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哀嚎並不能喚醒已經紅了眼的周春娟,高舉擀麵杖,她不管不顧地掄下去。


    擀麵杖下落方向,正是護著王繼民的老太太,這一棍子如果下去,差不多正中她腦袋。王曼嘴巴張成“o”型,身體先於語言,上前抱住周春娟。


    老太太怎麽樣她不想管,但她卻明白這是自家店,要是開業才兩天就見血出人命,那這家店也不用再開了。


    擀麵杖淩空飛過,越過半個餐廳最終滾落在門邊。王曼雙腿邁開,強撐住周春娟胳膊,驚魂未定。


    這麽大力氣,如果打下去肯定血濺當場。她早知道周春娟平素白蓮花,實際心裏住著隻母老虎,沒想到她還有母老虎的力氣。


    “閃開。”


    被她推到一邊,王曼扶著牆站穩。


    周春娟卻被蘇明竹製住了:“先把事說明白。”


    “還說什麽,反正那孽種怎麽都不能進我這門。”


    周春娟斬釘截鐵,紅著眼眶:“娘,我嫁進來這些年對你和爹怎麽樣,難道你不知道?王繼民他就那麽對我,我實在氣不過。”


    老太太很喜歡三兒媳婦,不僅因為他們同姓周,還因為這個兒媳婦能跟她說到一塊。其實說白了,兩人思想和價值觀相同,彼此互相欣賞。


    處了這麽多年,她是真拿周春娟當親閨女。見她紅了眼眶,又看民民做下那些糊塗事,剛才的憤怒消失一半,捂著擦破皮地嘴,她氣勢洶洶:“春娟你放心,娘給你做主。”


    “娘。”


    王繼民大驚,親娘也要倒過來打他?


    “我真沒那意思,都是蘇明梅,是她主動。真的,真不關我事,都是她……是大哥沒有看好她。”


    老太太恍然大悟:“對,都是繼周沒看好媳婦,民民也是受害者。可憐的民民,你就被她給強-奸了,有沒有覺得難受?”


    “娘,我難受,我都後悔死了。你看從四月到現在,我都掉了好幾斤肉。”


    王曼別過臉,這母子婆媳三人簡直不忍直視。蓋房子本來就是個辛苦活,農村自己蓋房子,又不像城市裏買商品房。即便買了商品房,裝修還得跑細腿愁白好幾根頭發,更別說農村蓋房子一磚一瓦都要自己操心。


    一般人蓋房子都得瘦兩圈,到王繼民這,他模樣幾乎沒變化,裏外裏,那根長胖沒啥區別。而他竟然好意思,沒事人似得把這是推到父親頭上。


    “爸,你得管多少人?”


    王曼天真地問著,王繼周揉揉她毛茸茸的頭發,依舊是麵無表情。自從過年前問過當年婚事後,他已經對爹娘徹底失望,如今他們再說什麽,都不會對他有太大影響。


    “我就管管你,其他人不是孩子,不用我管。”


    “那奶奶為什麽這麽說。”


    “是啊,為什麽呢?”


    王繼周揚起音調,似笑非笑地看著唱念做打的三人:“為什麽他們都把我當傻子。”


    “因為你以前傻。”王曼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現在不傻了。”


    深吸一口氣,王繼周走上前:“誰強-奸了誰,不是現在該管的問題。孩子都出來了,你們就是再罵,它也不可能再縮迴閻王爺那去。趁著今天人全,咱們都說明白了,這孩子不論從血緣上還是情分上,都該是三弟你養。”


    一直看好戲地蘇明竹堅決支持:“繼周說得有理。”


    “不行!”


    王繼民、周春娟和老太太異口同聲道,得到其餘人疑惑的眼神。


    “繼周,你看不住媳婦,讓她做出這樣的事,難道你心裏就沒有一絲一毫地難受,沒有覺得對不起你弟弟。”


    王曼跺腳,我服了!


    王繼周愣了五秒才組織起語言:“看來這事沒法跟你們說,反正孩子還在深圳,咱們直接麻煩警察和法院判一下就好。”


    老太太堅定地臉出現一絲裂痕:“鬧上法庭,那咱們家的臉豈不是丟盡了?”


    “沒事,我不怕丟人。”


    見硬的不行,老太太眼眶迅速濕潤:“你現在翅膀硬了,我們管不了你。你不認我這個娘,總得認道理。”


    王繼周雙手環胸:“我沒說過不認你,不過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會孝順的順著來。”


    “咱 們講講道理,你現在就曼曼一個閨女。往後她嫁了人,你也五六十老頭一個,指不定有個三災八難,這時候沒個兒子在身邊照顧可怎麽辦。咱們祖祖輩輩都想要個兒 子,為的是什麽,不就是養兒防老。你都這麽大,往後也不可能再有親生孩子。這孩子是你弟弟的,也是曼曼媽親生的,他肯定跟你們倆親。”


    “嗬嗬。”


    “嗬嗬。”


    王曼和王繼周異口同聲,吐出這兩個音節。尤其是王曼,她覺得老太太這話真是諷刺。


    “你這話可不對,我早就跟我爸說好了,往後我上大學,他跟著來陪讀。等我有了工作,找好房子,把他接到我身邊住。你不用擔心他養老問題,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他。”


    她本來就是這麽想的,而且她相信自己重生一次肯定不會混太慘。


    王繼周不是第一次聽這話,離婚時、得知蘇明梅懷孕時還有親子鑒定報告出來時,閨女都這麽對他說過,但這並不妨礙他每聽一次就感動一次。


    “曼曼,爸爸肯定不拖累你。”


    王曼搖搖頭:“爸,你可是我爸,我小的時候你給我洗尿布,喂我吃飯也沒嫌棄我煩。等你老了,我也不會嫌棄你。咱們親爺倆,不用劃那麽明顯。”


    王繼周重重地點頭,對,不用分那麽明顯。他房子是閨女的,存款也是閨女的。給閨女放著,他放心。


    連蘇明竹都有些感動,雖然同歲,但麗麗的確不如曼曼。王豐收更是連連點頭,繼周養了個好閨女。


    偏偏老太太不信邪:“天底下哪有公婆,允許閨女帶著爹娘嫁過去。你不過是說說算了,繼周,到那時候你可沒後悔的機會。”


    王曼毫不退縮:“往後我找對象,他必須得接受我爸。連養大我的父親都嫌棄的人,那對我好也是裝出來的,我才不會要。”


    挺直腰板,她滿臉信心地說著,腦子裏突然想起元寶的吐槽:“趙大偉不就對父母很好?”


    “你不提醒我還忘了,有一個趙大偉,我對這種奶瓶座男生了解太透徹。像我這麽貌美如花氣質超然,還愁找不到真·男神?”


    藍蝴蝶趴在地上做躺屍狀,它突然有些懷念那個軟軟的、青澀的曼曼。現在這個自戀狂,真是它當初選中的主人?


    這哪是匹配男神的女神,分明是個女神經病!


    藍蝴蝶繼續躺屍,王曼叉著腰,巡視被她震到的一圈人。雖然以她的年紀說這些話有點不太妥當,但她的王霸之氣還是征服了這些極品。


    “小姑娘家天天想著嫁人的事,丟人不丟人。”


    王曼身子晃晃,老太太會讀心術麽?穩住身形,她聽父親開口:“娘,要不是你一直在說曼曼沒幾年就要嫁人,她能聽到這些東西?”


    “這怪我?我那是好意!”


    王繼周突然想起先前自己焦灼那事,他閨女似乎沒一點男女有別的意識,會不會就是因為平常聽娘說太多汙言穢語?


    一定是這樣!本來曼曼很單純,她還這麽小,除了聽大人說話外,她還會受誰影響!


    果然搬出來住是對的,不然曼曼早晚得被娘教得滿口髒話。終於找到罪魁禍首,王繼周將投在趙大偉身上的詛咒分一部分給老太太。


    “好壞誰知道?有哪家奶奶,對著十歲出頭的孫女,天天嚷著這事。你疼過曼曼一天?我看你明明拿她當個搖錢樹,想讓她在家幫你幹兩年活,最後狠狠宰一筆彩禮,隨便扔給個歪瓜裂棗。”


    被說中心思,老太太囁嚅道:“什麽叫歪瓜裂棗,彩禮還不是你拿著。曼曼她一個姑娘家,不早晚都得嫁人。咱們農村都興彩禮,要是就她不要,人家還當她有什麽毛病。”


    “我閨女貌美如花氣質超然,她要有毛病,你們就都有毛病。”


    王曼低頭,父親怎麽也會說這話?對著他,她隻說過一遍,如今聽見從他嘴裏說出來,她真的有一丟丟不好意思。


    在所有人石化之時,蘇明菊扶著清醒的蘇姥姥走進來。一進門,老人家就給王繼周跪下了。


    “繼周,明梅她對不起你。”


    王曼充當臨時救火隊,忙繞到側邊扶起她:“姥姥,您是長輩。你這讓別人看到,他們會怎麽說我爸?難道你想讓他被蘇明梅坑了後,再被人指指點點。”


    “我……我沒那意思。”


    蘇姥姥淚眼婆娑地站起來,抓住王繼周手一頓道歉:“都是我沒教好她,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王繼周搖頭:“我沒事,這些年也不全怪蘇家,畢竟當年我爹娘一起看中了這對象。”


    說到這蘇姥姥更是內疚:“我真不該鬼迷心竅,聽他們說保密,但是不給彩禮,圖省事就把明梅嫁過去。好孩子,是我耽誤了你。”


    驚天大秘聞!


    王繼周也有些楞:“不給彩禮?”


    蘇明竹點頭:“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全都說出來吧。當年王家上門定媳婦,給的紅包裏一分錢都沒,就是一張紅紙疊起來做做樣子。家裏說用聘禮錢買的那台拖拉機,實際是我們出的全額,那麽說不過是找個合適的由頭。”


    這就是他看似風光的婚禮?王繼周本以為,娘看不服他,給他說個明梅那樣的媳婦已經是極限。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內幕,那——


    “我親娘留下的鐲子哪去了!”


    人生三十五年,這是王繼周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麵前提起他的生母。


    “什麽鐲子。”


    “爹跟我說過,我親娘是帶著一整套金銀首飾嫁過來的。當初你說那首飾當金子賣了,給我娶媳婦。現在娶媳婦沒花錢,她留下的首飾哪去了!”


    老太太埡口無言,王繼周看向王豐收:“爹你說,哪兒去了,是不是變成了王繼民存單上的一個零。”


    王豐收縮著脖子,瞟向老太太和周春娟。他這才注意到,兩人手上、耳朵上還有脖子上,都帶著金首飾。不過因為長期做家務,首飾上爆一層灰,看起來沒那麽明顯。


    “你們自己帶著?”


    “胡說,這是我的。”


    老太太語氣有些色厲內荏,王繼周上前,扯著她脖子將金項鏈拿上來:“我說為什麽,你當著我麵從不肯露出這吊墜。這麽精巧的墜,咱們縣那些糊鍋底的金匠可打不出來。”


    王曼看向父親手裏的吊墜,很簡單的觀音坐蓮。可就精巧在,觀音底下那朵十二瓣蓮台全鏤空,葉子舒展開,襯得磨砂觀音惟妙惟肖,的確是好手藝,再過十幾年有大型機械設備輔助,金匠們也不一定能雕出這般吊墜。


    “這是奶奶留下的東西?”


    王繼周點頭:“曼曼,我跟你徐爺爺聊過天。她說你奶奶雖然是窮人出身,但家裏就是打金子的,當年她的陪嫁,就是這一套首飾。爹,你說是不是?”


    王豐收急不可見地點點頭,那的確是他前妻的。前妻死後,他也想賣掉幹點別的,可還沒等摸著就被新媳婦給控製起來。


    “老太太,這麽多年你虐待著我娘的兒子,帶著她的首飾,你不怕她泉下有知,變成惡鬼爬出來找你算賬!”


    王繼周恨恨地說道,抓住她,又拔下她耳朵上那副耳釘。同樣是蓮花耳釘,一看就跟項鏈是一套。而後他瞅向周春娟:“拿出來吧。”


    周春娟倒是乖覺,將戒指摘下來:“這是訂婚時,繼民送來的三金,我真不知道。”


    王繼周全數遞給王曼,赤紅著眼再次走到老太太身前:“過年前我迴家送年禮那次,已經說得很清楚。該做的我會做,不該我做的也別想再往我身上賴。”


    “金子已經送你了,你還想怎麽樣?”


    “送我?你好意思說送?那東西本來就該是我的,那是我娘留下來的,說到天邊也是我的。”


    “有你……”這麽跟老人說話的?


    老太太本想出聲斥責,話到嘴邊,看著眼眶赤紅人高馬大的王繼周,生生地咽下去。剛才她被周春娟打到的地方,如今摘首飾又扯了下,這會疼的厲害。


    她坐迴去,不再做聲,周春娟卻心緒難平。當年嫁給王繼民時,她已經當上了幼兒園老師,村裏追她的青年多得是。之所以選擇王繼民,還不因為他出手大方,一下就是一顆大金戒指,還有他承諾往後家裏所有錢和東西都歸她管。


    事到如今戒指是個死人帶過的,家裏東西還要分那野-種一半,她的生活幾乎全毀了。


    “你們說,我先迴家看看瑞瑞,出這麽大事得有個人照顧好他。”


    她不能再忍下去,她已經沒了教師工作,如果這次忍下去不離婚,她在這個家裏也沒有地位。這些年婆婆之所以在家腰杆子硬,是因為她一直抓著錢。既然婆婆能做到,她也可以。


    “行,先看著瑞瑞,那可憐的孩子。”


    老太太已經完全原諒了小兒媳婦剛才的毆打,都這時候春娟還想著她寶貝大孫子,這樣的兒媳婦去哪挑。


    出門騎上車子,周春娟就聽見拐角處有卡車聲。不過她並沒有在意,反複思考著家裏存折和身份證地址,留給她的時間不多。


    於是等老太太一行人疲憊地迴家時,沒有預料中熱騰騰地飯,也沒有小孫子歡聲笑語。屋裏空空蕩蕩,放存折的抽屜開著,家裏僅剩的幾千塊錢一分沒剩。蓋房子工錢還沒結,小賣部也需要進貨,整個家徹底亂了套。


    當然這是後話,扶著蘇姥姥進來後,一直不吭聲地蘇明菊咳嗽下開口:“孩子是無辜的,我想了想,現在隻有一個辦法。”


    眾人安靜地聽他說,王曼拈著手指,她心裏有數,蘇明菊不會說出什麽她愛聽的話。


    “這 件事繼周哥受委屈最大,所以肯定不能讓他養孩子。不過事情已經這樣,傳出去咱們誰家名聲都不好聽。我看這樣,就把戶口落在繼周哥家裏。現在計劃生育查得 嚴,農村第一胎是閨女的,再生個兒子不罰錢,這樣也能省下一筆錢。但孩子是繼民的,所以還是你養著。王叔王嬸你們年紀也大了,有個小孫子在跟前,也是件歡 喜的事。”


    “不行。”


    最先說出這倆字的,竟然是王繼民!


    王繼周閉上嘴,有人反對他也樂得做好人。


    “我把孩子抱迴去,那不誰都知道孩子是我的。大哥房子這麽寬敞,又不是住不開。大哥,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這難受隻是一時的。往後養的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有兒子的好處。”


    老太太點頭:“是啊,我這年紀也受不了孩子鬧騰。繼周,你看我們都這麽可憐,孩子也那麽無辜,難道你就不能接受他。”


    “三弟是他親爹都不覺得他可憐他無辜,我這個做大伯的管得著?我還是那句話……”


    沒等他重複,卡車轟隆聲靠近門口,從車上下來幾個穿藍製服的工人。工人們敲敲門進來:“是徐老呆的王記餅鋪吧?”


    王繼周迎上去:“徐叔沒在這。”


    “沒事,我們就是找賣煎餅果子的王記餅鋪。昨天你們開業,書記連夜要求我們裝裱了一副字畫。因為太過倉促,那字畫還沒完全做好。真不好意思,我們今天就是幫您修好。”


    王繼周看向堆在餐廳一角的那副字,沾幾位老爺子的光,昨天不少領導送來東西。小件的他收拾到後院,隻有這幅兩米寬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他還沒來得及動。


    “你們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我這有點事……”


    “沒關係,你們可以繼續談,我們就缺個拋光,不吵也不髒。”


    王曼走到父親身後:“爸,叔叔們遠道而來,他們肯定急著忙完迴家,趕緊讓他們進來吧。”


    王繼周讓開門口,幾位工人走到後麵,那副不起眼地字畫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兩家人的視線中。


    “書記,哪位書記?”蘇明竹這般問著,蘇明菊皺眉看向左下角印章。


    “是咱們市裏的一把手?”


    王繼周點頭:“就是他,還有不少人也送來賀禮。我們接著說,說一千道一萬,這孩子跟我無關,你們愛誰養誰養。要是硬退給我,別怪我不顧情麵往上告,縣裏不行我就市裏。”


    他特意加重市裏倆字,王曼也跟上:“爸,阿奇臨走前跟我說過,如果有事可以去找他,他去求杜爺爺。雖然我不知道杜爺爺是什麽官,但杜叔叔都那麽厲害,杜爺爺肯定更厲害。還有虞爺爺和鄧奶奶,我們又沒有做錯事,他們肯定會幫我們。”


    一位位重量任務地大名被擺出來,耍橫的老太太幾乎被嚇破膽。


    這個繼子究竟認識了多少人?怎麽他開個小店,連市-委書-記都要送自己寫得字。萬一他真告上去,民民是不是要被抓。


    “這事我們改天再說。”


    蘇明菊和老太太全都改了口,都到這地步,王繼周卻不想再放人:“不是這兩天就要去深圳接孩子,今天就商量出個結果。我的意思,孩子是誰的誰負責。父母雙亡那些國家還有孤兒院,沒道理父母雙全扔給我。繼民,你說是吧?”


    “是。”


    “那誰跟明竹一塊去接孩子?”


    “我不認識路。”


    “警察應該認識路,沒事,到時候他會帶你去。”


    “我去還不行,我跟著明竹去。”


    “行,就這麽定了。”王繼周沉下臉:“金首飾應該還缺個最重的龍鳳鐲,老太太,你知道它在哪?”


    “我……我給融了。”


    “融掉的金子去了哪?”


    “我給你找來。”


    “找來交給二弟就行,我不想再看到你。憑良心說,我已經沒辦法,也沒理由再對你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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