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梁站在原地,又看了她兩眼,嘴裏意義不明的嘖了一聲,才擺擺手轉身走了。


    韓元蝶當然不知道蕭文梁是在惋惜。


    很快,六公主親自帶著人找了過來,看到韓元蝶,才捂著心口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


    “可不能說這個字。”韓元蝶摸摸她的頭,她的個子比六公主高半個頭:”他們把人帶給你了?真不是你叫我的?”


    “現在查不了。”六公主點點頭,走近來挽著她的手臂小聲說:“雖然我一聽說這丫鬟是去傳你來見我的,我就知道不對頭,可是賢妃娘娘就在跟前,我若是鬧起來,賢妃娘娘就能把人提走了,那就什麽都沒有了。我隻順勢說她得罪了東安郡王世子,捆起來迴宮再發落。”


    方賢妃掌宮,若是鬧出來這丫鬟有問題,就能名正言順的把她帶走審查,那就如六公主說的,什麽都沒有了。


    韓元蝶說:“是華安公主。”


    六公主恍然大悟,蕭文梁沒說關於他自己的那部分,韓元蝶不知道,不過和慶縣主此事,理由已經足夠應付了。


    她說:“你怎麽知道的?”


    韓元蝶附在六公主耳邊輕聲說了兩句,六公主笑起來:“嘖,程哥這禍水。”


    既然知道是和慶縣主,六公主就給自己帶來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立刻就有丫鬟走開去了。


    “做什麽?”韓元蝶看的清楚。


    “去看看能做什麽。”六公主笑著說:“既然都宣你來了,就去我們坐的那邊喝杯茶,看看賢妃娘娘啊。也免得你迴去,嚇到老夫人和你娘。”


    六公主一邊走一邊笑:“沒想到程哥那模樣,還能做禍水呢。”


    “他的模樣又不差。”韓元蝶還不滿意了:“就是黑點兒。”


    六公主笑的不得了。


    天字禪院是皇覺寺最大的禪院,作為皇家出資修建的寺廟,這裏修建的時候原本就是為著接待有身份的貴客的,大而幽深,花木蔥蘢,今日宮裏的貴主兒都來了,就跟往日裏不一樣,裏頭每幾步就有伺候的人等著。


    六公主沒有帶著韓元蝶走進禪房裏去,裏頭能坐在一起的,都是宮裏有主位的,除了方賢妃、楊淑妃,還有去年才晉了妃位的皇八子的生母端妃陳氏,宮裏的兩位老太妃,還有幾位長公主,這一代已經出嫁的公主,沒有出嫁的公主也都出來了,不過公主們有些生母已經沒了,倒沒有都在跟前,也有去別的地方坐的。


    她們就在禪院裏喝茶,過了片刻,韓又荷走了出來,她說:“我也被嚇到了。”


    韓元蝶誠心的道歉:“是我太不小心了。”


    “這怪不得你。”六公主說:“我宮裏的人,你當然會信她。”


    “是啊。”韓又荷摸摸韓元蝶的頭:“隻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怪不得你。”


    韓元蝶點點頭,她雖然知道和慶縣主在今日會有事,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是針對自己,這也確實非常難以預料,時間雖對,事件卻與她所知的完全不同。


    她們正在說話,卻見一個女官急匆匆的走進來,走到方賢妃身邊,附耳跟她說了兩句話,方賢妃雖然樣子依然淡然鎮定,但目光已經有點閃爍了。


    楊淑妃看著她,饒有趣味的樣子。


    然後六公主打發出去的丫鬟也進來了,六公主笑問道:“你出去跟誰說了?”


    “奴婢什麽也沒說,就是出去看了一眼。”那丫鬟說話一板一眼:“正好遇到禁衛軍帶了人在追逃犯。”


    “追逃犯?”六公主往裏頭看了一眼,方賢妃那也是聽到了追逃犯的消息嗎?


    “已經追到這裏來了嗎?”六公主問。


    根本不用等著丫鬟迴答,隻聽到外頭一陣喧嘩騷動,然後程安瀾全副戎裝,腰攜佩劍,身後跟著同樣戎裝的軍士,大步的走了進來。


    他怎麽來了?不是禁衛軍追逃犯嗎?韓元蝶不是很清楚這些職能架構,倒是六公主居然知道,她輕聲跟韓元蝶說:“聽說今兒的事,出來的貴人太多,禁衛軍方麵怕人手不夠,往錦山大營調了兩千人。”


    韓元蝶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程安瀾走到門口,沒敢進去,就在門口單膝跪地稟道:“接緊急軍令,有逃犯逃竄進山,為娘娘們安危計,請娘娘們暫且在此安坐,卑職已經安排了人保衛。”


    “什麽逃犯?兵部鈞令拿來。”方賢妃站起來,冷冷的道。


    程安瀾毫不動容:“事出緊急,鈞令不在卑職身上,容後呈與娘娘。”


    “你……大膽!”方賢妃喝道:“無憑無據,你就敢帶兵到這裏來!都給我撤了!”


    程安瀾道:“娘娘息怒,卑職告退!”


    他是走了,他帶來的人卻是守在院子門口,方賢妃氣的渾身亂戰,楊淑妃上前安慰道:“姐姐快別氣了,這些當兵的哪裏懂得說話。跟他們氣可不值得。”


    方賢妃眼中都是怒火,楊淑妃還道:“橫豎是歇著,再坐一坐罷了,沒有逃犯就罷了,若是真有,可不嚇死人,他們也怕鬧出麻煩來不是?”


    韓元蝶好奇的看著,見一群兵士,帶著兩個皇覺寺的僧人,挨著地方的搜房間。


    各處的院子門口此時全是由兵士把守,程安瀾雖然有天大的膽子,也當然不敢讓這麽多大男人都進院子裏去嚇著女眷們。隻都守著院子門口,然後他親自帶著幾個人,挨著搜房間。


    程安瀾其實是有的放矢的,不過片刻,就在天字禪院不遠處,一處空置沒有打開的禪院裏,真搜出了一個男人!


    眾皆嘩然。


    皇覺寺伺候宮裏的貴主兒,除了開天字禪院,附近一左一右的兩個小禪院都沒打開,是為著宮裏主兒們的清淨,這會兒其中一個小禪院竟然搜出來一個男人,皇覺寺的主持都臉如土色了,雖然他真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可這是在他皇覺寺,這樣的場合,真是要想怎麽安罪名怎麽安了。


    不過既然那位程將軍口口聲聲是追逃犯,這逃犯應該就是自己跑來的吧?阿彌陀佛。


    “帶進來!”程安瀾見手下把那人捆成了粽子提起來,冷笑一聲,直接就在這禪院裏頭禪房坐了,房門一關,院子門口守著佩劍侍衛,不過片刻,這裏頭的鬼哭狼嚎就直衝雲霄,隱隱約約的連天字禪院都聽得到一點兒。


    方賢妃眼中閃爍不定,她倒是不擔心這個人供出她來,她要安排這種事,根本不用自己出麵,那人不可能知道她,關鍵是這人既然被揪了出來,程安瀾這次帶人搜禪院就名正言順,鐵證如山,有沒有兵部鈞令都無關緊要了。


    方賢妃驚訝的是這麽快就有人來搜寺,可見是這些人是近在咫尺的。


    這個時候,方賢妃有點隱約的慶幸起來,幸好遇到蕭文梁那個紈絝子弟,壞了這局,現在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否則照這個樣子,這件事或許不像自己預計的那樣容易收場。


    那邊鬼哭狼嚎了不過片刻,各禪院門口的人就撤出歸隊,迅速的撤出寺廟,皇覺寺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不過在各禪院走動的人卻明顯少了。


    東安郡王妃見人都走完了,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心中多少還是有點擔憂的,然後她就罵起兒子來了:“哪有你那麽大的脾氣!那宮女給你指個路你就要喊打喊殺的,像什麽樣子。”


    東安郡王妃當然是知道兒子發脾氣發落那宮女,把那宮女交到六公主手裏,楊淑妃才迅速的發現了不對頭的,她就這麽一個獨生子,從小溺愛,養的紈絝無比,吃喝玩樂樣樣在行,這一迴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蕭文梁一派風流倜儻的模樣的玩著手中的紙扇,聽母親說話便笑了笑:“那宮女若是把韓姑娘帶去那處了,才更不像樣子。”


    “什麽?”東安郡王妃一怔,頓時覺得更不對頭了:“你說什麽?”


    “母親低聲。”蕭文梁輕輕在她手背上按了按:“迴家再說吧。”


    東安郡王妃看向蕭文梁,頗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兒子的這個模樣,雖然才十五歲,可是那眉眼間竟然像極了東安郡王,而現在看來,連神情語調都像足了郡王,東安郡王妃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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