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祭如期而至。


    周邊國家不計其數的客人湧入這座繁華的城市,讓本就熱鬧的街道更加擁擠,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婆羅門穿著華麗的衣飾,大理石的寺廟裏傳來誦經的聲音。


    一切都顯得繁榮祥和,但在這祥和的表象之下卻是暗潮湧動。


    當象城舉行熱鬧的王祭之時,遠郊卻已經集結起了一支大軍。金色的陽光從灰沉沉的雲間傾瀉而下,把士兵身上的鱗甲染成一片燦爛的金色。


    一旁的營帳裏,難敵正坐在上首,下方坐著遠道而來的各位國王。當然,能坐到這裏的國王,都是和難敵站在統一戰線上的。


    至於站在般度族那邊的沙利耶和木柱王,現在還在都城中。雖然他們知道難敵要進攻摩差國,可是除了護衛之外,一兵一卒也沒給難敵帶來。


    黑天更是不給難敵麵子,壓根來都不來。


    “十二年前流放的般度族已經離開了棲身的森林。”難敵雙手撐著下頷正色道,“按照約定,他們已經可以離開那片森林,雖然當年的賭注雙方都同意,但我認為他們不會放棄攫取權力。”


    “那您覺得般度族會在哪裏呢?”坐在客人席位上的一位國王問道。


    “不管在哪裏,既然他們躲起來了,就一定不會讓我們輕易找到。”難敵說,“與其白費力氣,還不如抓緊這個時間,壯大自己的力量!我相信我國和摩差國的齟齬大家也都聽說了,我打算先發製人,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我願意帶領軍隊從南方進攻,到時候您就帶著俱盧族的軍隊出其不意自北進攻。”三穴國的國王支持難敵。


    此時皇宮裏不僅沒有郊野劍拔弩張的氣氛,就連王祭剛剛結束的熱鬧都看不出來。


    慕雪起床的時候,迦爾納正坐在床邊擦拭著持斧羅摩給他的長槍,麵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你不和難敵一起去嗎?”慕雪隨手放下床邊的簾子,疑惑地問。


    “……還不到出發的時間。”迦爾納隨手把長槍立在牆角。


    “那你現在是不是能陪我玩啦?”慕雪抱著被子滾到他身邊,躺到他腿上,“話說空竹都死了,摩差國還有誰值得讓你出手啊。”


    “輕敵是兵家大忌。”迦爾納聲音低柔地說。


    “不說那個了,”慕雪拉過他的手放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猜他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我倒希望是個男孩,生女兒的話,我肯定要吃醋的。”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嘛。


    迦爾納無奈地笑了。


    “……軍隊今天出征,還有些事情沒準備好。”迦爾納安撫地摸了摸女人的長發,低聲說,“我該走了。”


    “那好吧……我自己玩,”慕雪撇了撇嘴,“你忙你的,難敵的事情比較重要。”


    迦爾納沒有說話,隻是低下頭顱,在妻子白皙的額頭上烙下一吻。


    維杜羅來拜訪的時候,慕雪正坐在花園邊上百無聊賴地數太陽。


    “迦爾納果然不在啊……”維杜羅左右看了看,駕輕就熟地一屁股坐到慕雪對麵。


    維杜羅現在權力被難敵架空,閑得蛋疼,成天不是騷擾持國王就是來找她。


    而且她最不爽的是,這貨每次來都從自己這裏套出一堆話,偏偏自己的嘴巴緊的跟蚌殼似的,她到現在連般度族到底在哪都沒套出來。


    這貨來的頻繁以至於外麵甚至有了智者綠了盎伽王的流言。也不知道迦爾納聽見了會不會把這隻老狐狸扒皮抽筋。


    “給他倒水。”慕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一旁的侍女吩咐。


    “難敵這小子……已經做好進攻摩差國的準備了吧?”維杜羅手中的扇子敲了敲石製的桌麵,漫不經心地問道。


    自從他知道自己其實是奇武王的第三個孩子,持國王的親弟弟,難敵的親叔叔之後,他就一改之前恭敬的態度,一副長輩的口吻。


    “你猜到了?”慕雪歪著頭,好奇地看向維杜羅。


    “這茶水不錯,”維杜羅慢悠悠地搖著扇子,文不對題地說,“走的時候能給我裝點嗎?”


    “別轉移話題。”慕雪眯了眯眼,略帶威脅地看向維杜羅。


    維杜羅笑了笑:“空竹都死了,摩差國的最後一道屏障也沒了,牆倒眾人推,他想要插一腳不是件奇怪的事。”


    “可說到底殺了空竹的是阿周那……”慕雪眼神微冷,“你不會不想把摩差國交給般度族……為什麽這麽沉得住氣?”


    維杜羅拄著下巴低笑:“就算空竹死了,摩差國好歹也是老牌強國,自然有能人異士,吃下摩差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什麽意思?”慕雪拉下臉,瞪著維杜羅。


    “你猜?”維杜羅挑了挑眉。


    “般度族不在般遮羅國……他們其實在摩差國對不對?”慕雪猜出了維杜羅話中深意,受驚之下帶翻了椅子。


    維杜羅輕呷杯中的茶,笑而不語。


    “不對,按照約定,如果他們在第十三年被認出來,他們就要再流浪十二年,”慕雪扶著桌子定了定神,“現在還有一個月才滿十三年!”


    “我就說一孕傻三年,你還不信。”維杜羅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虧你還是精通曆法的婆羅門,你難道忘了,當年般度族流放的日子正是‘消失的一天’。”


    慕雪宛如被雷劈了一樣愣在原地。印度的曆法中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和中國的三百六十五天不同,所以每年都會出現“消失日”。


    而般度族被流放的時候,正是二月份的消失日,也就是閏年的二十九日。


    也就是說……其實般度族的放逐期已經滿了。


    慕雪惡狠狠地看著麵前笑得一臉風輕雲淡的維杜羅,恨不得把茶壺都掀到他腦袋上。


    “送客。”慕雪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剜了維杜羅一眼,提起裙子衝了出去。


    “夫人?”一旁提著熱水的侍女不明白她怎麽突然衝了出去,有些疑惑。


    “還不跟著?”維杜羅給小侍女使了個顏色,“萬一出事你可是要連帶的。”


    慕雪懷著孩子不能騎馬,隻能去找持國王,然而等她衝到持國王的宮殿的時候,持國王卻告知她難敵已經帶著軍隊出發了。


    “怎麽了?”持國王問。


    “……不,沒什麽。”慕雪抿了抿唇,隔空給沙恭尼使了個眼色。


    “怎麽了?”沙恭尼不知道這個本應該安心養胎的女人找自己什麽事,疑惑地問。


    “般度族不在般遮羅國,”慕雪深吸了一口氣,“他們多半在摩差國。”


    “摩差國?怎麽可能?空竹還是阿周那殺死的呢!”沙恭尼下意識地反駁。


    “有證據嗎?”慕雪問。


    沙恭尼卡住了。


    “聽著,現在王爺不在,那些探子都在你手裏,得到摩差國把般度族找出來。”慕雪說,“另外安排人快馬把這件事告訴王爺。”


    沙恭尼點頭。


    傍晚的時候,火焰一般的晚霞把天空染成穠麗的絳紫色,從遙遠的東方到來的不止是清冷的晚風,還有帶來首戰告捷消息的信使。


    般度族的事情還沒傳到難敵耳朵裏,反而傳迴來了捷報。


    三穴國的軍隊已經占領了摩差國邊境的幾個重要城鎮,據說一路勢如破竹,估計很快就能打到國都。


    但是這樣的輕鬆卻讓慕雪無端端地擔心起來。她想著維杜羅下午說的話,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三穴國的國王善佑從南麵入侵摩差國,一路上奪取牲畜,踐踏田園和牧場,摩差國的百姓苦不堪言。消息很快傳到了毗羅吒王耳朵裏,毗羅吒王多麽希望空竹還活著啊,要是空竹還活著,一定能打退侵略者的。


    這樣想著,他對象城的怨恨又深了幾分。


    “國王,不用煩惱。”突然有一個男人的聲音說,“我雖然是個隱士,卻也是個軍師。我會幫你趕走你的敵人的。”


    毗羅吒聞言大喜:“那你想要什麽?是軍隊鎧甲,還是駿馬尖刀?”


    “我隻希望國王能讓幾個人和我一起作戰。”堅戰偽裝成的隱士笑笑,“這幾個人分別是您的廚子,馬童,還有牧人。”


    毗羅吒對堅戰的要求感到十分詫異,但他沒有多問下去,而是很幹脆的給了他軍隊和戰車。


    這樣除了阿周那以外的般度族王子都加入了摩差國的軍隊。


    一開始的時候,摩差國的士兵並不甘心被幾個來路不明的人支配,善佑趁機進攻毗羅吒,包圍了他的戰車,逼得他下車作戰,乘機俘虜了他。


    摩差國的軍隊一見國王被俘,軍心渙散,紛紛四散奔逃。堅戰拍拍怖軍的肩膀,示意他去解救毗羅吒王。


    怖軍怒喝一聲,空手止住了戰車的攻勢,遠處的無種偕天乘機射箭,救了毗羅吒,俘虜了善佑。


    堅戰集合逃兵,重新編隊,進軍打敗了善佑的軍隊。


    善佑戰敗的消息傳到難敵耳朵裏的時候,他正披掛上馬準備從北方進攻摩差國,他以為沒了空竹的摩差國根本不會做出有效的反抗。


    “什麽?善佑被俘虜了?”


    這邊難敵還沒壓下心中的驚詫,那邊來自象城的使者也到了。


    “王爺,般度族不在般遮羅國,他們在摩差國。”使者小聲說。


    “真的?”難敵眼角帶上了些許喜色,按照約定,如果般度族這時候出現,他們就得被再流放十二年。


    “蓮珈夫人從維杜羅口中打探到的,”使者小心翼翼地說,“另外她還讓我提醒您,按照吠陀中的曆法計算,現在已經滿了十三年了。”


    “為什麽?”難敵頓時一愣。


    使者沉默了。


    難敵緊緊地咬著牙,頰邊的肌肉不時地抽動,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但慕雪不會無緣無故和他說這話,既然她這麽說了,那就說明十三年的期限已經到了。


    難怪,難怪善佑會輸……


    迦爾納靜靜地站在一旁聽完後開口:“還要按照原來的計劃進攻嗎?”


    “打!為什麽不打!”難敵一拳頭砸在桌子上,“般度族現在一定在南方戰場上,如果不抓緊這個機會,等他們迴來想贏就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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