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一連串猛烈的爆炸聲音正從一座山穀之外傳出。


    山穀之中,被人們尊稱為“生命的縛誓者”的紅龍女王阿萊克絲塔薩對於山穀外那些凡人種族和暮光教派的爭鬥顯得漠不關心,可怕的尖叫聲、哭嚎聲在她視線看不到的手無寸鐵的人群中爆發著。


    可這有什麽關係呢?


    就讓那些短命的種族自己把自己摧毀吧,如果那些暮光教派的邪教徒覺得還不夠,那就讓他們把自己也摧毀了吧,她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


    在這座山穀中,阿萊克絲塔薩已經不知道待了多少個日夜,忍受了多少來自地底的恐怖岩漿,但即使這樣,阿萊克絲塔薩的神情仍然顯得有些遲鈍,對其他人,對自己的生命毫不在乎。


    山穀外。


    一個暗夜精靈女孩,正驚恐萬分的盯著那道保護她和同族們不被殘忍屠殺的最後屏障——德魯伊和哨兵,可在暮光教派的圍剿下,這些暗夜精靈的保護者們正在不斷出現傷亡,一個又一個的身體不斷的倒下,她迴望後方,他們無處可逃,那座山穀裏麵正不斷留著岩漿,恐怕隻有黑龍才能忍受那種溫度。


    “艾露恩保佑你的信徒。”


    她拚命地在心裏祈禱著,盼望著奇跡。


    但恐怕她自己也知道,沒有奇跡可言,海加爾山已經陷落,卡利姆多北部如今已經化作火海,炎魔之王的烈焰迫不及待的想要焚燒這個世界,把它變成火元素的樂土。


    可仿佛是對她祈禱的迴應,艾露恩真的顯靈了。


    一聲霹靂,在暗夜精靈的戰士們幾乎死傷殆盡的時候,暮光教徒的隊伍中突然遭遇電擊,隻見一個身型堪比拉格納羅斯,體型比一座山還高的風元素生物,就這麽揮舞著雷電,在它手下已經不知道有多少邪教徒喪生。


    是風元素生物,難道是奧拉基爾的仆人?


    她全身上下都在激烈的顫抖著,她的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恐懼的情緒此刻占滿了她全身。


    是風元素生物,他為什麽要攻擊我們,難道是奧拉基爾的意思?


    領頭的暮光教派成員很確信,除了天空之牆,這世界上不可能會有這般的風元素生物。


    “我們是上古尊者的仆人,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他這般說著,卻很快就因一道閃電而失去了生命。


    “誤會不了,我來就是為了清除古神的汙穢。”


    奈爾戈的聲音如同雷霆,震的眾多活下來的暗夜精靈生不起抵抗之心。


    “你們是暗夜精靈。”奈爾戈掃了一眼他救下的這批隊伍。


    “海加爾山戰況如何?”


    可以感覺到暗夜精靈們的身體正在顫抖著,他們的雙眼裏,滿是恐懼和不安。


    “全都沒了。”那個小女孩兒壯著膽子說。


    “半神們、大德魯伊、海加爾山、我們的家全都被燒沒了,女祭司也下落不明。”她說著的時候還流下了眼淚,引得眾人也不由得啼哭起來。


    奈爾戈盡量想輕聲細語安慰他們,可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真實想法。


    這群廢物。


    月夜戰神呢?大德魯伊呢?救一下啊,怎麽能被螺絲給無雙了呢?


    奈爾戈轉身就走,不再理會這些哭哭啼啼的暗夜精靈。


    可他差點錯過了山穀裏的那個強大生命。


    奈爾戈突然察覺到在炙熱的山穀裏,一個纖細的精靈正在那蜷成一團,膝蓋貼在胸前,頭枕在上麵,長長的紅發垂掛著,即使看不清她的臉,也能感覺到她的絕望。


    “所有的龍族都會死……所有的種族將會滅亡……哪怕是巨龍也將為這個世界陪葬……”


    她美妙的聲音和奈爾戈在自己那個世界聽到的一個聲音很像,但是卻顯得疲憊而消沉。


    “你是,阿萊克絲塔薩?”奈爾戈仔細打量了一番。


    紅龍女王此刻顯得落魄極了,白嫩的腳心沒有任何鞋子的踩在火山旁的石山頂端,柔軟的發絲胡亂的披散著,灰暗無光的眼睛那還能看見兩道淚痕。


    這種模樣和奈爾戈曾經見到的那個得體且優雅的紅龍女王相比太過於憔悴,也太過於虛弱了,不過倒是有一種病態美。


    “是奧拉基爾要你來取我的命的嗎?”阿萊克絲塔薩輕輕抬起頭。


    “快些動手吧,我不會抵抗的。”


    “奧拉基爾死了,我殺的。”奈爾戈迴答著,看著默不作聲的阿萊克絲塔薩,奈爾戈搖了搖頭。


    這世界怎麽變成這樣了,他本以為是北邊大德帶著老鹿等一眾半神暴打螺絲,南邊他斬首奧拉基爾成就風領主之位,然後兩軍聯合暴揍死亡之翼。


    可計劃還沒開始,暗夜精靈就點了屬實讓人覺得惡心。


    “我知道你是誰,生命縛誓者。我是來……”


    “沒有什麽生命的縛誓者了,也不許這樣叫我,在你麵前的現在隻有一條將死之龍。”


    阿萊克絲塔薩沒有憤怒的大吼大叫,也沒有充滿埋怨的自怨自艾,隻是平平淡淡的陳述著這句話,似乎心都死了。


    “無所謂,其實我的目標也不是找你。”


    奈爾戈喃喃自語,“紅龍女王,真是搞笑,諾茲多姆或是曾經的瑪裏苟斯要是看見了你估計都要感到羞恥,為什麽這樣一個懦夫會是一族女王。”


    “你不用說這些,女王?沒有了族人的我還是誰的王?”


    熱風掀起她酒紅色的發絲,讓本就散亂的長發左右飄擺。


    “你的紅龍也被滅族了?”奈爾戈略顯驚訝。


    這世界給他的驚喜還夠多的。


    “你說得對,就算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想死亡之翼哪怕要強占你你都不會反抗。”


    奈爾戈略顯惡意的譏諷著阿萊克絲塔薩,“也許你還會為你的仇人締造出一個新的黑龍軍團。”


    原本無動於衷地坐在原地,如同石頭一般的阿萊克絲塔薩終於在奈爾戈不停的羞辱中爆發了。


    “不要在我麵前提起死亡之翼,我永遠不可能如他所願。”


    “那你現在不已經如他所願了嗎?死亡之翼的大軍肆虐,包括龍族在內的大批生靈被屠殺,而你在這裏不管不問。”


    奈爾戈知道,憤怒、好奇、憎惡……無論什麽情緒都要比淡漠要來的更好。


    至少一個沉淪於複仇的紅龍女王依舊是紅龍,而淡漠到對任何事物都不關心的阿萊克絲塔薩隻是一個活死人。


    “我知道。”阿萊克絲塔薩很快就恢複了淡漠,“我還知道他想讓所有人去死,唯獨這件事我可以如他的意。”


    “我也知道很多種族和國家都在被死亡之翼的仆從滅絕,你和我說的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巫妖王死了。”


    一陣寂靜之後,奈爾戈突然開口。


    “也是我殺的,新一任巫妖王正在瘋狂和死亡之翼比賽,搶在他的前麵殺死足夠多的生命,並且將他們複活為亡靈。也許不需要死亡之翼,新的天災就可以滅亡這個世界。”


    奈爾戈嗬嗬的笑著。


    “而且在紅玉聖殿,一支冰霜巨龍隊伍……”


    阿萊克絲塔薩的眉頭突然跳動著,隻有一瞬間,但很快就被奈爾戈捕捉到了。


    有效。


    “如果你能加入我的隊伍,你、我、風元素軍團、更強大的巫妖王,我們可以輕鬆殺死死亡之翼,扭轉局勢。”


    “哦。”阿萊克絲塔薩的眼睛看著奈爾戈,哪怕他說要和玷汙龍族屍體的新巫妖王結盟也沒有任何包括憤怒的情緒。


    “諾茲多姆現在正在召集冒險者,魔樞的藍龍隨時可以加入戰鬥,海加爾山雖然陷落,但是伊瑟拉的綠龍軍團未必覆滅,我們兩個可以去幫助他們恢複元氣,然後……”


    “為什麽?”阿萊克絲塔薩的問題很簡單。


    “為什麽?就為了阻止大災變。”


    這顯而易見。


    “不,這不重要。”阿萊克絲塔薩的聲音中沒有任何感情,她搖了搖頭。


    “都死了。考雷斯特拉茲死了。我的孩子們死了,他們全部都死了,最後剩下的一點,很快也會死去。所有的龍族都將滅亡,這個世界也是如此。希望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以你就能忍住在這裏等死?”奈爾戈冷笑著看著阿萊克絲塔薩。


    “失去族人的確是一個悲劇,尤其是這些族人包括自己的孩子和配偶,但是區別在於有人能讓仇人也失去孩子和配偶,有人隻能等著在仇家身下啼哭。”


    奈爾戈低下頭,看著阿萊克絲塔薩。


    “藍龍王瑪裏苟斯的故事我想你比我要更懂,相比於瑪裏苟斯,現在的你真的沒有一點點身為女王的擔當,你是生命縛誓者,不是柔弱的女子,你的責任是守護,不是逃避。”


    聽到這。


    坐在奈爾戈麵前的阿萊克絲塔薩以凡人的眼睛無法捕捉的恐怖速度飛上半空。


    轉眼之間,一頭巨大的紅龍已經盤旋在山峰的頭頂,與奈爾戈對視。


    “是的,泰坦賦予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如此。”阿萊克絲塔薩的聲音很深沉讓奈爾戈清楚的聽出了話裏麵充滿的怒火和苦澀的痛楚。


    “我被泰坦塑造成生命縛誓者,卻並不真正懂得這代表著怎樣的責任。而現在,我知道了,可我已經無法繼續承擔這樣的責任了。我付出了犧牲,我不斷地給予、援助和戰鬥,可我得到的獎勵是什麽?隻有更多痛苦、更多要求,還有我的一切摯愛的死亡。我不想殺人,但風元素生物,如果你繼續煩擾我,那你就將……”


    “就將什麽?就將看著你在我麵前進行滑稽的爪擊嗎?”奈爾戈張開嘴,露出其中凝聚的風元素力量。


    “你不是我的對手,我在這裏勸說你也不是因為非你不可,至少我認為藍龍們的作用絕對比你大,而且還不會像你一般軟弱。”


    他冷哼一聲,“失去了一代的族人固然令人心疼,可那又如何?紅龍軍團最重要的是你,隻要你還在,龍蛋就還會再有,而死亡之翼死了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沒有龍蛋,沒有配偶就讓你這麽難受?難受到可以看著更多人和龍族去死?無視任何事?”


    “滾!”


    阿萊克絲塔薩仰起頭,拍動翅膀,張開巨大的下頜,露出剃刀般鋒利的牙齒,而奈爾戈也不看示弱,奪取了風元素領主的力量之後,他的天聲和自己的力量變得愈發強大,麵對這種情況的阿萊克絲塔薩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


    凝重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聲咆哮,阿萊克絲塔薩深吸一口氣,一股激烈翻湧的橙紅色火焰吐息灼燒著空氣。


    奈爾戈一聲不吭,一動不動,硬扛下來了這一擊。


    而阿萊克絲塔薩茫然的盯著前方,她沒想到奈爾戈居然硬生生的承擔了她這一次龍息。


    她從來沒想過殺人,她的吐息速度也慢到了連孩子都能躲開的速度。


    “你因為考雷斯特拉茲成為叛徒摧毀龍蛋而悲傷?那你知不知道事情的起因?”


    阿萊克絲塔薩有些心煩意亂,可在聽到奈爾戈的話了之後,她卻沒有再發出斥責,反而是哀求似的問他。


    “你難道知道些什麽?”


    “是的,阿萊克絲塔薩。”奈爾戈盯著她,選擇幻容為一個獸人的形態。


    “我曾經是一個薩滿,你知道的,薩滿總是會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幻想。”


    奈爾戈自顧自地說著:“這其中就包括了考雷斯特拉茲,也就是克拉蘇斯的幻象。”


    阿萊克絲塔薩有些麻木的眼神流露出痛苦。


    “長話短說,克拉蘇斯在紅玉聖殿遭到了暮光教派的突襲,並且扭曲腐化了你的龍蛋,把裏麵的幼龍變成了多彩龍,一種畸形變異且瘋狂的龍崽子。克拉蘇斯為了阻止他們的計劃,選擇用自己的生命能量摧毀了庇護所中所有的龍卵,結束了傳染的蔓延。”


    “我知道,你或許會不相信,所以我決定帶著你親眼看看。”


    奈爾戈伸出手示意她應該握住這隻手,看著扭過頭去的阿萊克絲塔薩,奈爾戈粗暴的抓住精靈形態的阿萊克絲塔薩,然後閉上了眼睛,帶她看著自己通過在小說裏得知的劇情構建而成的幻境。


    就像黑角在至高嶺,見到一個冒險者就舉行儀式給他們看胡恩堵門殺惡魔的傳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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