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張崇義喜出望外的是,這一仗並非一無所獲。


    當他們即將進入涿郡地界,地麵突然隆隆震動起來,北方的平原上塵土漫天飛揚,猶如刮起了恐怖的沙塵暴。


    隨後眼前出現萬馬奔騰的盛景,數萬駿馬氣勢洶洶地跑過來。


    張崇義等人神色大變,誤以為張崇忠真的要恩將仇報,想趁他們人馬皆疲之際來個斬草除根,急急忙忙命令後隊改為前隊,拉出禦敵的架勢。


    數萬馬匹行到數裏之外時,速度漸漸放緩,眾將這才看清戰馬上都沒有騎兵,隻有馬群兩側依稀跟著數千騎兵。


    馬群的速度越來越慢,將近兩裏時驀然停住前進的腳步。


    一行精騎緩緩靠近,一名雄壯的騎將扯開嗓子大聲喊道:“鎮北大將軍為表達謝意,特贈送四公子甲等戰馬一萬五千匹,乙等戰馬三萬五千匹,請四公子笑納。”


    驚喜交集的張崇義等人還以為自己在做春秋大夢,彼此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難以抑製的狂喜。


    那員騎將不等張崇義迴答,就帶著騎兵轉身離去,隻留下上百名騎奴看守著馬群。


    張崇義高興地幾乎跳下去擁抱那些戰馬,這個大哥還算念及手足之情,一口氣送了五萬匹戰馬作為出兵的酬勞,足夠他們再拉起一萬五千鐵騎。


    尚修竹向烈兩大騎兵統領喜極而泣,縱聲大吼。


    大年初十,麵對各地叛軍束手無策的尚書省左仆射韓雲山,或許是認為自己的權勢不夠煊赫,不足以震懾天下。


    匪夷所思地廢除三省,恢複古製三公,自封為丞相,封金淳中大將軍為太尉,提拔親兄弟韓雲海為禦史大夫。


    朝野一片嘩然,有識之士對這等倒行逆施之舉報之以冷嘲熱諷。


    大年十二,那位被天下臣民近乎遺忘的皇帝陛下李鴻鵠突然發布了一道詔書。


    李鴻鵠沉迷酒色多年,不理朝政,整日躲在後宮狂吃極樂丸,每夜無女不歡,動輒駕馭數女,早已掏空了身體。


    從承光十一年底開始臥病在床,不知是幡然悔悟,還是迴光返照,終於想起儲君一位空懸多年,下詔冊立皇長子李虎賁為皇太子,代父監國。


    詔令傳出毫無波瀾,所有人都當作這是一個笑話。


    舉世皆知大旗王朝算是名存實亡,各地諸侯群雄割據,擁兵自立。


    永安城中,權柄已經落入韓金兩家的手裏,雙方各據半壁江山,相互製衡相互扶持。


    李家皇帝的話似乎在皇宮裏都沒有人聽了。


    據傳那幾百個被強搶入宮的美貌妃嬪,許多人盡管連個名分都沒有,都被宦官偷偷送到了韓家金家公子的臥榻之上,賺取新主子的好感。


    涿郡,鎮北大將軍府,議事廳裏。


    圍繞增加騎兵一事,幾位主要官員起了極大的爭議。


    尚修竹向烈兩大統領強烈建議立即增加一萬五千精騎,盡快打造出一支數量更加龐大的騎兵隊伍,方便搶占冀州各郡。


    楊千鍾李千秋兩大謀士持有相反的意見,一是因為供養鐵騎耗資甚大,組建騎兵需要的不隻是戰馬,還要配備一堆價格昂貴的裝備,鞍韉,轡頭,馬鐙,盔甲,刀槍,箭弩等等。


    一員鐵騎幾乎要花費十兩黃金,目前在三郡不加稅的條件下,靠著庫存的家底,撐死了隻能維持一萬五千鐵騎的規模,再多的話就超出了財政能力。


    二是沒有用武之地,未來張崇義開疆拓土的方向主要在南方,麵臨的將是一座座步兵堅守的城池,騎兵可用於野戰襲擾敵人,但是不能攻城拔寨。


    一萬五千幽州鐵騎足以在平原地帶碾壓所有中原州郡的兵馬,再多的話意義不大。


    眾人各抒己見,開展了一次次唇槍舌戰,吵得不可開交,最後誰都說服不了對方,隻能齊齊望向張崇義。


    張崇義又是神遊天外,邊摸著下巴邊左思右想。


    年前他就跟楊千鍾和三大郡守偷偷算了一筆賬。


    當前大將軍府的庫房裏大概儲藏著近兩千萬銀子,一半是涿郡信都河間府庫多年的積蓄,一半是攻打信都時從文武官員府邸搜刮到的財富。


    還有一些價值不菲的珠寶玉石古董字畫等,折算成白銀大概是七八百萬兩。


    他偷偷囑咐酈宛丘等妻妾,要慢慢的把這些古董字畫玉石珠寶拋售出去,換迴白花花的銀子補貼軍餉。


    他是個精明實在的軍人,對那些擺設玩意兒提不起興致。


    按照三郡當前的稅製,每年收繳的稅賦遠不夠維係四萬步騎,需要額外從府庫裏支取一百多萬兩,在沒有戰事的年份,這點家底或許可以支撐二十年。


    當然這是最為機械的太平時代算法。


    一旦發生戰事,銀子就會像流水一樣撒出去,這點家底恐怕撐不了幾年。如果貿然增兵,軍餉開銷將更加超乎想象。


    尤其是增加一萬五千鐵騎,每年至少要多預算三四百萬兩銀子,這是實打實的奢侈生意,沒有任何折扣可言。


    就他那點家底,即便不打仗最多隻能扛個四五年。


    再往後呢?增加稅賦?這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


    如今他隻要把三郡的稅賦調至五稅一,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每年或許還有盈餘。


    若是參照兗州巨鹿等地調到三稅一、二稅一,別說供養這四萬大軍,就是再招募十四萬大軍都不在話下。


    這就成了竭澤而漁殺雞取卵,好不容易贏來的民心將會喪失殆盡。


    其實張崇義的主意早有了,就怕惹得尚修竹向烈兩大心腹不太痛快。


    不過楊千鍾已把道理說透了,這兩位都是通情達理的聰明人,不至於心存怨懟,便淡淡道:“這事我還是傾向於楊先生和李先生的看法,他們所言可謂一針見血。


    以後我們發展的方向不是跟青奴騎兵作戰,而是向南經略冀州、兗州等地。


    攻城戰遠遠多於野外騎戰,養再多的騎兵恐怕沒有用武之地。


    誰會傻乎乎的率軍離開城池,跟我們幽州鐵騎在平原上廝殺呢?沒這麽多信都傻子吧?


    再說我確實拿不出那麽多真金白銀呀。


    兩位大哥,以前我不當家,不知道油鹽柴米有多貴,去年當了半年家,看著銀子一筆筆花出去,那是一個肉疼,心在滴血呀。


    從去年六月份到十二月份,三個郡的開銷就花掉了幾百萬兩銀子。


    養兵是一部分,給各郡文武官員差役發俸祿是一部分,還有一些零零碎碎雜七雜八的開支,看的我背後直冒冷汗。


    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希望兩位大哥不要介意,去年維持現有騎兵的開銷,足足比那三萬步兵還要多上兩倍。


    倘若貿然把鐵騎增到兩萬五千員,我這點家底撐不了三年兩載,很快就得坐吃山空。


    如今的天下大勢,沒有幾路諸侯能夠擁有一萬五千鐵騎,號稱天下第一的涼州鐵騎,幾個郡加起來都不到一萬五千,並州就更少了。


    我們手裏握著一萬五千精騎,足以震懾天下諸侯,自保是綽綽有餘的。


    誰要是敢打我們,哪怕對方來個二三十萬步兵,這一萬五千騎兵足以把他們的後勤輜重襲擾的哭爹喊娘。


    再多一萬,意義不大呀。兩位大哥,是不是這個道理?


    所以我認為,鐵騎總數控製在一萬五千左右是挺有道理的,你們覺得呢?”


    尚修竹向烈見年輕的大將軍像個管家婆一樣打算盤算細賬,越聽越是忍俊不禁,最後笑得前仰後合。


    此事就此議定,騎兵隻增八千,這是張崇義財力物力所能承受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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