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暗得早,此刻,天空的太陽已經落在烏雲之下,隻留下淡淡的黃昏。


    “祖先在上,巫仙庇佑。”


    祭台之上,禁娘垂下眉眼望著芙茶村的村民,她朗聲高喊。


    “半年前,上任禁娘廖藍芙身懷漢人道士的血脈,明目張膽迴到我們村,向巫仙挑釁。巫仙震怒,以降罰滅掉那孽種。


    “然,孽緣種下,巫仙怒火難平,故對村莊降下懲罰——五孩祭仙。”


    禁娘言罷,抬手指向祭台下的廖家老四三人,纖細的手指,直直對準懷中的孩子。


    那孩子被嚇得一抖,死死抱住自己的父母。


    “廖子牛,就是五孩祭仙的最後一個孩子。”禁娘揚聲道,“祭仙完成,巫仙怒火平息,自會重新保佑村莊,保佑我們黎族子民。”


    “但——”


    禁娘側過身,高舉的手指轉向被捆綁在木柱上的葉同塵。


    “他,漢人道士,不顧巫仙威嚴,公然出手阻攔五孩祭仙。”


    “四年前的孽緣再次上演,又是一位漢人道士蔑視巫仙,害我黎族。”


    禁娘收迴手,麵朝村民露出惶恐的表情。


    “巫仙大怒!巫仙大怒!”


    話音落下,禁娘表情一變,神色陰狠,“今日,為挽迴巫仙庇佑,為平息巫仙怒火,為保我村莊千萬年安穩。”


    “我們在此舉行謝罪儀式。”


    說著,禁娘從一旁的村民手中接過一個盆子,用力的潑向葉同塵。


    油膩的水打濕了葉同塵的衣服,他憋著一口氣,冷漠的看向禁娘。


    “這謝罪儀式,究竟是巫仙的要求,還是你想殺我的借口?”


    因為受到過毆打,葉同塵說話時一喘一喘,斷斷續續的聲音隻能落在離他最近的禁娘耳裏。


    但那禁娘隻是輕蔑的笑了笑,用口型朝葉同塵比劃:你說呢?


    接著,禁娘看向台下的村民。


    “我們黎族兒女,世代相傳,承蒙祖先和巫仙的庇佑,得以在這片土地上安居樂業。”


    “今日,我們虔誠地祈求祖先和巫仙,繼續庇護我們的家園,保佑我們平安健康、幸福美滿。”


    “祖先在上,巫仙庇佑;以殺罪人,保我黎村!”


    這話一出,台下的村民握拳高舉。


    “以殺罪人,保我黎村!以殺罪人,保我黎村!以殺罪人,保我黎村!”


    穿梭在人群中的小鬼好奇的望著村民,它眨了眨黑黝黝的眼睛,歡快的拍起手來。


    “咯咯咯……殺咯咯咯……”


    禁娘微微一笑,走到火盆前,揚聲高喊,“殺!”


    “殺!殺!殺!”


    “保我黎村,殺罪人!”


    “殺!”


    小鬼的笑聲愈加肆意歡快。


    隨著村民的高唿,禁娘拿起火盆中的火把,緩緩走向葉同塵。


    “死在我的手裏。”禁娘輕聲道,“是你的榮幸。”


    跳躍的火焰照射著禁娘的臉龐,小麥色的肌膚上,深藍色的紋路美麗又神秘。


    她低笑著,將火把對準下方的木柴堆,“再見了……”


    在火焰觸碰到木柴的一瞬間,不知名的風唿唿吹過,瞬間吹滅了火焰。


    明亮的光線消失,留下一處陰暗,餘暉從天空打下,火盆的光從禁娘身後照來。


    禁娘的臉上陰陽分明,眼神錯愕。


    台下的高唿消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小鬼懵懂的站在人群中,拍打的手緩緩停下。


    下一秒,廖藍芙踏入中央廣場。


    “看清楚了嗎?巫仙在阻止你殺人!”


    寂靜的廣場被廖藍芙淩冽的聲音打破。


    所有村民順著聲源齊齊轉頭,看向走來的廖藍芙。


    她一身休閑服,雖不是黎族服裝,但熟悉的長相卻叫村民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的身份。


    “廖藍芙?!”


    “是,是上任禁娘!”


    “她竟然迴來了?”


    人群中的小鬼呆呆的看著走來的廖藍芙,它緩緩上前,圍著廖藍芙轉了個圈,但廖藍芙卻隻能強忍思念,仰著頭與禁娘繼續對峙。


    “我犯黎族大忌,所受降罰我都認,這是我身為禁娘該受的罪!”


    “但巫仙嚴明,絕不會因為我而降下什麽五孩祭仙的懲罰。”廖藍芙冷笑一聲,一一掃過村民們錯愕的臉。


    “你們在這村莊出生長大,從小信奉巫仙,視它如神明,巫仙又怎麽會殺害自己的子民?!”


    “五孩祭仙是笑話,謝罪儀式,更是鬧劇!”


    隨著廖藍芙的一字一句的話語,祭台上的禁娘最先反應過來。


    “廖藍芙,你身為罪人還好意思迴來?”她憤怒大喊,“竟然還來破壞巫仙的謝罪儀式!”


    廖藍芙絲毫不被禁娘影響。


    “我不迴來,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你假借巫仙名義在村子裏肆意殺人嗎?”


    禁娘一哽,氣急敗壞的說,“我是禁娘,我是在執行巫仙的旨意。”


    “禁娘?”廖藍芙嗤笑一笑,語氣不屑,“廖金玲,你是不是禁娘,有沒有被傳禁,你心裏清楚!”


    “你一身劣骨,這輩子與禁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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