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坐在前頭那輛車上,裏麵劉媽媽陪著。


    二人坐在車裏頭聊著,劉媽媽笑道:“太太這也算是熬出來了,兩個媳婦現在已經給您添了兩個孫子、一個孫女兒了,有些人家想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甘氏笑著歎了口氣:“她們都是聰明孩子,我隻是怕等以後萬一他們兄弟到了地方上任,她們再提不起家中的那一攤子事兒可怎麽辦?這才緊趕慢趕的教。”


    當年白安璵離家六七年,甘氏心中並不是因為孩子為了前程離家而心憂,實在是白安璵跑的地方太讓這些做父母的放不下心來了。


    ——邊關、軍中,從底下慢慢熬不說,還不能帶著家人。


    自己是強按著脖子才把那四個小廝給他送過去的,若不然,真按著白安璵當初的脾氣,他可是一個不帶都敢自己跑的。


    可去邊關跟在一方為任卻不同,知道他們家裏有人照顧,也不會有那朝不保夕、天知道哪天醒來外頭就打起來的了危險。甘氏本就是官宦人家出身,哪還能不知道這些?


    見甘氏臉上又帶了頗多的惆悵,劉媽媽忙當說笑似的提起二房來:“那日聽說咱們要去長公主那兒時,二太太那臉色……”說著,砸巴砸巴嘴,笑著看向甘氏。


    甘氏也笑了起來:“真不知道是她運氣不好還是怎麽?”


    頭一年中,周氏雖還懷著孩子,顧不太上那兩個女兒,可要遇著這種能露臉的事,她肯定會硬攀著跟甘氏一起去這些達官貴人家湊湊熱鬧的。可奈何,人家長公主去年病了兩迴,隻說在家中好生修養,又加上去年家裏事情也多,愣是沒讓她蹭著什麽機會!


    可到了今年,他家兩個姑娘都出了門子,京裏頭的熱鬧就也都一下子迴來了。


    甘氏之前借口周氏身子還要“修養”,且那貼子是送給甘氏幾個的,哪有二房什麽事?周氏這會兒又沒法兒硬塞個閨女給甘氏這邊讓她們帶著,隻得心中恨恨,想去也去不得了。


    車子一路輕晃的到了長公主府上,下了車子,抬頭看了看那熟悉的二門門口,韓筃忙過去扶著甘氏下車。


    長公主的二兒媳婦韓氏迎了出來,兩邊見麵,韓筃剛叫了聲“姑姑”便被韓氏笑著扶起,又給甘氏問好,引著一行人進裏麵去了。


    “聽說你家大嫂子才生,這迴倒是不能來了。”韓氏笑道,“婆婆這幾天高興呢,今兒個從三皇子那裏把那個什麽婉香苑的班子叫了過來,說是要唱上一日呢!”


    韓筃一愣:“可是叫了那個婉倌兒?”


    韓氏臉上曖昧一笑,衝她擠擠眼睛:“可不正是?”


    玲瓏閣上戲台高壘,一青衣打扮的戲子緩緩上台,口中吟唱起來。那一顰一笑、一行一動,真真比個女子還像女子。


    戲 台上看戲的婦人女眷們個個兒都瞪大了眼睛,仔細盯著台上那人唱著。等一出唱畢,那人下台換妝時,才紛紛笑著跟長公主打趣道:“還得說是長公主麵子大,聽說 那婉倌兒的戲在外頭也得要提前好些天才能訂上一場,到時他能不能出來還是兩說呢,長公主這裏竟能讓他過來唱上半日!”


    長公主笑著歎道:“也是老三那孩子孝敬我,說這孩子聲音通透,唱功跟別家不一樣,我這才請他過來唱上半日。”


    婉倌兒是誰?三皇子新寵是也。是那個拿著三皇子轎子日日送出請迴的主兒,恐怕是之前三皇子府上跑的那兩個把他給驚著了,這迴這個婉倌兒他恨不能日日捧在手心兒裏,到哪兒都得叫人盯著。


    聽長公主客套,眾女眷馬屁拍得更熱鬧了。


    戲到了一半兒,薑氏才帶著三女兒姍姍來遲,跟長公主道了歉,原來是車子在半路上壞了,這才遲了。


    有些年紀的婦人們湊在一處,如長公主、自己的母親薑氏、婆婆甘氏等,年輕一輩的媳婦輩們則在一塊兒,由長公主的兩位兒媳婦陪著,韓筃也同她們在一處。剩下的則是那些年輕的姑娘們。


    韓筃她們在的這處除了兩位長公主的媳婦,還有五皇子妃韓筣,兩姐妹湊在一起,衝著台子上頭指指點點,所說所看的也無非是那位這會兒正名動京城的婉倌兒。


    “你說,他卸了妝後是什麽模樣的?能比得上薑表哥麽?”韓筣看著台子上頭兩眼直發亮。


    韓筃縮了縮脖子,離得她遠了點兒:“要是叫表哥知道你拿他跟戲子比……”等等,若是平常人被拿來比戲子,定會生氣。可要是薑哲……她可真不知道他會怎樣。


    韓筣不以為亦的笑笑:“他才不會生氣呢,你不知道,朝上有人罵他罵的多難聽,又是媚上、又是奸佞,他聽了之後都當成笑話兒自己給別人說。”


    韓筃挑挑眉毛:“媚上?他媚誰?”


    韓筣詫異看了她一眼:“你竟不知道?!他們說他老住在我家,自然是媚我家那位了!”


    ……那你居然一點兒也不生氣?!


    看著韓筃瞪大一雙眼睛吃驚的模樣,韓筣噗嗤一笑,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不知道,他……平時都是歇在我那兒的,要麽就是在書房……我偶爾打發人過去,都是他自個兒歇著,並沒別人。”


    主要是平時薑哲來的時候,五皇子基本都是歇在韓筣那裏的,而在書房伺候的人中也都沒那種長得讓她起疑的。再加上時不時抽冷子派個人過去送這送那,自己也偶爾過去,更從沒遇上過“捉奸在床”的事兒,時候久了她也不再擔心了。


    韓筃無語搖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被你這腦子給驚著了,哪有別人編排你丈夫這些話,你還拿來給人顯擺的?從這一點上來說,她跟薑哲倒真像是親兄妹而不是表兄妹了。


    二人從戲子的事兒一路歪到薑哲身上,然後也不知怎麽就拐到了家中點心鋪子出的新口味上去了。


    正說著,韓筌跳跳噠噠的湊了過來,先衝著韓筃甜甜一笑:“雪花兒的事兒我還沒謝二姐姐呢。”


    韓筃抬手去捏她臉頰:“這會兒不鬧我了?那小東西可淘氣?”


    韓筌忙討好笑著:“它可乖啦!我拿繩子上頭吊著個球兒,它在地上兩腿兒立起來滿屋子去抓,可好玩兒了!”


    那邊韓筣也來捏她:“瞧瞧瞧瞧,二姐姐給了你好東西,你就把我丟一邊兒了?平時我可少疼你了?”


    韓筌衝她討好笑著,拉著她的胳膊直晃蕩:“誰叫三姐姐家的雪球兒不會生小貓的?”


    韓筣又氣又笑,要去掐她腰上的肉:“你叫個公貓怎麽生小貓給你?”


    三姐妹笑笑鬧鬧,鬧了一氣之後理理衣裳、整整頭發,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理會自己這邊兒,方鬆了口氣。


    韓筌忽指著台上那人婉倌兒道:“剛才她們跟我說那個婉倌兒卸了妝也比女人還要好看,我不信,要不咱們一會兒去後頭偷偷瞧上一眼?”


    韓筃韓筣對視一眼,她們心中也好奇,可這種事……


    韓筌就見兩個姐姐臉上的笑變得有些不同了,看著自己的眼神兒也有點兒嚇人,身子縮了縮,不解看向二人。


    “是誰說要去看的?”韓筃一臉溫和的問道。


    “是王娟她們……”其實是大家在猜,那話……是這丫頭自己說的。


    韓筣抬手摸摸她的頭發:“你們既知他卸妝後是個男子,哪還能去偷看呢?他們戲園子裏頭演戲的都是些個男人,你們是大家小姐,決計不能去那種地方,知不知道?”


    韓筌一縮脖子,她也知道去不得,隻是心裏好奇,要是能攛掇著姐姐她們去找長公主,讓那個婉倌兒卸了妝之後迴來給大家看看不就更好了?


    可兩個姐姐現在說話的樣子好嚇人……鬧得她連提都不敢提了。


    唬住了小丫頭,等她迴去找那群小姐妹時,韓筃又招手叫過跟著韓筌一起來的丫頭:“看住了四姐兒,別叫她偷偷跑了出去,若是出了什麽事兒,母親就是不罰你們,我們也是不答應的。”


    冬雪頭皮一緊,忙垂頭應道:“奴婢知道分寸。幾位小姐在一起說說笑笑時倒是什麽都敢說,隻都是大家閨秀,絕不敢真個怎樣的。”


    韓筃這才點了點頭:“那也要看住了,不能讓她離了你的眼睛,你是知道輕重的。”


    冬雪是個大丫頭,今年二十,比韓筃韓筣還大兩三歲。放在韓筌身邊就是為了照看得她妥當些的,這會兒敲打過了,韓筃這才算是放心。


    韓筣也不過是坐在一邊看著韓筃吩咐,並沒多說什麽。她也清楚,姐妹們坐在一處說笑沒什麽,可要是誰膽敢真去做些什麽有違規則的事情,那是決計不容於世的。


    韓筌太小,韓筃如此緊張也是正常,尤其是她如今也是人家的少奶奶,自然不能出半分差錯。


    直到離了長公主府,眾人也沒能看見那個隻唱了半日戲、便被三皇子親自坐著車子接迴去的婉倌兒到底生得什麽模樣,隻得徒留一肚子遺憾,各自迴家了。


    到了晚上,到底好奇的韓筃還是拉著白安珩問了一句。


    白安珩詫異看看她,見她一臉都是好奇,忍不住抬手去捏捏她的鼻子,見她躲開,方笑道:“不及你三表哥多矣。”


    韓筃疑道:“那怎麽三皇子……”這麽寶貝他?還是說……他有什麽本事絕活兒?


    作者有話要說:……不得不提一句,薑表哥不是彎的,親們不必擔心。


    他誰也沒喜歡過,男女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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