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迴家,紫蘇見到送去給娘子的衣物又盡數拿了迴來,顧清野頭頂厚厚一層白雪,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忽然心下一緊。


    “侯爺,娘子她······”


    “昭獄進不去,娘子性命無憂。”


    真的無憂嗎?他不敢深思。


    他隻能選擇信任皇帝,可他明明知道,皇帝從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毀了自己的棋局。


    顧榮見他這樣,原本想說的話也都咽下去了。


    正準備離去,顧清野喚道: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顧榮駐足,轉身迴頭,麵布愁容:


    “昨日有人進入府庫盜竊,晨間咱們離開的早,沒有發現,午間有幾個家丁打掃庭院,才見到府庫的門鎖被人打開過。”


    “可遺失了什麽?”


    “寒冰玉玦不見了,其他的一應俱在,連放在手邊的金銀珠寶都沒動。”


    顧清野凝眸:


    “那寒冰玉玦是父親生前得來的,說是有人相送,卻並未明言是誰。


    此人要這玉玨做甚?還有,他怎會知曉顧家的府庫具體是在哪裏?”


    顧榮握著長刀,也是一臉不解。


    “我在書上見過,這千年寒冰玉玦寒氣太甚,尋常人從不敢輕易拿出,就算是夏日酷暑,也隻敢在白日裏觀賞,夜間鮮少有人敢碰。”


    自從顧雲知喪失腹中孩子,顧家便早已加派人手,護衛府院,即便是在夜裏,巡夜人也從不敢懈怠。


    怎麽現在又遭了這等禍事。


    “我方才和侍衛們都問過,當夜並任何異常,我擔心是府裏有人手腳不幹淨。”


    顧榮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若是外人進府,侍衛們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


    可若是府中之人,又怎會單單拿走那玉玨,而至一旁的金銀於不顧呢?


    “看來此人是專為這玉玨而來。”


    “那這玉玨可還有別的用處?若是單為這玉玦,之身涉險闖入侯府,那人也太大膽了些。”


    紫蘇送來木炭,顧榮抬手讓她退下,自己動手來添。


    “據我所知,隻有那些服用丹藥,或者練功習武之人會將寒冰玉玦放在屋內,以幫助自己逼退體內熱氣,避免熱力生發太過,反而傷及肌理。”


    顧榮喃喃說道:“誰會服食丹藥而又是行伍出身呢?”


    忽然,兄弟倆相視一眼,似乎已然明了。


    “沒有比秦王更合適的人了。”


    見顧清野嘴唇依然泛紫,顧榮特意將火盆往他那邊移了移,又拿起一旁掛著的貂裘,披在了他的身上。


    “難道此前,真的是誤會她了?”


    之前顧榮咬定沈青南就是秦王的人,認為顧雲知受害,就是她在暗中搞的鬼。


    可如今她並不在府裏,秦王的人卻還未停手,這不就是說,她是無辜的嗎?


    誰料顧清野隻是輕輕搖頭:


    “至少能證明除她之外,顧家還有可疑之人。”


    隨後,兄弟倆陷入一陣寂靜之中,誰都沒有再說話。


    這個可疑之人會是誰呢?


    顧家少說也有幾十口人,這還不算皇帝特意撥調給顧清野的侍衛,這麽多人,誰想在暗中偷個東西,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哥剛才去看她了,她還好嗎?沈墨不敢給她用刑吧。”


    顧榮心裏惴惴不安,沈青南是他親自送進宮門的,看顧清野現在這樣子,如若她真的出了事,恐怕自己會寢食難安。


    “他答應過我的。”


    顧清野沒來由地說了句,顧榮沒聽清楚。


    “哥說什麽?”


    顧清野收迴眼睛,將一旁的銅壺放在炭火上的鐵架中間:


    “沈墨不會對她怎麽樣,至少現在不會。”


    恰在此時,庭院裏的風吹開窗欞,顧榮起身關窗,發現地上又是一層厚厚的雪。


    “今日的風雪竟突然這樣大,也不知那裏麵會不會冷。”


    他忽然想起沈青南消瘦的身影,心裏微微一頓。


    顧清野聽他這話,抬頭看了他一眼。


    “哥不會怪我吧。”


    “怪你什麽?”


    “是我將她帶入宮中,也是我建言,讓陛下親自審問她。”


    茶開了,茶水在寬口銅壺裏咕嚕咕嚕冒著泡。


    “你不是為了顧家嗎?”


    顧清野知道弟弟的心思,沈清南的身份不得不讓人懷疑,而弟弟也是為了顧家和他著想,他沒有理由因此記恨他。


    “我剛剛見到哥從外麵迴來,以為哥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顧榮方才見到顧清野冷著臉,徑直從門前走過,他喚了一聲,顧清野都沒有聽到。


    還以為他會就此與自己生分,因而心裏一直擔心。


    “你是我親弟弟,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她不一樣,日後有關她的事,務必要提前告知我,她迴來得突然,許多事或許是我們誤會了。


    傅瑩雪消失這麽多年,她現在用沈青南的身份迴來,期間經曆過什麽,誰也不知道。


    等以後她出來了,所有謎團也就解開了。”


    顧清野在安慰弟弟,也在安慰自己。


    “哥怎麽看她今日在堂前說的話?”


    顧清野將要開口,屋外有人來訪。


    “侯爺,是傅將軍。”


    顧榮起身,站在一旁:“快請進來。”


    隻見傅若軒頭戴鬥笠,身披蓑衣,這些都一應卸在門前,才進門而來。


    “傅將軍為何事前來?”


    顧榮說著,自己站在顧清野身旁,將方才所坐的案子讓給了傅若軒。


    傅若軒口不能言,從懷裏掏出白紙,又拿隨身攜帶的墨碳在紙上寫下自己帶來的消息:


    “宋將軍之妻險些被害,宋家秘不言說,崔夫人去過秦王府門。”


    顧清野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將紙張遞給了顧榮。


    “你身上還帶著傷,天氣如此大寒,這樣的消息,吩咐侍衛們帶迴來就是。”


    顧清野說著,竟站起身來,將自己身上的皮裘披在了他的肩上。


    傅若軒要推辭,被他摁下了。


    顧榮見了消息,心下大震:


    “宋家出事,崔府就去秦王府,看來秦王又將矛頭指向宋時茂了。”


    顧清野迴轉身子坐定:“恐怕他們指向的並非是宋將軍,而是宋將軍背後的三萬精兵。”


    “秦王狼子野心,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威逼利誘,若是崔府為難,宋將軍豈不是兩頭為難?”


    現在就看崔福會如何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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