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逃荒時得到的經驗和先前也看到了阿四與其同伴,吃過人肉的和沒有吃過人肉的狀態能從眼睛中看出來。


    一些吃過人肉的,他們的眼睛就和兔子一樣,不但紅還和見不了光似的,隻要陽光猛烈一點,他們就開始流眼淚,變得越來越不愛白日出門,隻能晝伏夜出,像是一點點進入非人的行列中。


    人吃人是會產生朊病毒的,但這種朊病毒又屬於吃人類腦部的發作率最高,吃其餘部位的病變可能隻能達到百分之二,相當於一百個人裏隻有兩個會中招,概率太低,所以無法杜絕吃人的情況發生。


    人和動物的區別就是人知道倫理和情感,但這些在天災和戰爭麵前根本不夠看,沒有食物,人就隻能將目光打到同類身上。


    同類相食可能出現的四周僵硬,骨頭酸痛,肌肉損傷,以至於不自覺的發笑,有些人肉吃多的人還會吃著吃著暴斃,即使知道吃同類有這種副作用,那些餓肚子的人就會不吃嗎?


    並不會!


    這就和古代災難時明知道吃觀音土會死,卻還是繼續吃的情況一樣。不吃會餓肚子,餓肚子還是死,寧可撐死也不願意被餓死。


    而吃人肉的代價卻比觀音土小多了,至少死的時候也不會像吃觀音土那樣痛苦。


    這個時代,老天爺為了區分那些有沒有吃過人肉的人用了直接的明示,看他們眼睛就行。


    若是通紅且見光流淚,那絕對是吃過人肉的人。


    這孩子沒有騙他,他的眼睛依舊清澈幹淨,是一個正常人,隻是被餓的太久了。


    林瑞從豪宅空間裏撕開一袋餅幹,將餅幹放在孩子手上:“先吃,吃完了再說話。”


    憨包的眼睛都看直了,手上拿巴掌大的奇怪餅子散發著一股他形容不出來的甜香味,刺激的他口水都分泌出來,即將滴落的時候想著穿的是一件新衣服立刻用髒汙的小手擦了。


    拿起一塊餅幹包在嘴裏咀嚼著,眼睛一亮:“好香!”


    這是他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嚐到過的好味道,他沒有吃過糖,但現在他覺得這餅幹比糖還要好吃,是天下最好吃的東西了。


    憨包吃了兩塊,還有兩塊說什麽也不吃了,小心翼翼的將它們藏在懷裏。


    林瑞奇怪的看他:“憨包,怎麽不吃了?”


    憨包看著他祈求道:“好心人, 我能將這些帶迴去給我妹妹吃嗎?”


    林瑞看他這番瘦骨嶙峋的模樣都擔心他活不過今年冬天,還想著省著一口糧食給妹妹,真是個好哥哥,能教育出這樣懂事孩子的母親一定也很好,不該是被人剝皮吃肉的下場。


    他歎了口氣,天下一旦大亂,任何醃臢淒慘的事件會發生在各個角落,他現在看到的隻是一樁,看不見的將會更多。


    摸了摸憨包的頭,林瑞笑著:“當然可以,不過我這裏還有些,你將餅幹吃完,我把我這裏的給你妹妹就行。”


    憨包到底還是小孩心性,見林瑞這樣說,終於沒忍住口腹之欲,將手中的餅幹小口小口的吃進肚子。就怕吃的太快,嚐不出甜美的味道。


    林瑞等著憨包吃完後和他一起離開,反正自己現在無處可去,這裏更不知道是哪裏,避風山的懸崖高約萬丈,山上山下幾乎是兩個世界。


    他引開了宜舒關的人,也不知道少將軍三兩和韓文景有沒有脫線,找到大部隊集合了。


    他真是將能做的都做了,當時那種情況,得虧是他去引開楚梧等人,否則換上強壯如三兩這樣的,也得落到跌入懸崖,屍首難尋的下場。


    憨包小口小口的吃完餅幹,還將手上的碎屑一一舔舐幹淨,這才帶著林瑞起身。


    出了避風山到處一片荒涼,宜舒關和黃漠關以及西鼎關都屬於邊境一帶,黃漠關因為邢烈和邢家軍在,所以人口還算豐茂。加上現在林瑞的盤活經濟,鼓勵婚假,刺激人口數量增加,荒地也都開發的整齊,讓黃漠關完全換了個樣貌。


    宜舒關卻像是原始的黃漠關,到處一片荒涼,風沙滿地。林瑞出了這片樹林後看到的是一片片風化的沙土,天地之間變的黃沙漫天飛舞,迷的人睜不開眼,又像是在人心裏埋下了一片陰霾。


    兩人大概走了兩裏路,憨包帶著林瑞拐進一處丘壑,又從丘壑的左邊岔道走上一條小路,接下來的路程林瑞就看到憨包帶著他走了無數條岔道,多的他都記不清了。


    “憨包,你們住哪兒啊?怎麽藏的這樣嚴實?”林瑞不禁問著。


    憨包撓了撓頭道:“嚴實嗎?我還覺得太好找了呢!”


    “為什麽怕被人找到?”林瑞不禁問。


    憨包道:“現在外麵有很多獵人,他們不抓老虎和黑熊,就抓人,送去肉市賣,賺錢買肉。”


    真是跌破下限,獵人還真是獵人,不獵動物隻獵人類。


    終於在憨包的帶路下, 終於將林瑞帶到了一處中小型的山洞裏,山洞內外都建了一些茅草和黃土的屋子,待在裏麵的男女一個個枯瘦嶙峋,長久得不到營養的補充,讓他們走路都困難。


    一個瘦脫相的婦人,吃力的拉著一捆柴往灶台跑,看樣子想去煮點食物,被她背在背上的孩子正嗷嗷待哺,被餓的連哭都沒力氣。


    婦人用牙齒咬破了手指,將手指放進孩子的口中忍痛讓他吸吮......


    明明都從逃難的日子裏過來了,現在遇到這樣的境地,林瑞覺得比他們逃難時還要更難熬,至少他們林氏一族逃難的時候沒有難到過這樣的境地。


    “小憨包,你帶來了什麽人!”一個同樣瘦弱的不行,眼神卻淩厲的老人指著林瑞喝道。


    憨包道:“村長爺爺,他是我在避風林裏看到的,如果不是他救我,我早就被獵人抓到送進肉市了,他,他還給了我好吃的餅子,他是好人!”


    立刻從林瑞身後走來一個婦人,將憨包扯到一邊:“ 你這孩子,這麽輕易就能將你哄了,若是以後有獵人以小恩小惠施舍,你還不將我們一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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