要。


    這感覺稍縱即逝,可是沈謙還是立即察覺,並命夥計趕緊繞道去看著阿俏。


    若是因為他的關係,給阿俏帶來危險,那他可就萬死莫辭了。


    阿俏卻全然不察,自顧自迴到家裏,卻驚訝地發現,她路上這麽一耽擱,二姐阮清瑤竟然已經先她一步,迴到家裏了。


    “真是鬧騰極了,”阮清瑤疲憊地說,“你猜怎麽著,你走之後,席上又鬧起來了。那位花四小姐發現了容玥,便邀了容玥入座,還要容玥向自己敬茶,被容玥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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