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死都想不到,張崇義不僅果斷出兵,且是將涿郡兵馬傾巢派出,留下涿郡一座空城。


    他更想不到的是,這位不到十八歲的張家四公子竟然敢拋下後勤輜重,八千輕騎奔襲他那一萬五千大軍。


    這位率性狂放、敢在皇帝頭上淋酒的功勳老將,似乎被大勝利衝昏了頭腦,忘了他的長處是據城死守,而不是平原野戰。


    上次他之所以能贏張道衝,依仗的是信都郡的城高池深、器械充裕,對陣的又是不善攻城的幽州步兵,恰好是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這次他狂妄到帶領一萬多步兵,勾結巨鹿大軍攻打一馬平川的河間郡,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不巧又遇到了最喜歡騎兵突襲的張崇義,紮堅營打死仗,攻堅城打惡仗,張崇義或許不太擅長。


    作為一個從小在草原上練習騎射本領的斥候將軍,騎兵突襲就是他的看家本領。


    最搞笑的是,這位老將今晚不知是否喝多了瓊漿玉液,在明知突圍無望的情況下,還不停地發射求救信號,催促大營的兵馬趕來救援。


    不到一刻鍾,又有幾千兵馬從大營裏開出來,快速奔向司馬遠圖被圍之處。


    張崇義迅速率領騎兵後撤,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等到兩路兵馬會合,剛要移動陣型,張崇義的騎兵像幽靈一樣,突兀地出現在他們的前方後方,又是一輪輪毫無道理的騎射。


    一排排步兵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他們的弓弩鎖定不了騎兵的位置,射出去也是一輪輪落空,騎兵的強弓硬弩瞄準火把狂射,幾乎是箭無虛發。


    八千訓練有素的精銳鐵騎,在平原之上即便是對陣八萬步兵都有一戰之力,更別說區區一萬多步兵。


    司馬遠圖果然是喝了酒,看著身邊的士卒所剩無幾,雙眼漸漸血紅,幾近癲狂,握緊長槍就要衝向幽州鐵騎。


    旁邊的幾名親信拚盡全力才將他勸住,剩餘不到一百步兵靠著盾牌保命,護持著司馬遠圖緩緩逃向大營方向。


    粗略算了算,信都步兵起碼已經死傷八九千,估摸著大營所剩無幾,那些為數不多的士兵應該已經心膽俱裂,不會再出營援救了,司馬遠圖這顆誘餌的使命也就宣告終結。


    張崇義緩緩舉起許久未用的破斧槍,喝令騎兵停止射箭,帶領兩百騎迎著盾牌兵勢如猛虎地衝殺過去。


    破斧槍在夜空中隱隱泛出血色紅光,噗的一聲破開一麵盾牌,將那名持盾步兵連同後麵的步兵釘在一起,一槍殺兩人。


    這就是破斧槍的威力,突破重盾後還能殺人,普通的木杆長槍,破盾時容易折斷。


    雙眼泛紅的司馬遠圖暴喝一聲,雙手持槍刺向張崇義,張崇義不躲不閃,右手破斧槍斜刺司馬遠圖,竟然後發先至。


    司馬遠圖雖然年過五旬,身手卻是矯若猿猴,完全不輸年輕人,急忙側身避開槍尖,揮槍來了一招橫掃千軍,槍尖拍向張崇義腦袋。


    張崇義矮身避過,破斧槍直刺司馬遠圖的小腹。


    司馬遠圖縱身掠起,腳尖點在破斧槍尖上,挺槍迎麵刺向張崇義的右眼。


    張崇義大喝一聲,運氣將長槍一震,瞬間將老將彈飛出去,司馬遠圖借著這股力量,輕飄飄地落在數丈之外。


    “哈哈哈,有點意思,看你這年紀,這身手,應該就是張道衝的小兒子張崇義了?”


    司馬遠圖長槍斜斜指向地麵,摘下略顯礙事的頭盔,順手丟在地上,朗聲道: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紀怕是已經到了氣勝巔峰,老夫在你這個年紀不過是氣勝初階,後生可畏呀。”


    對於一心想殺死而後快的敵人,張崇義從來不會多說一句廢話,因為沒必要跟死人說話。


    他右手斜握破斧槍,左手扔掉頭盔,一步步走向司馬遠圖,身上的殺氣在無邊夜色中彌漫開來,便是連火焰也為之顫抖。


    司馬遠圖瞧著他一身的磅礴殺氣,冷笑道:“想給你那個死鬼老爹報仇?哼,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斤兩。”


    這一會兒功夫,司馬遠圖身邊的步兵被向烈等人清剿幹淨,沒有一個活人,隻剩他一個光杆司令。


    張崇義沉默著走向他,突然感覺胸口憋著的那股抑鬱之氣噴湧而出,聲嘶力竭的大吼一聲,破斧槍尖離地而起,直取司馬遠圖的咽喉。


    司馬遠圖雙手持槍,想要挑開張崇義的鐵槍,誰知槍尖堪堪接觸,他就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從槍身傳來。


    跟著木製槍杆寸寸斷裂,雙手拿捏不住槍柄,剛要棄槍閃躲時,發覺對方鐵槍上雷聲轟隆,電光灼灼,隨後眼前一花,冰冷的槍尖從他口中插進去,以強橫的氣勢貫穿顱骨。


    司馬遠圖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為大旗立下赫赫功勳的一代守城名將就此隕落。


    大仇得報的張崇義猛地抽出血淋淋的破斧槍,左手拔出腰刀,一刀割掉司馬遠圖的頭顱,抬頭,跪地,大聲道:“父親,孩兒給你報仇了!”


    此時尚修竹帶著偷襲糧倉的兩千精騎趕來會合,守備糧倉的三千敵軍除了少數逃竄,大部被殲滅。


    幽州鐵騎受傷不過七百,陣亡不到兩百,殲敵不少於一萬二千,可謂是單方麵的大屠殺。


    張崇義冷冷地看著司馬遠圖的無頭屍體,嘲諷道:“什麽狗屁名將,隻能躲在烏龜殼裏逞威風,離開城池的掩護,簡直是不堪一擊。


    如今我們大軍完好無損,信都大軍最多隻剩下三千步兵,相信他們已經嚇破了膽,短期內不敢出營。


    我們趕緊脫離戰場,往南走二十裏休整兩個時辰,帶上信都大營的旗幟盔甲,連夜奔襲兵力空虛的信都,看看有沒有可能拿下信都城。”


    張崇義所部火速清理戰場,收拾完好無損的箭弩,撿了一批信都的旗幟盔甲,為明天偷襲信都城做準備。


    護衛薑無媚的兩百騎匆匆跑來稟告,薑夫人不知所蹤。


    張崇義聞言氣的把破斧槍狠狠插在地上,憤憤道:“這娘們真不省事,估計又偷偷摸摸去搞事了。”


    舉目四望,處處都是影影綽綽的鬼影的,想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正彷徨無措時,遠處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裏分外清晰。


    眾騎紛紛挽弓搭箭瞄準,凝神戒備。


    蹄聲越來越近,一襲鵝黃色的衣袂映入眼簾,一把錚亮的彎刀在夜色中閃閃發光。


    眾將士見到這抹熟悉的鵝黃衣衫,頓時鬆了一口氣,慢慢地鬆開弓弦。


    隻見薑無媚縱馬提刀,笑吟吟地奔到張崇義身前,彎刀和衣袂上沾著觸目驚心的血跡。


    張崇義快步奔去,將她從馬背抱下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關切道:“沒受傷吧?”


    薑無媚臉上浮現著小孩做錯事怕家長責罰的惶恐,小聲道:“就去追殺幾個逃兵,怎麽可能受傷。”


    張崇義習慣性地伸手去打她的屁股,裝腔作勢嗬斥道:“誰讓你去上陣廝殺了?”


    眾將見將軍眾目睽睽之下打夫人的翹臀,無不捧腹大笑。


    薑無媚當眾被打屁股,又羞又氣,俏臉轉紅,抓著他的手臂張嘴就要撕咬。


    張崇義嚇得趕緊把她摟進懷裏,柔聲勸道:“小祖宗,大姐大,你能不能消停點?


    戰場上危機重重,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潛伏著敵人的高手,在這些強弓硬弩麵前,別說你一個氣勝初階,就是氣勝巔峰都難以自保。”


    薑無媚任由他抱著,說道:“我知道利害,不會亂來的。”


    張崇義沒好氣道:“孤身偷營,單騎追殺逃兵,你還沒亂來?”


    薑無媚哼了一聲,心裏卻甜滋滋的,有人心疼的感覺真好,在張崇義懷裏她是半點也沒有大姐的覺悟。


    張崇義所有妻妾裏,原本屬菲諾最狂野最奔放,然而菲諾頂多帶著五十騎到處亂跑,這下倒好,來了一個菲諾升級版,幾乎是膽大到無所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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