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們一再相逼,我也沒辦法……我也沒辦法……我也沒辦法……


    孩子跟我不是親生父子,但也是很親近的血緣關係……這孩子跟瑞瑞可是親兄弟……小時候三弟也有溶血症……


    王繼周聲音算不得高,語速也沒太過嘈切,可他話音就如帶著魔力般,迴蕩在一桌子人的腦袋裏。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蘇姥姥,她看看王繼周,再看看王繼民,飆淚暈倒過去。


    最先出聲的則是周春娟,她已經顧不得自己當不成老師,架緊機關槍無差別攻擊:“天底下得溶血症的人多得是,你別,不對,你不能把這屎盆子往繼民身上扣。”


    中途地停頓還是暴露了周春娟此時的色厲內荏,她心裏幾乎已經確定這孩子就是王繼民的,她當然憤怒。可她更清楚,如果此時離婚她就真什麽都沒有了。


    教育局任免通知已經下來,她已經不再是村裏受人尊敬的周老師。可那並不可怕,他們還有小賣部,看著店每天肯定就不愁吃喝。而且她還有兒子,如果這個孩子來,將來肯定會跟瑞瑞爭家產。種種理由讓她很確定,此刻她不能跟王繼民鬧掰,不然她就真完了。


    “春娟說得對,繼周,你可不能隨便汙蔑民民。”


    老太太義正言辭地說道,言語間全是控訴。


    王繼周則是看著暈倒過去的蘇姥姥:“曼曼,先帶你姥姥下去歇會。”


    “哦。”


    王曼點頭應下,衝父親揮揮拳頭,而後跟蘇明菊一左一右扶住蘇姥姥,朝著客房走去。客房裏很簡單,隻有一張小鐵床,還有尹奶奶留下來幾件老家具。


    “我們剛搬過來,還沒來得及收拾,舅舅你先扶住她,我給姥姥換張新床單。”


    她很清楚,自己再憤怒是一迴事,老人既然在他們家暈倒,而且不是裝暈,那就得盡可能提供點便利。這與血緣親情無關,而是一種基本禮貌。畢竟誰都有老的時候,誰都希望老了可以被溫暖且溫柔的對待。


    “曼曼,先別出去,跟舅舅說下你怎麽想的。”


    王曼心裏一咯噔,蘇明菊怎麽跟前世一樣,一副知心舅舅的模樣。他不會……還打著一進來時那主意吧。


    “我爸其實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一直不說,就是怕今天這樣。他也沒想到,自己被蘇明梅劃了一刀後,又被親兄弟再來一刀。這下正好,老婆兄弟兩肋插刀。”


    蘇明菊一噎,他也知道這事裏最難受的是王繼周。可現在這事已經成為一個死局,最好的辦法就是王繼周往後退一步。而說服他的關鍵,就是先做通曼曼的思想工作。


    “曼曼,我知道你爸很難受,但你也得想想別的方麵。這家店裝修,你二叔出多少力。他為什麽出力?不就因為他是你爸親兄弟。雖然國家如今推行計劃生育,一個孩子可以得到父母更多關注。但等你長大了,還是有個親兄弟好。”


    果然他還是打著這如意算盤,王曼以一種完全陌生的眼光看著蘇明菊。前世小舅舅那些讓她感動的關心,其實就是他順手一點施舍吧。


    他來北京進修,國家報銷學費、食宿和交通費。進修途中他沒地玩,所以想到她這個外甥。雖然他會塞點錢,但他也會在隨手打賞地鐵裏的街頭藝術家。雖然兩者數額不同,但意義卻是差不多:反正我不缺這幾十幾百,給了求個心安。


    其實本質上,這個小舅舅跟蘇家三兄妹是一丘之貉。不過因為他書讀得多,受教育水平高,所以懂得控製自己的情緒。


    “你 想錯了,我爸的確很難受。可不止他難受,我還難受!而且我也沒覺得有個親兄弟格外好,你看我爸那親兄弟,還不是插刀教主,有真不如沒有。如果你真這麽想, 那怎麽不自己養,正好給蘇麗麗,或者你未來的孩子找個親兄弟。畢竟生男生女都一樣,你姐姐的孩子,也是你們的孩子,不是麽?”


    王曼彎腰找出一隻杯子遞給他:“暖瓶裏有熱水,我不打擾姥姥休息。”


    丟下這句話,她轉身走出去。門關上,蘇明菊守在病床邊,久久未能迴神。曼曼一番話讓他又羞又惱,剛他怎麽會那麽想。可他想得也不是沒道理,如果繼周和曼曼能放下成見,接受這個孩子,從小養起來感情肯定不一樣,往後也有人繼承繼周的一切。


    “生男生女都一樣?嗬,如果都一樣為什麽孩子要跟著父親姓,中國就這現實,我也是為他們想。”


    蘇明菊倒上一杯溫水,自己先喝一點。


    而迴到餐廳的王曼,還沒進門就聽到父親平靜的話語。他語調極其緩慢,其中夾雜著一絲徹底失望。


    “想證明這個孩子不是王繼民的,就去做下親子鑒定。其實是不是,你們心裏都清楚。有些人很明白自己做過什麽,有些人親眼見到過。你說是不是,爹?”


    王曼推門進去,就見王豐收一哆嗦:“我……”


    “爺爺,你肯定看到了。剛才我爸一說孩子不是他的,你立刻看向三叔。”


    與蘇明菊不同,蘇明竹此次前來隻為一個目的,那就是把孩子推出去。他很清楚,明菊還沒結婚,如果孩子留在蘇家,那必然要由他養著。


    明 梅離婚前他同意養著王曼,那是因為她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幹什麽都是一把好手。給口吃的就能幫家裏幹活,他當然樂意。但現在這奶娃娃可不一樣,這是個兒 子,男孩子養大了不僅不幫家裏幹活,還得掏錢給他蓋房子娶媳婦。這麽大哥累贅,他得趕緊甩出去。不管是王家的哪個,能接過去就行。


    “王叔,這事我看得明白,孩子應該不是繼周的。你如果看到什麽就說出來,據我所知親子鑒定可不便宜,咱們沒必要去花那冤枉錢。”


    所有人看向王豐收,他低著頭合計又合計。繼周這店真好,長子明顯發達了,他也得籠著點。


    “咳,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我隻看到,明梅衣冠不整的從繼民屋裏走出來,大概是去年的四月,就老婆子過生日那天。”


    “爹,你看到了?”


    王繼民跳出來,滿臉絕望:“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把她認成了春娟。那天娘生日,大家都喝多了。”


    不用別人逼,他就竹筒倒豆說個一幹二淨:“蘇明梅那個瘋女人,喝多了走我們那屋,非得說大哥是長子,小賣部應該是她的,房子也應該是她的。然後她就躺在我們床上睡著,我進去準備打個瞌睡,正好摸到她在被窩裏,酒勁有點大,我也沒認清楚人……”


    “你沒認清楚?”


    周春娟雖然想得明白,但她是個偏感性的女人,還是個脾氣暴躁的女人。一忍再忍,終於在此刻被還原現場後,她徹底忍不住。


    “我們結婚這麽多年,你連是不是我都忍不出來。王繼民,你怎麽不說自己就是花花腸子多。是啊,蘇明梅整天打扮得跟個花蝴蝶似得,搔-首弄-姿,撅著個大屁股在村裏勾引男人,你那魂早就被她勾去了。看到她在被窩裏,你高興還來不及。”


    “我真認錯了,當時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你記不記得,就是大哥買來的五十二度牛欄山二鍋頭,我喝了一整瓶,頭暈到不行。說起來這事還怪大哥,要不是他買那麽好的酒。”


    “嘴長在你鼻子底下,你別在這給自己找借口。頭暈是吧,我讓你頭繼續暈。”


    拿起一旁桌上未來得及收起的擀麵杖,周春娟朝王繼民身上掄去。


    “民民!春娟你幹什麽,幹嘛動手打他,他隻不過是喝多了,這事怪不得他。要怪也怪那酒,還有買酒來的繼周,誰叫他非得買勁那麽大的酒。”


    王曼靠在父親身邊:“爸,不是奶奶要的好酒。”


    王繼周搖搖頭,小聲囑咐道:“不用管,離遠點看著就行。”


    沒 等王曼反應過他這話的意思,那邊周春娟已經開始嚷嚷起來:“這事怪得著別人?讓王繼周買好酒的人可是娘,他本來買一捆啤酒,是你嫌啤酒不好要喝紅酒,買不 到紅酒才沒辦法折中買的白酒。為那是蘇明梅還跟王繼周吵了一架,散席後沒跟他迴家,所以才讓王繼民逮到機會。”


    左手掐腰,右手將擀麵杖立於身前,周春娟雙腿分開站立如美少女戰士。


    “這一切不會是你們倆的預謀吧?娘你一慣討厭王繼周,所以想出這麽惡心的辦法來整他。而王繼民順手推舟,你們母子都得便宜,躲在一旁看王繼周笑話。但是你們想沒想過我?這事我多惡心!我打死你們。”


    仗著武器優勢,周春娟所向披靡。


    作為一名幼兒園教師,還是愛體罰學生的幼兒園教師,她打人的手段早已爐火純青。而且她不往明處打,隻找最痛但又看不出痕跡的地方。


    如今氣急了,她將這一招用在兩人身上。老太太一心想護住兒子,所以她承受了絕大多數攻擊。沒一會,她就開始哀嚎起來。


    “春娟,別打了,咱們有話好好說,打這麽重你累我們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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