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一看到他立刻喜笑顏開,明明年紀不小的人,此時笑起來高興得像個小姑娘。迦爾納看著她燭火下明媚的笑容,下意識地伸出手,微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溫暖的臉頰。


    “你受傷了?”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慕雪臉上的表情就瞬間拉下來了,她一臉心疼地盯著迦爾納染血的左肩,看得迦爾納幾乎忘了受傷的人其實是他。


    “嗯,阿周那傷的。”迦爾納言簡意賅,“不過沒時間養傷了。”


    “傳訊的士兵說你被怖軍和阿周那兩個人夾擊?阿周那也會拋下武士的尊嚴群毆?”慕雪問。


    “激昂的死激怒了阿周那。”迦爾納說,“是我們先打破了規則。”


    “是哦……”慕雪神情低落下來,“也不知道他們要怎麽和妙賢說呢?”


    “所以明天天一亮,你就跟著維杜羅迴王宮去。”迦爾納一邊說,一邊掀起簾子走進了營帳,“如果你出事,我隻會比阿周那更瘋狂。”


    “我會乖乖的……再說還有維杜羅……”慕雪說到一半卡住了,因為她突然意識到維杜羅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溜的無影無蹤。


    本來迦爾納看到慕雪跟維杜羅一起過來臉色就不是很好了,現在看到維杜羅失蹤了臉色更差。畢竟維杜羅說到底還是站在般度族那一邊的,讓他在軍營裏亂跑實在是太危險。


    “找幾個人,去把維杜羅找過來。”迦爾納對營帳外守衛的士兵吩咐。話音剛落,一個戰甲染血的士兵從斜地裏衝了出來,迦爾納認出他是難敵身邊的親兵,於是站在營帳口等著他開口。


    “大人,太子殿下被包圍了,瓶首正在攻打他!”士兵說。


    迦爾納曾經聽過瓶首的名字,那是怖軍和一個阿修羅女人生下的孩子,是和激昂齊名的年輕英雄。


    “乖乖待在營帳裏等我。”迦爾納左手提著長槍,右手摟過妻子,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慕雪沒有給出迴應,隻是看著他手中的長槍,神情微微怔愣。她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把槍,上次她見到這把槍,是在大戰開始前。


    迦爾納滿身是血,低著頭跪在長槍前的場景,仿佛刻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那是因陀羅舍與他的神槍。


    可這支槍應該殺死的人是阿周那,不是瓶首。慕雪驚疑不定地看著那杆槍,但是抬頭又看見迦爾納沉靜的眼睛,她安慰自己是她想多了。


    阿修羅會在黑夜增加力量,更何況瓶首本就是堅強剛毅的武士。就連德羅納也被他暴雨般的攻擊壓製得喘不過氣來。


    “迦爾納啊,快殺死這家夥,否則我們就全軍覆沒了。別再猶豫了,快殺掉他吧!”被困的難敵遠遠地看見迦爾納,大聲唿喊著。


    迦爾納降臨戰場,仿佛是璀璨的日輪升起,金色的火焰紅蓮般點亮了昏暗的戰場,本來猛攻德羅納的年輕巨人退後幾步,躲避著金色的火光。


    德羅納趁機擺脫了瓶首,大舉進攻,所到之處般度軍大批死亡,人人驚懼。


    瓶首想要擋住他,還沒追上德羅納的戰車,就被迦爾納攔在半路。


    “要按照戰爭的規則,誰也殺不了德羅納。”黑天對阿周那說,“除非違背正法,我們得想辦法對付他。現在得有個人去告訴德羅納,他的兒子馬嘶已經陣亡。”


    這個提議從黑天嘴裏說出來,不禁讓人毛骨悚然。阿周那是決不允許自己說一句謊話的,在他身邊的一些人也反對這件事。


    “我來承受這份罪孽。”怖軍沉默了好一會,說道。


    他走近德羅納的軍隊,高聲吼叫,叫得人人能聽見:“我殺死馬嘶了!”怖軍在這之前從未做過,甚至從未想過要做這樣不榮譽的事,他說出這句話後,羞愧得無地自容。


    德羅納聞言,手中的武器當啷一聲落到了地上,他對堅戰問道:“堅戰啊,我的兒子真的陣亡了嗎?”


    黑天眼波流轉,看向堅戰,眼睛裏透著一股威脅的意味。


    堅戰想想自己要做的事,也不禁不寒而栗,然而在內心深處,他也想要獲得勝利。他硬下心來,“如果有罪孽,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吧。”


    “是啊,馬嘶的確是死了!”他高聲喊道,在一片喧鬧聲中,這幾個字卻清晰可聞。


    德羅納一聽說愛子被殺,頓時失去了戰鬥的意義。他萬念俱灰,好像從未想過要活。


    這時猛光手持利劍,上了他的戰車。盡管戰場上周圍的人全都高聲勸阻,可是猛光還是毫不猶豫地揮下了利劍,割下了德羅納的頭,完成了命運交給他的任務。


    維杜羅迴到營帳的時候,迦爾納已經不見了,隻有慕雪一個人盯著跳動的燭火神情一愣。


    “他上戰場了?”維杜羅問。


    “維杜羅,你說……這場戰爭最後的贏家,會是誰?”慕雪答非所問。


    “要我說,這場戰爭不會有贏家。”維杜羅靠在木桌上,漫不經心地說,“戰爭隻會帶來毀滅。”


    “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你還不說實話嗎?”慕雪抬起頭,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維杜羅。


    “如果般度族想贏,那麽首先就要對付你的丈夫。”維杜羅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他們雖然不知情,可迦爾納畢竟是他們的長兄。如果他們贏,他們就會背上弑兄的罪孽。如果他們輸,那麽反過來對於迦爾納而言也是同樣。所以不會有贏家。”


    “但是,”維杜羅頓了頓,“從我的角度看,難敵不會贏。”


    營帳外聲音嘈雜,隱約能聽到德羅納的名字。


    “喏。”維杜羅指了指營帳外。


    德羅納也戰死了。慕雪想編個理由欺騙自己都做不到,從毗濕摩到德羅納,俱盧族這座大廈將傾。下一個會是誰?迦爾納嗎?


    “真話聽著就是比假話刺耳。”慕雪疲憊地眨了眨眼睛,“維杜羅,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維杜羅問。


    “如果有一天,我和迦爾納都死了,你能幫我們照顧我的孩子嗎?”慕雪坐在椅子上,眉目低柔地看著凸起的小腹,問道。


    維杜羅是智者,這場戰爭結束後,不論贏家是俱盧族還是般度族,都會對他以禮相待,自己的孩子有維杜羅照顧,即使俱盧族輸了,也能讓他平安地長大。


    “你自己照顧不好嗎?”維杜羅有些發愣。


    “堅戰王擲骰子的時候,我也出了一份力,他們的恥辱我也有一份,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慕雪垂下了眼簾,“我求你也隻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如果我能活下來,我就帶著他離開。”


    “什……什麽意思?”饒是維杜羅,此時腦子也有點轉不過彎。


    “維杜羅,”慕雪抬起眼睛看著他,漆黑的瞳孔深邃得滲人,“我可能要生了。”


    阿周那率軍進攻把瓶首逼得節節敗退的迦爾納,怖軍緊跟在車後助戰。怖軍忍著笑意自言自語道:“這下你逃不出去了,今天我要實現曾經的諾言。我等待完成這個誓言也等待得太久了。”


    阿周那,怖軍,瓶首從三個方向撲來,幾乎把迦爾納所有可能的退路都阻斷。怖軍想著當年遭受的苦難便怒從心起,無法遏製。他扔了武器,跳下車來,餓虎撲食般撲向迦爾納。


    難敵見迦爾納被圍困,連忙帶兵衝上前廝殺,然而還沒等到迦爾納麵前,就迎來了阿周那流星般的羽箭,前排的士兵頓時割麥子一樣倒下一片。


    瓶首看到難敵過來,立刻放棄了迦爾納,撲向了難敵。他一把將難敵摔倒,扭折著他的手臂,難敵頓時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迦爾納想去救難敵,卻難以擺脫糾纏不休的怖軍。


    在難敵驚恐的眼神中,瓶首的刀淩空劈下,他拚命掙紮也無濟於事。


    迦爾納足尖輕點急退幾步,淩厲的眼睛看向了握刀的瓶首,兇狠的異色瞳孔中凝聚起駭人的殺意。


    [日輪啊——]


    他把所有的信念都集中在右手的槍上,熾熱的火舌從槍刃噴湧而出,火焰如紅蓮般綻放,把漆黑的夜空染成一片絳紅,無限壯麗。


    [如果能救下那位大人的話——]


    [即使放棄這個夙願……我也——]


    熾烈的火焰如同脫韁的巨龍一般隨著下劈的槍刃朝著遠處持刀的巨人咆哮著衝去,把所經之路上的一切存在化為虛無,怖軍的禦者和戰車被整個籠罩在業火中,怖軍躲開得稍慢一些,半個身體都被燒得皮開肉綻,站都站不起來。


    火焰擊中瓶首的身體後瞬間炸開,綻放出紅蓮般的豔色。凜冽的氣流唿嘯著刮過戰場,一些體弱的士兵直接被卷起。


    所有人都被這份毀滅的美麗深深地震撼。就連阿周那也呆立在原地久久沒有迴神。


    “再給我一把槍。”迦爾納對沙利耶說。


    “啊……啊。”沙利耶對迦爾納說,“全軍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要和阿周那單獨作戰,贏得地上永恆的榮耀。”


    迦爾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在這個血腥的黑夜中,女人痛苦的呻吟聲如同暗夜裏尖銳的貓叫,仿佛詛咒一般,迴響在這個軍營中。


    在城門都快被般度族攻破的現在,大多數人沒時間也沒興趣去好奇女人的呻吟聲從哪裏來,有心情去探究一下的,也被營帳外眼神冰冷的維杜羅逼退了。


    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慕雪最後一點神誌都消失不見,她下意識地向床邊看去,卻沒看到想看到的那個人,陰影裏空無一人。


    對了……他要上戰場的,他是般度族的統帥啊。


    維杜羅已經對她許下了承諾,即使般度族落敗,他們的孩子也會在智者的照顧下平安的長大。


    但是……難敵真的會輸嗎?他們費盡心機籌劃了這麽久,真的會輸嗎?慕雪不想想,也不敢想。


    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瞬間把她腦海裏所有有的沒的通通清空,她忍不住呻吟出聲,汗水順著曲線流下,沒入褶皺的床單。


    好痛啊……他剔下金甲的時候,遭受的也是這樣的苦難吧……


    “夫人!用力!用力!”產婆高聲喊著。


    我真的沒有力氣了……慕雪很想這麽說,可是她連動一下嘴唇的力氣都沒有了。


    “前麵好像快要打起來了。”門口有人小聲議論。


    對了……他還在戰鬥。慕雪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流淌而下,隨著孕婦最後的一個用力,嬰兒的啼哭聲終於在產房中響了起來。


    “夫人!是個女孩……”產婆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畢竟所有人都希望慕雪能生下一個和迦爾納一樣勇武的孩子。


    產婆隻能把孩子抱到慕雪麵前。


    新生的嬰兒還未長開,五官都糾結在一起,像隻沒長毛的小老鼠。但是眉眼中還是依稀可以看出愛人的樣子。


    慕雪如釋重負地笑了,她伸出手指摸了摸嬰兒的臉頰。是女孩啊……她還說過會吃眼前這個小可愛的醋,想想真的好笑。


    看著眼前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似的孩子,慕雪心中百味雜陳,她鼻頭一酸,幾乎哭出來,但還是忍住了。


    “把孩子交給維杜羅。”她強忍著淚水,輕聲說道。


    產房裏的眾人皆是一愣。


    慕雪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翻身坐了起來,踉蹌著衝向了牆壁,扶著牆壁才勉強站住。


    “夫人!您還在流血啊!”產婆想要阻止她。


    然而慕雪隻是一意孤行地朝著外麵移動。


    看到她出來,站在外麵的維杜羅愣了一下,隨後看向了一旁的產婆。


    “小公主平安的生下來了,”產婆說,“但是夫人非要出去!我們攔不住啊!”


    “拜托你了,維杜羅。”慕雪輕柔地笑了笑,“還有,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以來都這麽照顧我,謝謝你一直以來給我的引領向導,謝謝你即使身處不同陣營卻沒有對我心懷芥蒂。


    “你……你不會要去戰場吧。”聰明如維杜羅,立刻就猜到了慕雪要做什麽,“你別鬧了!”


    “夫人,你這個出血量要出事的呀!”產婆也試圖阻止她。


    “我要過去。”慕雪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作為一個女人,她此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安全感……仿佛隻要放手了,就再也找不迴來。


    細蛇一樣的血液順著纖細的腳踝流下,在走過的地上留下一串痕跡,仿佛是神女走過雪山,身姿搖曳之間步步生蓮。


    戰場是血與火交織的盛宴,是男人的決鬥場,當死亡的頌歌響起時,這裏本不應該有一個女人出現。


    她裹著鎏金的紗麗,雪白的裙擺上沾染著泥土和血汙。蒼白麵容平靜得仿佛隻是進行一場祈禱。


    這個美麗的女人身上仿佛有些魔性,她走過的地方,廝殺的士兵動作都停頓了下來,麵麵相覷,完全不清楚情況。


    天空微微亮起,看不見太陽,雲層顏色灰蒙蒙的,空氣也悶悶的,遠處漆黑的烏桕伸向天空,整個世界都死氣沉沉的。


    士兵們此時像是被人按下了休止鍵一樣相顧無言。


    他們在等待一個結果。


    一個足以左右戰爭走向的結果。


    阿周那和迦爾納的對決,似乎是命中注定的。迦爾納答應了貢蒂隻會殺掉一個兄弟,他向來是說到做到的人,所以從始至終,他的敵人就隻有阿周那一個。


    今天的戰場,注定是阿周那和迦爾納的獨角戲。


    迦爾納拉弓射箭,羽箭帶著絢麗的尾焰直向阿周那射去,仿佛是金蛇吐信。


    阿周那的禦者黑天在這緊要關頭,順勢把戰車壓入泥土五指深,使瞄準阿周那的箭隻刮到了他的頭頂,阿周那卻毫發無傷。


    阿周那也抽箭搭在弓弦上,準備進攻迦爾納。


    這時,迦爾納的命定時刻到了,正如預言中所說,他那戰車的左輪突然陷入了血泊。他看了正在奮力把戰車拔出來的沙利耶一眼,幹脆自己走到地上,要把車輪從泥濘的血地裏拔起。


    他什麽也沒有說,也沒有做出任何防禦的手段,因為他知道阿周那是一位遵守正法的戰士,不會在這個關頭趁人之危。


    可是阿周那沒說話,黑天卻笑出了聲:“哈哈,迦爾納,現在你處境艱難,想起了公平和道德。可是當初你和難敵,沙恭尼引誘堅戰去扔骰子的時候,你怎麽完全記不得呢?”


    “忘記那些紛雜的束縛吧。”阿周那的禦者黑天如此低語道,“想想他們當初怎麽對你們兄弟,怎麽對那可憐的黑公主?正法對他來說是不合適的。”


    當黑天慫恿阿周那下手的時候,迦爾納還是在試圖拔出陷在血地裏的車輪。可是任他使盡力氣,車輪還是動也不動。


    他也沒法使用從持斧羅摩那裏學來的咒語,黑天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冷笑,那是因為他曾經的詛咒。


    黑天繼續循循善誘,仿佛誘惑浮士德的梅菲斯特。而迴應那惡魔的低語的阿周那,也必將終生抱憾。


    他一方麵知道這是不合理的,是違背正法的,另一方麵卻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雀躍起來。


    阿周那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他就帶著這個令人恐懼的笑容,舉起了手中的神弓。


    可是沒等他拉開弓弦,他突然在魁梧的士兵中間看到了一雙漆黑的眼睛,那雙眼睛平靜而睿智,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


    他悚然一驚。


    慕雪記得她和阿周那的初見,那時候他才十歲,眼睛對上時,他平靜如水,她卻慌亂不堪。時隔二十年,這兩雙眼睛再次對上,可各自的角色卻仿佛倒過來了。


    這個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戰場上,麵色蒼白,腰背挺直,神情高傲,不像是來赴死的,倒像是來結婚的。


    迦爾納順著阿周那的眼睛看過去,正看到女人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看到她,連黑天都愣住了,然而當他看到迦爾納和她恨不得對視到地老天荒的樣子,卻又怒從心生。


    “阿周那啊,別再浪費時間了!”黑天大喊,“射你的箭,殺死你那狡猾的敵人吧。”


    迦爾納轉身拉起了弓。


    阿周那和迦爾納都,互相使出渾身解數緊繃弓弦——


    成敗在此一舉。迦爾納知道,此時他背負的不止是他自己的命,也不隻是作為刹帝利的榮耀,還有一個女人全心全意的愛。


    這是一場豪賭,慕雪卻樂意把命也押上去。


    最終,阿周那的弓射落了太陽。


    那雙清澈的眼瞳裏,羽箭如流星般落下,穿胸而過,血液順著箭尖噴灑在大地上。下一秒這殘酷的一幕就被淚水模糊在慕雪的視網膜。


    她痛哭著跪倒在地,然而她發出的哀嚎卻比不上身後般度軍鋪天蓋地的叫喊聲。


    迦爾納一死,俱盧族失去了主心骨,軍隊紛紛潰退,將士們連兵器都顧不上拿,連滾帶爬地逃走。


    而般度族的軍隊則是士氣高漲,乘勝追擊,擁擠的軍隊推搡著,踩踏著慕雪的白衣。慕雪被無數的腳踩過,五髒六腑幾乎都挪了位置。她舔了舔嘴角的血,掙紮著想要去夠迦爾納的手。


    然而對於她來說,這幾步的距離仿佛窮盡一生也達不到。


    一支箭穿過人群,準確地穿透了慕雪纖細的脖頸。脊椎神經被阻斷,慕雪立刻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控製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停在迦爾納手邊。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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